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詩之帝國》淺析小虎詩歌的浪漫主義情懷------潑一墨
七月友小虎，本名李源，是我來廣西以后認識的第一個詩人，而且還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浪漫主義詩人。而我只所以用“浪漫主義”這個標簽來命名一個詩人的身份特征，絕不是在和各位詩友開玩笑，而是實實在在地源于他本人的詩歌創作表現和日常行為方式。
自《離騷》以來詩歌便有了浪漫主義的傳統，新詩誕生以來，浪漫主義也一直與現實主義詩歌并立于中國詩壇；然而自“朦朧詩”以后，特別是隨著詩人海子去世，中國的浪漫主義詩歌也似乎壽終正寢了。從北島到于堅，再到張作梗等，毫無疑問，他們的詩歌創作豐富了中國新詩創作的形態，引領了中國當代詩歌的向前發展；然而他們的詩歌創作，無不是從現代主義思潮上去切入當下現實生活，并沒有延續或開拓中國浪漫主義詩歌的方向。
小虎的詩卻有著鮮明的浪漫主義詩歌情懷，或將成為詩人創作風格的終極取向。
2.
小虎的詩，我讀了不少，也思考了許久。
詩集《詩之帝國》是他頗具野心的宏大創作，也還在創作中。雖然，在廣西的詩壇出現了對這種野心強烈質疑和譏諷的聲音，但他從未“中斷過對寫的渴求”。現僅從其中擇代表作10首，談談這部詩集中浪漫主義情懷帶給我們的感動與啟示。
第一首《詩之帝國》是小虎詩集《詩之帝國》中提綱挈領的一首，其重要地位與意義不言而喻。
“不死的詩歌，釀就了我的新生”，在這首詩中，詩人從第一句就樹立了詩歌與自我之間的親密關系，表明：詩歌對于詩人李源而言，已經不是日常生活的調味劑，不是可有可無的爆米花似的消遣品；詩歌已經成為其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滲透其血肉。詩人要當詩歌帝國“獨立的王者”去追隨海子“哥哥”，遠勝于詩人婚姻經歷中的一個愛人。詩人幻想著哪怕是在冬天，哪怕“詩之帝國”“也不再輝煌”“有些落魄”，也要腳穿“舊式皮靴”“手揮長刀”“騎著戰馬”為“詩之帝國”的復興而“吶喊聲聲”，因為詩人在這種濃厚的懷舊氛圍和創作激情中找到了詩歌復興的依據，找到了生活的勇氣，找到了“新生”。詩人塑造的高大的浪漫主義人物形象躍然紙上，而這些與當下現代主義詩歌稀釋消解浪漫人物形象，專注于日常生活場景述寫的方式截然不同，甚至格格不入。
第二首《歌頌者》，是詩人做為一個流浪詩人或北漂詩人的自畫像。
清華校園、頤和園、天橋、地下通道、書店……無不留下了詩人“顛沛流離的生活”足跡，留下了一個詩人售書叫賣的“沙啞的嗓音”。縱然，詩人還是要“歌頌”，歌頌詩歌，歌頌生活，因為這是詩人生命價值的體現；同樣的主題還顯現在《我的最好時光》等詩中。然而，這種歌頌在今天的現代詩創作中極易被許多詩評者視作虛假與嬌情。
第三首《信仰》與第四首《超脫之境》。
“即便價值被大打折扣，我的情感/始終熾熱。”這兩首詩中，因為詩人一直有著對詩歌如此“超脫之境”的“信仰”，所以“即便一無所有/也為之榮耀”。詩人的決絕可見一斑。
不過，《信仰》這首詩與這本詩集中另一首《一個永恒的信仰》在素材選擇與主題表達上似有重復之嫌，這或許也是整部詩集在思維結構上的失誤，包括他的這種接龍方式。
第五首《飛翔的姿勢》，這是詩人“信仰”之后的必然姿勢。
小虎的許多詩情感飽滿有余而近于直白宣泄，而這首詩中無論“鳥”的飛翔、歡叫、振動，都還是賦予了其獨特的意象與主題意蘊，可讀性較強。
到了第六首《璀璨的燈火》，這應該是“飛翔”之后跌落人間的現狀吧！？
“一個迷途的時代/一個不讀詩的時代”，還有幾個人“能安下心來”讀一首微不足道的小詩，甚至在詩中“理解一個人的恐慌”呢？詩人徙步在城市 “璀璨的燈火”中，最終卻“越發虛幻、縹緲”。“淡卻了生之本真”，你我都不過是“孤魂游走”的庸人罷了！可詩人卻還是要拼命地“把思想往上抬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是明知不可而為之的“戰士”或“冒進者” 所“逃不掉的宿命”吧。
因為逃不掉這種宿命，便有了詩人的第七首精致小詩《水抱屈原》。
在小虎的詩集《詩之帝國》中，海子“哥哥”與屈原，是兩個典型的意象符號，如果不理解這兩個符號，那么我們便難以理解小虎這個80后詩人，這個“根于土的赤子”為什么會走上浪漫主義詩歌創作這條不歸路。這很讓人驚詫：一個從小患有大腦運動神經障礙的詩人，何以與浪漫主義結緣？何以成為“生長在水上的虎王”？不過，連我也不知小虎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走上浪漫主義道路的，或許可以追溯到他在北師大讀書的那段浪漫歲月吧，那時詩人“迷上了海子”。但我覺得，詩人與浪漫主義的“水”結緣，大約源于其出生時那次可能因羊水而遭遇的難產吧。這應該是詩人伴其一生的、最真切的生命個體體驗，一如湖北橫店那個叫余秀華的、患有腦癱癥的鄉下女詩人。
第八首《生命力》必然寫于冬天。
冬天是一個特別的季節，特別是對于南方人來說，因為空氣中多了層濕冷，才會讓炙熱的大腦冷卻和沉靜下來：“冬天的生命力在于早上灑入大地的陽光中。”詩人仿佛在冬天才找到了生命力誕生的本源，于是曬著太陽的孩子，“從樹枝飛過樹枝”的鳥兒，媽媽與童年，甚至連自己所經歷的一場婚姻鬧劇，也可以找出來曬曬，打量一下，自嘲一番。“我的血液/仍是鮮紅的熱”，詩人的“生命力”依然旺盛，“無限愛著所擁有的一生。”
第九首詩《一個詩意的春天》，寫得的確詩意盎然，詩的節奏和語調也都掌控的恰到好處，但我僅僅是喜歡它的第一段落，因為在我看來，第二段落不過是對第一段落的補充說明式重復表達，可以刪掉了。
我蠻喜歡第十首詩《逆行者》。這也是一首“浪漫主義”的詩，但這種“浪漫”主要體現在詩人難得的閑適情調上： “我要把一首詩倒過來念”“這么冷的天，我還是習慣/喝冷水”，以及“茶水逆流，流回夢里”。這是小虎詩中為數不多的具有后現代主義意味的詩作，詩歌的情感處理比較克制內斂，節奏不緊不慢，結尾的鞭子也甩得漂亮，開闊了想象空間，讓人欣喜地多冷反芻。
3.
2015年5月的一天，我從街上回來，妻子告訴我一個叫七月友小虎的詩人在學校后門口擺攤叫賣簽名售書。我讀過他的一些詩，走過去認識了他；他口齒不清，我還懷疑他意識混沌，怎么寫的詩；買了他一本書，他不客氣地要了我30塊錢，并用抖晃的手寫下了他瀟灑的大名，還主動邀我一起合影留念，像明星似的，我一直清晰地記得。
“如果可以/讓雨再下大一些，我好獻出一生的光熱”（小虎《一個詩意的春天》）。
今夜大雨，我一個人孤獨地讀他的詩，評他的詩，懶得搭理網上一些人對我的謾罵。抬頭望了一眼床上，妻子摟著可愛的女兒，睡得正香，絲毫也沒有聽見今夜突如其來的大雨。
2015年8月于廣西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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