姓氏是為我們每個人所擁有的東西,對現今的我們來說,姓與氏或許并沒有什么巨大的區別。但在制度繁雜的古代,這里面卻大有玄機。據《通志·氏族略》記載:“三代以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婦人稱姓。”這大概闡述了先秦時期的姓氏區別。眾所周知的是,姓氏與宗族是息息相關的,故而姓氏的變化,其實包含著族制的變遷。
《說文解字》解釋“姓”說:“人所生也。古之神聖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從女從生,生亦聲。”由此我們可以推測,姓之誕生,乃是源于母系氏族的年代。那個年代,人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所以對生育自己的母親有著崇高的敬意。
《白虎通義》載:“同姓,同祖也。”這個祖,說的就是始祖母。就好像殷之簡狄、周之姜原,兩者的遭遇都是“感天而生子”,其實感天是假,不知其父才是真的。
(注:后人將簡狄、姜原都說成帝嚳之妃,不過是附會之說罷了)
姓之所以誕生,自有其內在含義。備受敬仰的三皇之首伏羲,其功績為“正姓氏,通媒妁,制嫁娶”。因此,姓與婚姻相通是有關聯的。我們試看古代同姓不婚之例便可知曉:
雖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禮記·大傳》
有鑒于此,我們雖然還不能武斷的說姓是因為婚姻而誕生的;但可以確定的是,姓最大的作用是決定婚姻能否相通。此時,姓對于宗族的辨別已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因為“氏”已經誕生了。當一姓之族人口漸多,族中的領導者未必能夠統率所有人,這樣一來族內便分出了眾多的派系。
我們試看周朝的分封制,受分封的諸侯即便是與周王室同姓,但他們已經誕生出了屬于自己的“氏”。比如武王伐紂后,“封弟周公旦於曲阜,曰魯”,這一脈就是魯氏。
假使我們在魯國遇到一個人,問他的姓,他回答說姓姬,我們就知道這個人和魯公是同姓。可世界上與魯公同姓的人多了去,他未必能全部照顧;如果我們再問“氏”,他回答說魯,我們就知道這個人與魯公一定有些淵源,在魯國也有可能有些勢力,也就不敢輕視他了。這就是氏的作用。
姓與氏誕生后,人們主要靠氏來辨別其宗族,所以春秋以前的男子稱氏。而女性在嫁入夫家后,則會被冠以丈夫的“氏”,故對于女子就靠姓來辨別了。這便是春秋以前,男子稱氏,女子稱姓的原因了。
在邃古之初,是沒有氏族這一概念的。孔夫子開口便談上古之世“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意思是人們不只把自己的親人當作親人,不只把自己的子女當作子女。乍一看這是說上古之人多么偉大之類,其實,那個年代是根本沒有血緣關系之分的。
原始部落的人在分排輩行后,集體勞作、分工和撫養下一代。既然是集體撫養的下一代,那又怎么會只“親其親”呢?為了區別,我們暫且將這個時間段的群居模式稱為部落形式。
在最開始的部落之中,人們還是相同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部落里面的分工越來越精細,與其他部落的來往也越來越多,財富差距就無形的出現在部落里。這個時候的人便因為私心,誕生出了“家族”的概念。設想一下,假使你富甲一方,可愿意與所有人分享你的財物,從而拉低你的生活水平?
因為貧富差距的存在,人們開始按血緣的遠近來區別對待他人,這便誕生出了早期的“氏族”。現在我們的思想是“同姓即同族”,這個概念在最開始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說,原始的狀態下,姓與族是兩個概念。
中國人有九族的概念,秦漢時期的九族是指從高祖到玄孫,這大概與我們今天同姓同族的思想相同。但先秦時期的九族不是這樣的,據《白虎通義·卷八宗族》記載:“族所以九何?......謂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白虎通義的下文又說:堯時俱三也,禮所以獨父族四何?......足以貶妻族,以附父族也。這也就是說,在堯帝時是父親、母親和妻子各三族,到后來“貶妻族以附父族”就成了“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的狀態了。
既然秦以后九族的概念才是自高祖至玄孫,那先秦時期的族與姓自然是兩個東西。只不過雖然是有些人在自己的九族之內,但卻并沒有聚居在一起,所以先秦時期的族人是沒有同姓之人關系好的。周朝的宗法制就是最好的例子,周天子便以此來聯系同姓之人。
在周代的制度里,有百世不遷之宗,是為大宗;有五世而遷之宗,是為小宗。中學歷史課本上說,天子對諸侯來說是大宗,故將其分封出去;諸侯對卿大夫來說又是大宗,再將其分封出去。
宗法制是與分封制相輔相成的。假使受分封的諸侯與天子是同姓,那么諸侯對于天子來說是小宗。所以諸侯過了五世便不能祭祀天子的始祖了,這個時候就要別立派系,立第一個受封為諸侯的人為始祖;而卿大夫對諸侯來說又是小宗,所以卿大夫的傳人五世之后就不能祭祀諸侯的始祖,要別立第一個受封為卿大夫的人為始祖。每次別立一派系,便衍生出一個“氏”,周天子管理天下,所以他雖然不對同姓諸侯過多的干涉,但卻可以統率所有的同姓之人;諸侯管理地方,所以他可以統率所有同氏族及由本氏族衍生出來的氏族。這樣一層層疊下去,周朝的宗法制將同姓之間的聯系比九族之人要緊得多!
《禮記·郊特性》說:“諸侯不敢祖天子,大夫不敢祖諸侯。”這邊是小宗五世而遷的道理,當一姓之人發揚光大,氏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辨別身份的重要憑證。而此時的姓,就已經淪落為辨別婚姻能否相通的工具罷了。故我們可以這么說:先秦時的氏,就相當于我們今天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