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羽
陸羽(733 804年),字鴻漸,一名疾,字季疵,號竟陵子、桑苧翁、東岡子、東園先生、茶山御使,世稱陸文學。唐復州竟陵(今湖北省天門市)人,一生嗜茶,精于茶道,以著世界第一部茶葉專著《茶經》聞名于世,對中國和世界茶業發展作出了卓越貢獻,被譽為“茶仙”,奉為“茶圣”,祀為“茶神”。
陸羽一生富有傳奇色彩。他原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被籠蓋寺和尚積公大師所收養。積公為唐代名僧,陸羽自幼得其教誨。積公好茶,所以陸羽很小便得茶藝之術。不過晨鐘暮鼓對一個孩子來說畢竟過于枯燥,況且陸羽自幼志不在佛,而有志于儒學研究,故在其十一二歲時終于逃離寺院。此后曾在一個戲班子學戲。陸羽口吃,但很有表演才能,經常扮演戲中丑角,正好掩蓋了生理上的缺陷。陸羽還會寫劇本,曾作“詼諧數千言”。
天寶五載(746年),李齊物到竟陵為太守,成為陸羽一生中的重要轉折點。在一次宴會中陸羽隨伶人作戲,為李齊物所賞識,遂助其離戲班,到竟陵城外火門山從鄒氏夫子讀書,研習儒學。禮部員外郎崔國輔和李齊物一樣十分愛惜人才,與陸羽結為忘年之交,并贈以“白顱烏”(白頭黑身的大牛)和“文槐書函”。崔國輔擅長于五言小詩,并與杜甫相善。陸羽得名人指點,學問又大增一步。
22歲時陸羽離家遠游,逢山駐馬采茶,遇泉下鞍品水,目不暇接,口不暇訪,筆不暇錄,錦囊滿獲。他游歷了宏偉壯麗的長江三峽,輾轉大巴山,一口氣踏訪了彭州、綿州、蜀州、邛州、雅州等八州。唐上元初年(760年),游覽了湘、皖、蘇、浙等十數州群后,于次年到達盛產名茶的湖州,在風景秀麗的苕溪結廬隱居,潛心研究茶事,闔門著述《茶經》。
《茶經》一問世,即為歷代人所寶愛,盛贊他為茶業的開創之功。宋陳師道為《茶經》作序:“夫茶之著書,自羽始。其用于世,亦自羽始。羽誠有功于茶者也!”陸羽除在《茶經》中全面敘述茶區分布和對茶葉品質高下的評價外,有許多名茶首先為他所發現。如浙江長城(今長興縣)的顧渚紫筍茶,經陸羽評為上品,后列為貢茶,義興郡(今江蘇宜興)的陽羨茶,則是陸羽直接推舉入貢的。不少典籍中還記載了陸羽品茶鑒水的神奇傳說。《新唐書·列傳》中有《陸羽傳》。
唐大歷八年(773年),顏真卿出任湖州刺史。經皎然薦引,陸羽拜會顏公之后,即成刺史的座上客。顏真卿看到江南人才眾多,于是就發起重修《韻海鏡源》的盛舉,約陸羽等數十人共同編纂。陸羽接受邀請,參與編輯,趁機搜集歷代茶事,又補充《七之事》,從而完成《茶經》全部著作任務,前后歷時十幾年。
在中國茶文化史上,陸羽所創造的一套茶學、茶藝、茶道思想以及他所著的《茶經》,是一個劃時代的標志。在封建社會,研究經學文典被視為士人正途。像茶學、茶藝這類學問,只是被認為難入正統的“雜學”。陸羽與其他士人一樣,對中國儒家學說悉心鉆研,深有造詣,但又不像一般文人被儒家學說所拘泥,而能入乎其中,出乎其外,把深刻的學術原理溶于茶這種物質生活之中,從而創造了茶文化。
皎 然
皎然,(720 804年),湖州人,本名謝清晝,皎然為其法名,是中國山水詩創世人謝靈運的后代,是唐代最有名的詩僧、茶僧。他在杭州靈隱寺受戒出家,后移居湖州妙喜寺,最后終老于此。在《全唐詩》編其詩為815~821頁共7卷,他為后人留下了470首詩篇,在文學、佛學、茶學等許多方面有深厚造詣,堪稱一代宗師。
在唐肅宗至德年間陸羽去杭州時,途徑湖州,借宿于妙喜寺,因此有緣與皎然結識。皎然素來嗜茶,不僅寫過很多首以茶為題的詩歌,還十分仰慕陸羽的為人。此次二人相識,談得十分投契,頗有相見恨晚之感,遂成為“緇素忘年之交”。
當時皎然大師已四十多歲,乃杼山妙喜寺住持,有這樣的權力、條件讓陸羽安下心來潛心研究,陸羽也結束了動蕩不安的生活,有了人生的著落。且不說其對陸羽的幫助、指導、交流、切磋,他自己也是茶文化領域的開山鼻祖!
如果說陸羽更多的是一個科學家,他是從茶科學、茶經驗、茶業產業角度來著作《茶經》,那么皎然上人則更多地是從文學詩歌,從茶文化的角度研究,并且又以他高深的佛門禪悟親自體驗開啟了“佛茶之風”或“佛禪一味”,從而開創了整個中國茶道甚至是世界茶道之先河!他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不但是大唐茶道更是中國茶道、世界茶道的開山之作!
皎然在技之道、飲之道方面也是頂尖高手,可以說與陸羽不相上下(由于身為佛門其對后人的影響力皎然不及陸羽)。但從現存的能反映皎然茶道的茶詩看,由于兩人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知識結構與努力方向,皎然在“飲茶修道,飲茶即道”方面表現得更加杰出,是他首次把“飲茶之道,飲茶修道,飲茶即道本道”完整地、系統地通過茶詩闡述出來,而且向全世界第一次公開打出了“茶道”的概念與定義,在世界茶道史上更具創世之功。由此我們認為中國茶道皇冠上的第一顆明珠應屬皎然(如果說是中華茶學、中國茶業自然而然應該是非陸羽莫屬),是皎然真正開創了中華茶道之先河,是皎然把佛家的禪定般若的頓悟、道家的羽化修煉、儒家的禮法、淡泊等有機結合融入了“茶道”。特別是其佛道方面的造詣使其飲茶修道、飲茶本道方面遠遠走在時代的前列 要知道日本最澄和尚805年從中國引入茶種及茶文化,后來用了近800年時間去感悟頓悟才形成了日本相對成熟的茶道。因此,憑此一點他被稱為“茶道之祖”、“茶道之父”可謂當之無愧。
毛 文 錫
毛文錫,字平。南陽(今河南南陽)人,唐進士,后任后蜀翰林學士,升為內樞密使,加為文思殿大學士,拜為司徒。其后被貶為茂州司馬。后蜀向后唐投降,毛文錫隨后蜀皇帝王衍一起入后唐,與歐陽炯等人以辭章任職于內庭。著有《花間集》、《茶譜》兩部專著。
毛文錫是我國五代歷史上茶文化中最重要的人物,《茶譜》面世,標志著自陸羽之后我國茶葉的發展有了一個突飛猛進的天地。
唐朝是我國茶葉、茶文化發展的一個高峰時期,《茶經》的出現,為唐朝茶文化樹立了不可取代的地位。但與《茶經》相比,《茶譜》記載的內容卻是在《茶經》的基礎上有很大的突破,是僅次于《茶經》的一部茶文化巨著。
毛文錫以其《茶經》少見的茶事著手,另辟蹊徑,單從茶事這方面出發,研究各路茶事之大成,成功地完成了《茶譜》的創作,該書后來逸失,大多內容散記于一些輯本中。這是一部重點講述唐后期的名茶的產地、產量、品味等,地方涉及唐代后期所有產茶區和著名茶館、茶人及四十余種唐代貢品茶葉或名優茶葉的專業茶書。
“ 皮 陸 ”
“皮陸”并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兩位茶人的合稱,分別是指皮日休和陸龜蒙。
皮日休(834 883年),晚唐著名文學家。字逸少,后改襲美,居鹿門山,自號鹿門子,又號間氣布衣、醉吟先生。湖北襄陽人(一說襄陽競陵人)。懿宗咸通八年(867年)登進士第,次年東游,至蘇州。早年即志在立功名,出游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河南,至長安,應進士舉不第。咸通十年,為蘇州刺史從事,與陸龜蒙相識。
陸龜蒙(? 約881年),字魯望,自號江湖散人、甫里先生,又號天隨子,長洲(今江蘇吳縣)人。唐代文學家。早年舉進士不中,曾往蘇湖二郡從事,后隱居甫里,雖有田數百畝,因地勢低下,雨潦則與江通,故常苦饑。于顧渚山下經營一茶園,歲取租茶,自為品第,著有《品第書》。
皮日休與陸龜蒙相識后,并與之唱和,成為一對親密的詩友,世稱“皮陸”。
在他倆大量的唱和詩中,涉及茶的,皮日休有《茶中雜詠》十首之多,陸龜蒙有《奉和襲美茶具十詠》。他們在蘇州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烹茶品茗,且又一唱一和,如此的情調和情景,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已。
皮日休和陸龜蒙的十首唱和詩,分別有茶塢、茶人、茶筍、茶、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甌、煮茶等十題。
就這樣的一唱一和,他倆把中國的茶文化,表現得妙趣橫生,更把彼此間那種品茗的意趣刻畫得入木三分。“皮陸”以詩的靈感,豐富生動的辭藻,形象的筆墨,藝術地描繪了唐代諸方面茶事,可謂是一部用詩寫成的《茶經》。
盧 仝
盧仝(約795 835年)唐代詩人,“初唐四杰”之一盧照鄰的嫡系子孫。祖籍范陽(今河北涿縣),生于河南濟源市武山鎮(今思禮村),早年隱少室山,自號玉川子。
盧仝是韓孟詩派重要人物之一。朝廷曾兩度要起用他為諫議大夫,而他不愿仕進,均不就。曾作《月食詩》諷刺當時宦官專權,受到韓愈稱贊(時韓愈為河南令)。甘露之變時,因留宿宰相王涯家,與王同時遇害。據清乾隆年間蕭應植等所撰《濟源縣志》載:在縣西北十二里武山頭有“盧仝墓”,山上還有盧仝當年汲水烹茶的“玉川泉”。
盧仝好茶成癖,詩風浪漫,他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傳唱千年而不衰,其中的“七碗茶詩”之吟,最為膾炙人口:“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茶的功效,和盧仝對茶飲的審美愉悅,在詩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人以詩名,詩則又以茶名也。盧仝著有《茶譜》,被世人尊稱為“茶仙”。盧仝的《七碗茶歌》在日本廣為傳頌,并演變為“喉吻潤、破孤悶、搜枯腸、發輕汗、肌骨清、通仙靈、清風生”的日本茶道。日本人對盧仝推崇備至,常常將之與“茶圣”陸羽相提并論。
如今在河南濟源思禮村東口一碑亭里,還豎有“盧仝故里”碑。碑身正中有“盧仝故里”四個榜書大字,是清朝廣東道監察御史劉邁園所題,兩側是“賢才工詩與日月同輝,德澤潤野使薈草爭妍。”
盧仝的七碗茶歌,在日本已經演變成茶道,因此盧仝在日本久負盛名。在抗日戰爭時期,“盧仝故里”碑曾震懾了日本鬼子,使全村免受涂炭。據說當年有一天,日本鬼子從南門進了村,一路燒殺搶擄還殺害了三位村民。不久,又一隊鬼子兵從村外向村東門走來,準備再次進村搶掠。奇怪的是,當他們走到“盧仝故里”碑前卻停下了,領頭的鬼子軍官端詳了一番石碑上的字跡之后,竟彎腰向石碑鞠了三個躬,然后帶領鬼子兵匆匆離去,村子因此免去了一場災禍。這個故事讓人心生感動,盧仝溫和但強大的力量,竟能在千年之后化解戰爭,使兇殘的侵略者躬身而退。
蔡 襄
蔡襄(1012 1067年),字君謨,原籍仙游楓亭鄉東垞村,后遷居莆田蔡垞村。天圣八年(1030年)進士,先后在宋朝中央政府擔任過館閣校勘、知諫院、直史館、知制誥、龍圖閣直學士、樞密院直學士、翰林學士、三司使、端明殿學士等職,并出任福建路(今福建福州市)轉運使,知泉州、福州、開封(今河南開封市)和杭州府事。卒贈禮部侍郎,謚號忠。
蔡襄是著名的書法家,世人評他的書法是行書第一,小楷第二,草書第三。與蘇軾、黃庭堅、米芾,共稱“宋四家”。
同時,蔡襄又是我國茶史上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在茶史上,蔡襄有兩大貢獻,一是創制了“小龍鳳團茶”,二是撰寫了一部《茶錄》。
小龍鳳茶在宋代,是很名貴的茶,時人說它“始于丁謂,成于蔡襄”。在慶歷年間,蔡襄任福建轉運使時,開始改造成小團,一斤有二十餅,名曰“上品龍茶”。對于小龍鳳茶,歐陽修曾給予高度評價。宋人王辟之在《澠水燕談錄》說:“一斤二十餅,可謂上品龍茶。仁宗尤所珍惜。”也就是說,在當時,蔡襄的小龍鳳茶,被視為朝廷珍品,甚至很多朝廷大臣和后宮嬪妃都只能一睹其形貌,難獲親品嘗。
蔡襄撰寫的《茶錄》。其文雖只千余字,卻非常系統。全文分為兩篇,上篇論茶,下篇論茶器。上篇中對茶的色、香、味和藏茶、炙茶、碾茶、羅茶、候湯、點茶作了深入淺出而又簡明扼要的論述。在下篇中,他又對茶焙、茶籠、砧椎、茶鈴、茶碾、茶羅、茶盞、茶匙、湯瓶進行了系統的論述和說明。
此外,蔡襄還很喜歡與人斗茶。一次,他與蘇舜元斗茶。蔡襄使用的是上等精茶,水選用的是天下第二泉惠山泉;蘇舜元選用的茶劣于蔡襄,用于煎茶的卻是竹瀝水。結果,在這次斗茶中,蔡襄輸給了蘇舜元。
在茶事上,蔡襄還有一段趣聞:一天,歐陽修要把自己的書《集古錄目序》弄成石刻,因此就去請蔡襄幫忙書寫。雖然他倆是好朋友,但蔡襄一聽,就向歐陽修索要潤筆費。歐陽修知道他是個茶癡,就說錢沒有,只能用小龍鳳團茶和惠山泉水替代潤筆費,蔡襄一聽,頓時欣喜不已,說道:“太清而不俗。”于是,兩人就都笑了。
蔡襄一生愛茶,實可謂如癡如醉,在他老年得病后,郎中就叫他把茶戒了,說不戒茶的話,病情會加重,對此,蔡襄無可奈何,只得聽從郎中的忠告。此時的蔡襄雖不能再飲茶了,但他每日仍烹茶玩耍,甚至是茶不離手。蔡襄對于茶的迷戀,正所謂:“衰病萬緣皆絕慮,甘香一事未忘情。”
范 仲 淹
范仲淹(989 1052年),字希文。吳縣(今江蘇蘇州望亭)人。為北宋名臣,政治家、文學家、軍事家,謚號“文正”。
范仲淹寫的《和章岷從事斗茶歌》,膾灸人口,在古代茶文化園地里占有一席之地,這首斗茶歌說的是文人雅士以及朝廷命官,在閑適的茗飲中采取的一種高雅的品茗方式,主要是斗水品、茶品(以及詩品)和煮茶技藝的高低。這種方式在宋代文士茗飲活動中頗具代表性。
全詩可分三個層次。開頭部分描述了建溪水邊、武夷山下珍奇仙茗的采制過程,并點出建茶的悠久歷史:“武夷仙人從古栽。”中間部分描寫熱烈的斗茶場面,寫到斗茶分斗形、斗味、斗香和斗色,勝敗如何,事關茶主的榮辱。結尾部分寫得最為生動,詩人用夸張的手法,以一氣呵成的一組排比,把對茶的贊美推向了高潮,并多處引典,襯托茶的神奇功效,“眾人之濁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它勝過任何美酒、仙藥,啜飲之后能讓人飄然升天
這首膾炙人口的茶詩,歷來被后人與盧仝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七碗茶歌》)相提并論,認為有異曲同工之妙。宋蔡正孫在《詩林廣記》中評點曰:“玉川(盧仝)自出胸臆,造詣穩貼,得詩人之句法;希文(范仲淹)排比故實,巧欲形容,宛成有韻之文,是故無優劣邪!”
《詩林廣記》還引《藝苑雌黃》云:“玉川子有《謝孟諫議惠茶歌》,范希文亦有《斗茶歌》,此二篇皆佳作也,殆未可以優劣論。
除了《斗茶歌》,范仲淹還寫過另一首茶詩 《瀟灑樓》六首之五《茶鳩坑》。愛茶的范仲淹在《茶鳩坑》中對茶作了贊美:
瀟灑桐廬郡,春山半是茶。
輕雷何好事,驚起雨前芽。
詩畫相通,詩中有畫。這四句清新明快,瑯瑯上口的詩,簡直就是一幅令人神往的春雨江南茶山圖。更富有感染力的是,詩人以擬人筆法,寫出滿山蔥翠的茗芽,是隆隆春雷催出來的。可謂有景有畫,有聲有色,體現出詩人高深的文學造詣。
范仲淹一生勤政有民,體察民情。他曾被貶饒州。有一天,范仲淹和隨從一行人從饒州城里出發,長途跋涉來到鄱陽縣東北部的鐵爐沖村訪問故友胡光先生。
聽說范大人來了,村民挑選最大的梨子送給范仲淹吃。當范仲淹問到這里的農民的生活狀況時,胡光先生當著知州大人范仲淹的面說:“這里的百姓由于茶稅過重,不堪重負,長此下去,民不聊生,有的百姓已經背井離鄉,外出逃難。”范仲淹聽了心里十分沉重。
返回城里后,當晚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難以入睡。他披衣起床,正欲伏案提筆時,想到朝廷
里奸臣當道,想起了受迫害被貶饒州的情景,有些為難了,感到自己是被朝廷貶職的人,上奏有可能再遭誣陷。因此,筆尖難以下落。這時他腦海里又浮現出童年時期那苦難的情景,他曾在寺廟里發過誓“不做良相,且當良醫”。
這天晚上,范仲淹的臥室燈光通宵亮著,一張減免百姓茶稅的奏章寫成了,他立即令人送往朝廷。宋仁宗皇帝見了奏折立刻批示準奏。從此饒州百姓無茶稅。
當時民間流傳著這樣兩句話:“一章奏免貢新茶,惠及饒民千萬家。”
黃 庭 堅
黃庭堅(1045 1105年),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黃豫章,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縣)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
黃庭堅嗜茶是出名的,有“分寧一茶客”之稱。和大詩人蘇軾、陸游一樣,他不僅善品茶,而且愛寫茶,有關茶的詩詞,他作了不下50首。王士禎稱其詠茶詩詞最多,亦最工。
作為一個茶客,黃庭堅真是會選擇出生地,要投生,當然就投生在一個專門出產名茶的地方。這個地方,古時叫洪州分寧,現在叫江西修水,此地盛產雙井茶,而此茶在宋時是絕頂的好茶。
黃庭堅在京做官時,一天他的老鄉從老家給他帶來一包上等的雙井茶。他拿到茶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好友蘇東坡,于是,他分了一半與他品嘗。在送茶時,黃庭堅還特意附了一首題為《雙井茶送子瞻》的詩,以表心意:
人間風日不到處,天上玉堂森寶書。
想見東坡舊居士,揮毫百斛瀉明珠。
我家江南摘云腴,落霏霏雪不如。
為君喚起黃州夢,獨載扁舟向五湖。
早年的黃庭堅,極好嗜酒,到了中年,就疾病纏身,此時的他不得不把酒戒了。戒了酒后,他唯一的嗜好,就剩下茶了。因此,對于茶,他更加地癡迷與傾心。為茶事,黃庭堅也像其他文人墨客一樣,寫了很多詩文。此外,他對于茶的碾、煮、烹以及茶的功效等,都頗有心得和研究。他在一首題為《茶詞》的詞里,十分細膩地描繪出了對茶的感悟:“味濃香永,醉鄉路,成佳鏡。恰如燈下,故人萬里,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黃庭堅在這首詞里說,煎成的茶,清香襲人,不須品飲,先已清神醒酒了,如飲醇醪,如故人來了一樣。從這首詞中不難看出,他在煎煮茶的時候是多么地愜意,是何等陶醉。
黃庭堅嗜茶,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對茶的功效十分推崇。他說:“鵝溪水練落春雪,粟面一杯增目力。”還說:“筠焙熟茶香,能醫病眼花。”
趙佶
趙佶(1082 1135年),北宋徽宗皇帝,在位二十五年(1082 1135年)。在他主政時期,奸臣當道,窮奢極欲,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內憂外患,紛至踏來。宣和七年(1125年)金兵南下,年底,傳位與趙桓(欽宗),自稱太上皇。靖康二年(1127年)被金兵所俘,與兒子一起淪為亡國之君,最后死于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
趙佶不僅工書畫、精百藝,他還對烹茶品茗尤為精通。他在位的時候,以帝王之尊,編著了一篇《茶論》。此文被后人稱為《大觀茶論》。一個皇帝,以御筆著茶論,這在中國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大觀茶論》成書于大觀元年(1107年)。全書共二十篇,對北宋期蒸青團茶的產地、采制、烹試、品質、斗茶風尚等均有詳細記述。其中“點茶”一篇,見解精辟,論述深刻。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北宋以來我國茶業的發達程度和制茶技術的發展狀況,也為我們認識宋代茶道留下了珍貴的文獻資料。
趙佶對于茶的論述,精辟而又通俗,比如他在《大觀茶論·香》里,是這樣寫的:“茶有真香,非龍麝可擬。要須蒸及熟而壓之,及千而研,研細而造,則和美具足。入盞則馨香四達。秋爽灑然。或蒸汽如桃人夾雜,則其氣酸烈而惡。”
一個深居皇宮的國君,不僅把茶事弄得十分清楚,而且還加以論述,這在中國歷史上的若干帝王中,實在是空前的。
朱 權
朱權(1378 1448年),明太祖朱元璋之第十七子,又號涵虛子,丹丘先生,晚號仙。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封寧王。謚獻,故稱寧獻王。曾奉敕輯《通鑒博論》,撰有《家訓》、《寧國儀范》、《漢唐秘史》、《漢唐秘史》史斷、文譜、詩譜等十種著作。
《茶譜》所署“仙”,故推論作于晚年,即在宣德四年(1429年)至正統十三年(1448年)間,萬國鼎定其為約在1440年。
全書約2000字,除緒論外,下分十六則,即品茶、收茶、點茶、熏香茶法、茶爐、茶灶、茶磨、茶碾、茶羅、茶架、茶匙、茶筅、茶甌、茶瓶、煎湯法、品水。其緒論中言:“蓋羽多尚奇古,制之為末,以膏為餅。至仁宗時,而立龍團、鳳團、月團之名,雜以諸香,飾以金彩、不無奪其真味。然天地生物,各遂其性,莫若葉茶烹而啜之,以遂其自然之性也。予故取烹茶之法,末茶之具,崇新改易,自成一家”。標意甚明,書中所述也多有獨創。
朱棣奪得政權后,將朱權改封南昌。從此朱權隱居南方,深知韜晦,托志釋老,以茶明志,鼓琴讀書,不問世事。用他在《茶譜》中的話說,就是“予嘗舉白眼而望青天,汲清泉而烹活火。自謂與天語以心志之大,符水火以副內煉之功。得非游心于茶灶,又將有裨于養之道矣”,又說“凡鸞儔侶,騷人羽客,皆能志絕塵境,棲神物外,不伍于世流,不污于時俗。或會于拉石之間,或處于松竹之下,或對皓月清風,或坐明窗凈牖。乃與客清談款話,探虛玄而參造化,清心神而出塵表”。表明他飲茶并非只是淺嘗于茶本身,而是將其作為一種表達志向和修身養性的方式。
朱權對茶的飲品方式進行了探索,改革了傳統的品飲方式和茶具,提倡從簡行事,開清飲風氣之先,為后世立生一整套簡便新穎的烹飲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認為團茶“雜以諸香,飾以金彩,不無奪其真味。然天地生物,各遂其性,莫若葉茶,烹而啜之,以遂其自然之性也”。主張保持茶葉的本色、真味,順其自然之性。朱權構想了一些行茶的儀式,如設案焚香,既凈化空氣,也是凈化精神,寄寓通靈天地之意。他還創造了古來無有的“茶灶”,此乃受丹神鼎之啟發。茶灶以藤包扎,后來改用竹包扎,明人稱為“苦節君”,寓逆境守節之意。朱權的品飲藝術,后經盛、顧元慶等人的多次改進,形成了一套簡便新穎的茶葉烹飲方式,于后世影響深遠。自此,茶的飲法逐漸變成如今直接用沸水沖泡的形式。
.高 濂
高濂,明代戲曲作家。字深甫,號瑞南。浙江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生活于萬歷(1573 1620年)年前后。能詩文,兼通醫理,擅養生。著有《玉簪記》、《節孝記》及《遵生八箋》等。《八箋茶譜》是從《遵生八箋》中抽出成集的,成書于萬歷十九年(1591年)。該書分:論茶品、采茶、藏茶、煎茶四要、試茶三要、茶效、茶器、論泉水等內容,還記載了明朝茶品產地。
高濂將茶列為養生佳品,列為服食首選飲品,在《茶效》中云:人飲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醒腦,利尿,明目益思,除煩去膩。人不可一日無茶,除非是有所顧忌而不飲。
高濂愛用虎跑泉烹西湖龍井,二美齊備。他認為以虎跑泉烹龍井雨前茶,是“香清味洌,涼沁詩脾”。高濂在《茶泉論》中說龍井茶:“真者天池不能及也。山中僅一二家,炒法甚精。近有山僧焙者,亦妙,但出龍井者,方妙。而龍井之山,不過十數畝。”文中說,由于龍井茶產地,山靈水美,加之炒制“甚精”,又所產不多,終使其地所產的龍井茶,成為妙不可言的“妙品”。高濂能“每春高臥山中,沉酣香茗一月”(《四時幽賞錄·虎跑泉試新茶》),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茶癡了!他不僅愛茶,還愛屋及烏地愛及滿山茶花,其《四時幽賞錄·山頭玩賞名花》云:
兩山種茶頗蕃,仲冬花發,若月籠萬樹。每每入山,尋茶勝處,對花默其色笑
,忽生一種幽香,極可人意。且花白若翦云綃,心黃儼抱檀屑。歸折數枝,插觚為供,枝梢蒼萼,顆顆俱開,足可一月清玩。更喜香沁枯腸,色憐青眼,素艷寒芳,自與春風姿態迥隔,幽閑佳客,孰過于君。
他對花“默其色笑”,喜其“香沁枯腸,色憐青眼,素艷寒芳”,視之為“幽閑佳客”,這是高濂內心感情的外化為物,是他自己要做一個“幽閑佳客”。
李 漁
李漁(1611 1680年),初名仙侶,后改名漁,字謫凡,號笠翁。生于雉皋(今江蘇如皋)。明末清初文學家、戲曲家。
在李漁的作品中,對茶事有多方面的表現。
《明珠記·煎茶》的劇情中,三十多名宮女去皇陵祭掃,途經長樂驛。這個驛站的驛官叫王仙客,聽說他的未婚妻亦在其中,便喬裝打扮,化裝成煎茶女子,打探消息。王仙客坐擁茶爐煎茶,待機而行,恰逢其未婚妻要吃茶,他便趁機而得到了會面。在其中,煎茶和吃茶成了劇情發展的重要線索,茶,成了促進王仙客和其未婚妻情感的重要媒介。
李漁小說《奪錦樓》第一回“生二女連吃四家茶,娶雙妻反合孤鸞命”。說的是漁行老板錢小江與妻子邊氏有兩個極為標致的女兒,可是夫妻倆卻像仇敵一般。錢小江要把女兒許人,專斷獨行,邊氏要招女婿,又不與丈夫通氣。兩人各自瞞天過海,導致兩個女兒吃了四家的“茶”。“吃茶”,就是指女子受了聘禮。明代開始,娶妻多用茶為聘禮,所以,女子吃了“茶”,就算是定了親。
李漁在《閑情偶寄》中,記述了不少的品茶經驗。其卷四“居室部”中有“茶具”一節,專講茶具的選擇和茶的貯藏。他認為泡茶器具中陽羨砂壺最妙,但對當時人們過于寶愛紫砂壺而使之脫離了茶飲,則大不以為然。他認為:“置物但取其適用,何必幽渺其說。”
他對茶壺的形制與實用的關系,做過仔細的研究:
“凡制茗壺,其嘴務直,購者亦然,一幽便可憂,再幽則稱棄物矣。蓋貯茶之物與貯酒不同,酒無渣滓,一斟即出,其嘴之曲直可以不論。茶則有體之物也,星星之葉,入水即成大片,斟瀉之時,纖毫入嘴,則塞而不流。啜茗快事,斟之不出,大覺悶人。直則保無是患矣,即有時閉塞,亦可疏通,不似武夷九曲之難力導也。”
李漁論飲茶,講求藝術與實用的統一,他的記載和論述,對后人有很大的啟發。
袁 枚
袁枚(1716 1797年),清代詩人、詩論家。字子才,號簡齋,晚年自號倉山居士,隨園主人,隨園老人。錢塘(今浙江杭州)人。袁枚少有才名,擅長詩文,24歲中進士。袁枚是乾隆、嘉慶時期代表詩人之一,與趙翼、蔣士銓合稱為“乾隆三大家”。
袁枚致力為文,著述頗豐,有《小倉山房詩文集》、《隨園詩話》、《隨園隨筆》《隨園食單》 其中《隨園食單》是一部有系統的論述烹飪技術和南北菜點的著作,全書分須知單、戒單、海鮮單、雜素菜單、點心單、飯粥單 茶酒單等14個方面。
值得一提的是“茶酒單”一篇,此篇對于南北名茶均有所評述,此外還記載著不少茶制食品,頗有特色。其中有一種“面茶”,即是將面用粗茶汁去熬煮后,再加上芝麻醬、牛乳等作料,面中散發淡淡茶香,美味可口,而“茶腿”是經過茶葉熏過的火腿,肉色火紅,肉質鮮美而茶香四溢。由此可以看出袁枚是一個對茶、對飲食有相當研究的人。
65歲以后,袁枚開始游山玩水,游遍名山大川,如浙江的天臺、雁蕩、四明、雪竇等山,安徽黃山、江西廬山、廣東、廣西、湖南、福建等地,喜愛品茶的他自然嘗遍各地名茶,并且將它一一記載下來。他描寫常州陽羨茶:“茶深碧色,形如雀舌,又如巨米,味較龍井略濃。”提到洞庭君山茶,他說:“味與龍井相同,葉微寬而綠過之,采掇最少。”此外如六安銀針、梅片、毛尖、安化茶等,也都有所評述。
此外還寫下許多茶詩,如《試茶》詩:“閩人種茶如種田,郄車而載盈萬千
;我來竟入茶世界,意頗狎視心然 ”描寫福建人普遍種茶的情形,置身其中,彷佛進入茶世界。《湖上雜事詩》:“煙霞石屋兩平章,渡水穿花趁夕陽;萬片綠云春一點,布裙紅出采茶娘。”描寫身著紅布裙的采茶姑娘在“萬片綠云”的茶海中采茶,分外醒目。又《漁梁道上作》:“遠山聳翠近山低,流水前溪接后溪;每到此間閑立久,采茶人散夕陽西。”可知他旅游時,除了欣賞群山萬壑、山澗溪流的美景之際,亦不忘留意當地的“茶葉文化”,可看出他對茶的鐘愛程度。
袁枚70歲那年,游覽了武夷山,對武夷茶產生了特別的興趣。他先前對武夷茶的印象是“茶味濃苦,有如喝藥”,因此他向來不喜歡武夷茶,但是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他游武夷山,來到曼亭峰天游寺等地后,對武夷茶的印象完全改觀。他在《隨園食單·茶酒單》記載了當時的情形:“僧道爭以茶獻,杯小如胡桃,壺小如香櫞,每斟無一兩,上口不忍遽咽,先嗅其香,再試其味,徐徐咀嚼而體貼之,果然清芬撲鼻,舌有余甘。一杯以后,再試一二杯,釋躁平矜,怡情悅性。始覺龍井雖清,而味薄矣;陽羨雖佳,而韻遜矣。頗有玉與水晶,品格不同之故。故武夷享天下盛名,真乃不忝,且可以瀹至三次,而其味猶未盡。”這位茶葉專家從所用的茶壺、茶具到飲茶的步驟、感覺與武夷茶的特色均作了詳細而生動的描寫,一杯好茶的確能滌凈塵慮,撫平煩躁。
袁枚認為,除了有好茶必須收藏得法才能保存長久,而要泡出一壺好茶,除了要有好的泉水之外,對于火候的控制亦是一門極重要的學問。對此他也有一段精彩的描敘:“欲治好茶,先藏好水,水求中泠惠泉,人家中何能置驛而辦。然天泉水、雪水力能藏之,水新則味辣,陳則味甘。嘗盡天下之茶,以武夷山頂所生,沖開白色者為第一。然入貢尚不能多,況民間乎!”他以為要泡出好茶,需先有好水,在此他再度推崇武夷山所產的茶為天下第一。
接著他繼續提到收藏茶葉的方法:“其次,莫如龍井,清明前者號蓮心,太覺味淡,以多用為妙。雨前做好一旗一槍,綠如碧玉。收法須用小紙包,每包四兩放石灰壇中,過十日則換古灰,上用紙蓋扎住,否則氣出而色味全變矣。”可說是研究得相當深入,至于烹煮的方法,他也有獨到的妙法:“烹時用武火,用穿心罐一滾便泡,滾久則水味變矣!停滾再泡則葉浮矣。一泡便飲,用蓋掩之則味又變矣。此中消息,間不容發也,山西裴中丞嘗謂人曰: 余昨日過隨園,才吃一杯好茶,嗚呼! ”
袁枚不愿在官場上爭逐名利,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無羈無絆,優游自在,故而能活到82歲高壽。
乾 隆
清高宗弘歷(1711年9月25日子時 1799年2月7日),姓愛新覺羅,諱弘歷,是雍正帝第四子。乾隆于雍正十三年即位,為清代入關第四帝。
在位當政60年,終年88歲,這一壽齡即使在現在也是高壽的了,而在中國古代的帝王中更是名列第一的。
民間流傳著很多關于乾隆與茶的故事,涉及種茶、飲茶、取水、茶名、茶詩等與茶相關的方方面面。相傳,乾隆皇帝六次南巡到杭州,曾四度到過西湖茶區。他在龍井獅子峰胡公廟前飲龍井茶時,贊賞茶葉香清味醇,遂封廟前18棵茶樹為“御茶”,并派專人看管,年年歲歲采制進貢到宮中,當然茶客就是他本人,“御茶”至今遺址尚存。乾隆十六年,即1752年,他第一次南巡到杭州,在天竺觀看了茶葉采制的過程,頗有感受,寫了《觀采茶作歌》,其中有“地爐微火徐徐添,乾釜柔風旋旋炒。慢炒細焙有次第,辛苦工夫殊不少”的詩句。皇帝能夠在觀察中體知茶農的辛苦與制茶的不易,也算是難能可貴。
乾隆皇帝不是死在任上的,而是“知老讓位”的。傳說在他決定讓出皇位給十五子時(后來的道光皇帝),一位老臣不無惋惜地勸諫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呵!”一生好品茶的乾隆帝卻端起御案
上的一杯茶,說:“君不可一日無茶。”這也許是幽默玩笑之語,也許是“我應該退休閑飲”之意,或者是兼而有之。
乾隆在茶事中,以帝王之尊,窮奢極欲,備求精工,什么排場都可以做得到。他首倡在重華宮舉行的茶宴,豪華隆重,極為講究。據徐珂《清稗類鈔》記載:“乾隆中,元旦后三日,欽點王公大臣之能詩者,宴會于重華宮,演劇賜茶,命仿柏梁體聯句,以記其盛,復當席御詩二章,命諸臣和之,歲以為常。”他還規定,凡舉行宴會,必須茶在酒前,這對于極為重視先后順序的國人來說其意義是很大的。
乾隆不但品茶,還別出心裁地評水。茶圣陸羽在他的專著《茶經》中曾把煮茶用水分為20等,其中無錫惠泉名列第二。乾隆則用銀斗測水,把天下奇水一一注入量斗,以輕者為佳,重者為次,評定了名位座次,并賜北京玉泉為“天下第一泉”、鎮江的冷泉為“天下第二泉”,無錫的惠泉為“天下第三泉”。乾隆嗜茶如命,到了晚年,更是到了病茶的地步。
乾隆晚年退位后,在北海鏡清齋內專設“焙茶塢”,悠閑品嘗。他在世88年,為中國歷代皇帝中之壽魁,其長壽當與之不無關系。當然他身為皇帝,使用的延年益壽之術肯定很多,喝茶是他的養生之一法。中國古代的許多防老術效果并不好,一些“丹藥”之類更是弊多益少,唯有飲茶可能是唯一能夠長年不厭、裨益多多的嗜好。
汪 士 慎
汪士慎(1686 1759年)為“揚州八怪”之一。字近人,號巢林,又有士峰、甘泉山人、甘泉寄樵、成果里人、晚春老人、溪東外史等別署,汪士慎是一位藝術天分較高的人,于詩、書、畫、印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汪士慎自稱有“茶癖”,他把嗜茶、愛梅、賦詩、繪畫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他詩、書、畫藝術淡雅秀逸的風格而在清代的藝壇上獨樹一幟。他愛茶、品茶、詠茶,與茶結緣,視茶為友,可謂不可一日無此君。在《巢林集》中,詠茶詩即有二十多首。詩文摯友中與其同嗜者大有人在,友人高西唐為畫“啜飲小像”一副,茶友陳章題贊畫:“好梅而人清,嗜茶而詩苦,惟清與苦,實漬肺腑。”同好金農,詩書往還,送他雅號“茶仙”。
著名書畫家管希寧亦是嗜茶者,二人交往甚密,相聚同飲同吟,稱為快事。一次過寒木山房,管攜惠泉水至,汪士慎大喜過望,忙開爐煮茶共品,并賦詩記其感事:“高齋凈秋宇,隔院來幽人。攜將惠泉水,共試家園春。泠泠若空盎,瑟瑟浮香塵。一盞復一盞,飄然輕我身。”惠泉水煮家園春,好水烹名茶,泠泠瑟瑟,飲之不覺陶然矣,傳為茶事佳話。
乾隆十一年(1746年)正月,汪士慎與管幼孚等同登文峰塔覽勝,管乘興寫生《文峰塔院圖》一幅,士慎題詩畫上,以記其勝。不久,管在自家的幼孚齋中約請巢林品賞涇縣山涯之絕品香茶。論詩品畫、烹茶對飲,其情深深,其樂融融;那種“共向幽窗吸白云”,頓覺“六腑皆芳芬”的興致濃厚極了!汪士慎因以隸書題七言長詩成幅,記其興曰:“不知涇邑山之涯,春風茁此香靈芽。兩莖細葉雀舌卷,蒸焙工夫應不淺。宣州諸茶此絕倫,芳馨那遜龍山春。一甌瑟瑟散輕蕊,品題誰比玉川子。共向幽窗吸白云,令人六腑皆芳芬。長空靄靄西林晚,疏雨濕煙客忘返。”詩中贊美了涇縣老山深處的春茶嫩芽細葉似雀舌,芳馨可比龍山春,其色瑟瑟如碧玉。加之蒸焙工夫好,在宣州諸茶中堪稱“絕倫”之品,飲之使人五臟六腑都感芳香,竟流連忘返了,表現出二人從采制到飲嘗及品評的深厚情致。
汪士慎一世清苦。但其煮茶極其講究,用山泉、雪水(落在花枝上的雪收集在甕中備用)、花須水(花瓣上的露水)煮茶。厲鄂有詩一首道出了汪士慎一生的風貌品格:
先生愛梅兼愛茶,
啖茶日日寫梅花。
要將胸中清苦味,
吐作紙上冰霜椏。
鄭 板 橋
鄭燮(1693 1765年),清代著名畫家。字克柔,號板橋
,也稱鄭板橋。乾隆時進士,曾任濰縣縣令,書畫史。江蘇興化人,應科舉為康熙秀才,雍正十年舉人,乾隆元年(1736年)進士。官山東范縣、濰縣知縣,有政聲“以歲饑為民請賑,忤大吏,遂乞病歸。”做官前后,均居揚州,以書畫營生。工詩、詞,善書、畫。
在揚州八怪中,鄭板橋的影響最大,他與茶有關的詩書畫及傳聞逸事也多為人們所喜聞樂見。
他對下層民眾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對民情風俗有著濃重的興趣,在他的詩文書畫中,總是不時地透露著這種清新的內容和別致的格調。茶是其中的重要部分。茶是鄭板橋創作的伴侶,“茅屋一間,新篁數竿,雪白紙窗,微浸綠色,此時獨坐其中,一盞雨前茶,一方端硯石,一張宣州紙,幾筆折枝花。朋友來至,風聲竹響,愈喧愈靜”。
鄭板橋喜歡將茶飲與書畫并論,飲茶的境界和書畫創作的境界往往十分契合。清雅和清貧是鄭板橋一生的寫照,他的心境和創作目的在《題靳秋田素畫》中表現得十分清楚:“三間茅屋,十里春風,窗里幽竹,此是何等雅趣,而安享之人不知也;懵懵懂懂,沒沒墨墨,絕不知樂在何處。惟勞苦貧病之人,忽得十日五日之暇,閉柴扉,扣竹徑,對芳蘭,啜苦茗。時有微風細雨,潤澤于疏籬仄徑之間,俗客不來,良朋輒至,亦適適然自驚為此日之難得也。凡吾畫蘭、畫竹、畫石,用以慰天下之勞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
板橋的書法作品中,有一件竹枝詞橫披,上書“湓江江口是奴家,郎若閑時來吃茶。黃土筑墻茅益屋,門前一樹紫荊花。”說的是以茶為媒,締結良緣的事。鄭板橋的著作中,有一篇《揚州雜記》的文章,其中記述了一段板橋自己的“茶緣”,讀來饒有趣味:
揚州二月花時也,板橋居士晨起,由傍花村過虹橋,直抵雷塘,問玉勾斜遺跡,去城蓋十里許矣。樹木叢茂,居民漸少,遙望文杏一株,在轉墻竹樹之間。叩門徑入,徘徊花下,有一老媼,捧茶一甌,延茅亭小坐。其壁間所貼,即板橋詞也。問曰:“識此人乎?”答曰:“識其名不識其人。”告曰:“板橋即我也。”媼大喜,走呼曰“女兒子起來,女兒子起來,鄭板橋先生在此也”。是刻已日上三竿矣,腹餒甚,媼具食。食罷,其女艷妝出,再拜而謝曰:“久聞公名,讀公詞甚愛慕,聞有《道情》十首,能為妾一書乎?”板橋許諾,即取淞江蜜色花箋、湖穎筆、紫端石礬,纖手磨墨,索板橋書。書畢,復題西江月一闋贈之。其詞曰:“微雨曉風初歇,紗窗旭日才溫,秀幃香夢半朦朧,窗外鸚哥未醒。蟹眼茶聲靜悄,蝦須簾影輕明。梅花老去杏花勻,夜夜胭脂怯冷。”母女皆笑領詞意。問其姓,姓饒,問其年,71歲矣。有五女,其四皆嫁,唯留此女為養老計,名五姑娘。又曰:“聞君失偶,何不納此女為箕帚妾,亦不惡,且又慕君。”板橋許諾曰:“今年乙卯,來年丙辰計偕,后年丁巳,若成進士,必后年乃得歸,能待我乎?”媼與女皆曰能。即以所贈詞為訂。明年,板橋成進士,留京師。饒氏益貧,花鈿服飾拆賣略盡,宅邊有小園五畝亦售人。有富賈者,發七百金欲購五姑娘為妾,其母幾動。女曰:“已與鄭公約,背之不義,七百兩亦有了時耳。不過一年,彼必歸,請歸之。”
43歲的鄭板橋,正是懷才不遇的落拓之人,大約是藝術家的秉性使然,此間的他,仍不乏訪古探幽的雅興,在僻靜的鄉村,得茶書交訂,續成一段良緣。那饒五娘的貞守盟約,不為富貴所移的真摯情操,在板橋筆下顯得格外動人。這一段佳事與板橋的“湓江江口是奴家,郎若閑時來吃茶 ”的行書,不知兩者之間是否有著前因后果的聯系。
吳覺農
吳覺農(1897 1989年),原名榮堂,后更名“覺農”,曾用筆名有詠唐、池尹天、施克剛等,浙江上虞人。就像他更名“覺農”一樣,為了祖國的農業,特別是茶業,吳覺農先生奮斗了一生。
他早年在浙江省中等農業技術學校(
浙江農業大學前身)就讀時,對茶葉發生興趣。1916年農校畢業后,留校做了三年助教。1919年考取了由浙江省教育廳招收的去日本研究茶葉專業的官費留學生,在日本農林水產省的茶業試驗場學習。經過三年的學習和研究,吳覺農撰寫了《茶樹原產地考》一文,以足夠的事實,論證了茶樹原產于中國。
抗戰勝利后,吳覺農回到上海,與朋友一起經營出口茶葉,同時推行機械制茶,從臺灣購來一套茶葉精制機械,在杭州辦起了之江制茶廠。
1949年5月,吳覺農在政治協商會議上,提出了關于成立茶葉專業公司的建議。得到支持后,他積極籌備,親自兼任中國茶葉公司總經理,迅速簽訂對外貿合同,組織收購和加工茶葉,大力訂制制茶機械,在各主要茶區相繼建立各種類型的機制茶廠,為茶葉事業的發展傾注了大量心血。吳覺農認為,振興茶業,必須造就大量高等專業科技人才。1939年他在香港時就和復旦大學商議開辦茶葉系科,1940年中國第一個高等院校的茶葉專業系科在重慶創建。1941年,他又率一批青年人,從重慶來到福建武夷山,辦起了中國第一個茶葉研究所,他親任所長。
吳覺農還十分注重茶葉史料的搜集和研究,20世紀40年代他組織中國茶葉研究社集體翻譯出版了美國威廉·烏克斯的《茶葉全書》,20世紀60年代起相繼發表了《湖南茶業史話》、《四川茶業史話》,1979年起,歷時五年,主持編寫了《茶經述評》,后來又出版了《地方志茶葉史料》一書。
吳覺農先生為中國茶葉事業奮斗了一生。陸定一在《茶經述評》序言中對吳覺農作了很高的評價,他說:“吳覺農先生畢生從事茶事,學識淵博,經驗豐富,態度嚴謹,目光遠大,剛直不阿。如果陸羽是 茶神 ,那么說吳覺農先生是當代中國的茶圣,我認為他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