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入夏以來,陽光一寸寸地積厚。無雨的日子,天空飽含生命的湛藍;而落雨的時節(jié),爬滿藤蘿的窗前總是氤氳冰涼。
眼見季候逐漸朝昶晝的鐘面斜去,我的聲線不知為何竟開始凌亂,失落了原有的節(jié)奏—韻腳凝止,敘述轉而無效,你的形貌亦在日復一日盛大的群樹陰影間暗敗下去。
而那些有如啞謎般昏黑的夜晚,常常,我也只是默坐桌前冥想。架上一列列書卷散出淡香,燈燭溫亮如豆,常常,我一面想著你所在的遠方,一面想著洪水神話,以及那些未能遵守盟約、回頭張望而化為鹽柱的人。
“永遠在找尋適當?shù)木嚯x。人必須學會和自己相處?!钡S多時候,我只是無法面對生活里突如其來的空白,無法面對旁人無心的攪擾,也無法面對你所投來的清炯目光、你胸中過于誠實的夢想。你離開后,原本斑駁的生活更顯得裂痕處處,我就像個打翻玻璃罐、眼看五彩糖果潑撒一地卻無從收拾起的男孩,頹喪著雙手,眼角惹滿了淚水。
是否記得那首為我朗讀的詩?Robert Frost的The Road Not Taken (《未選擇的路》)。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
and I
(而我)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從此決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而我從沒有機會揣測那會是怎樣的光景。揣測世界另一頭,你眼中的烏鴉如何飛掠麥田;蕭瑟的秋風如何卷起滿山落葉;你又如何獨自乘桴浮于海,海面波光粼粼閃動,潮水與潮水的褶帶間,皆是吐納不盡的系念。
短暫的停泊后,前方又有一處未知的大陸嗎?我總感覺自己是在燈塔里眺望,目送你新掛的帆終于朝無邊曠海曳行,煙波浩淼處,馳目也總難追企。
臨行前,你曾交予我一只秘盒,說他日若歸來,必將親自取回。而我只是笑笑,轉身將它放入箱中最底,當作永不兌現(xiàn)的承諾。我亦深知,逾期的回憶禁不起摩挲,一旦拆封,那些如花初綻般的容顏便要在瞬間蒼老,蒼老得……仿佛,我們從未曾年輕過。
如今我守著島嶼,守著自己,守著引航的北斗星辰,知道彼此確實有過那樣純粹的情感以及那樣的天真無邪,就夠了。
這一切像是浮云。像朝露。像深澗。像幽谷。像新降之初雪。像一個旅人,漂泊于異國的冬夜。
也像那倏逝的東風。
過后,我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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