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30日 22:49
新浪收藏(行書李白詩屏137x34x4cm)20081/119 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書協篆刻專業委員會副主任、中國藝術研究院篆刻藝術院研究員、西泠印社理事、上海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上海博物館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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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0)曹佩勇
畫家劉丹青在他的《退步集》中說,當代中國油畫展是油畫家畫給油畫家看的。那么關于書壇,劉一聞先生在十屆國展中曾就國展書法的現狀,說過一段,大約的意思就是作品總是在炫技,在技術上甚至有的還不讓古人,但就是品格不高、無靈魂的東西,此言直指當代書壇死穴。我想作為國展評委的劉先生還是說的客氣的,厚道的。其實當代的名家中的大多,也是“失魂落魄”的。我也曾請教過劉一聞先生,您落筆時想過是寫給誰看的嗎?自己、書畫家還是普通藝術愛好者或者其他?劉先生回答:想寫出自己想說的,無關他人。
劉一聞先生是當代澤古益深,作品極具個人面目,創新力度最大的學者型書畫家、篆刻家,我當然這么認為。但凡真正的創新家,骨子里必定首先是一個服膺傳統的保守派,聽來矛盾,實質其然,所謂“尊古為新”,一切偽創新最終都是徒勞的。
劉一聞先生的作品從來沒有試圖綁架或左右觀賞者的審美意志。他的作品總是在靜靜的述說,述說他的審美理想,這是一種誠懇的態度,一種學者的風范,一種心對心的晤談。在他的作品面前,讀者很自然的漸入其佳境,慢慢的來領悟一聞先生“大味若淡”的深境了。
劉一聞先生書畫印文齊頭并進,成為了新海派的標志性人物。
七八十年代的海上藝壇,承續著民國海派的余脈,可謂大師云集,一些碩果僅存的中、西畫領袖級的前輩,正當藝術恢復期,以他們幾乎詩書畫全才型的高度,創造了中國現代美術史上的輝煌,劉一聞生逢當時,醞釀其中、得天獨厚,這是當代學子無法再造的機遇,這些前輩的民國記憶和做派依然清晰、真實,海派此刻還延續著該有的腔調。1987年《劉一聞書畫篆刻展》的成功舉辦,使劉一聞先生為世人所矚目,名重大江南北。在那個年代里,舉辦這樣的個展固然需要勇氣,但更不可缺失水準,劉先生藝術上的早熟,除了他的慧根和覺悟,應該和當時那種干凈的藝術氛圍和那批真誠的大師前輩有著無法割舍的極其重要的因緣。在師友們的提攜鼓勵下,半個多世紀于書、畫、印的研究與實踐,自成蹊徑,風格高標,成為了新海派的標志性人物。
劉一聞先生書法的地位應該不亞于其篆刻在當代的地位。
劉先生書風演變的過程脈絡清晰,水到渠成。他的早期作品剛柔得宜,健妍合度,清雅致佳亦是令人懷念的。近年其行書作品與早期作品所傳遞表達出的豐富消息而言,表現的更為空靈沉靜。線條更趨爽勁老辣,少有盤曲,刀刻意趣益顯,書卷氣、金石氣的融和,使他的行書作品面目清新、卻古意盎然,看似冷靜,卻大有奔放處。以其獨造的氣息、格局、用筆令人稱絕。論說作品首要的當是氣息格調,舍此又遑論其他。在劉先生軸、卷、冊眾多的創作形式中,對聯允稱經典,成為各路藏家競相收藏的目標。而他的手卷、題跋作品因其更具有藝文史料的研究價值,舊紙老墨,又極盡雅致,展卷品玩、終令人不肯釋放,惜當下能擅于此道者已成屈指之數。
近來劉先生似乎更多用心于他的隸、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印章市場價值的扶搖直上,雖索刻者陡增,但劉先生刻的卻反而少了,我想多寫篆隸或許是劉先生的另一種形式的篆刻表現或創作沖動,如果他近期的行書是他印章款識的話,那么他的隸篆作品便是他篆寫的印面。看劉先生隸書作品如觀香篆,循煙云飄渺之跡,得萬般變幻,任憑觀者騁懷感悟。劉先生寫隸不囿于常法,一改波碟的程式,筆法、畫意、刀味,相融無間。他的的隸書是千軍之勢的大筆橫掃與曼妙勾勒點染的交響融匯,大筆定勢,小節扶正、滋養、平衡,兼施以畫家墨法,是謂打通文、野兩級,求得和諧一處,篆刻家又敏感于結體構筑,故多有神來之筆,總令人耳目一新,成當今書壇隸篆之別調,彌足珍貴。
從劉一聞先生最近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已將六十五歲的他,創作熱情依然年輕旺盛而且越發的強烈,時出新意。他的創作沒有既定的程式化的去復制再現,而每一階段所呈現出的不同都往往引發觀者的思考。他的不斷前行、變化,值得我們去追蹤、關注進而揣度,七十、八十以至于期頤以后的劉一聞先生會是怎樣的面目?會是人書俱老、循序漸進式的精進,還是會超乎一般常識的大刀變法?我想劉先生的書法一定是百變的,或哼唱小曲、閑庭信步般的輕松愜意,或魚雁唱和、推心置腹時的遣興抒懷,或清茶一杯、清燈黃卷時的靜寂古穆,或考據作跋、題畫寫卷時的冷靜從容又或者是酒過三尋、縱情放歌時的放浪形骸……種種的種種,但核心靈魂是決不會變的,而且會越加的凸顯,這才是劉一聞。
一聞先生寫竹,以書畫印的極致與獨到,具有經典意義。
劉先生畫的題材僅于寫竹,并不旁涉其余,誠非為畫而畫,聊寫胸中逸氣耳。寥寥幾筆,便有拂云之氣,或種竹補石,盡得淑景清嘉之趣,非一般畫家所能到也。知道畫不難,知道不畫難也,所謂“古人之妙,在筆不到處,古人用心,在無筆墨處”。劉先生和已故海上大名家關良先生于此甚有契合,都是深諳此境的高手,故而他畫面的留白是其絕妙的筆墨。
畫向以善書為貴,書不能工,畫不能至佳也。劉先生的畫,簡淡雅逸、筆意高古。文人筆墨,以得書卷氣勝,劉先生畫上的題詩題詞題識著實的很配合他的畫面,讓人不由的調勻了呼吸來輕輕的、靜靜的品讀,這道功夫到底是淺不了的。他的印又分明活躍、調養、安雅著畫面,使三者一堂和氣,不爭奪,又互為支撐融洽、終究合力提升了作品的品味,為一聞先生獨到。書畫印文的合璧,是劉一聞先生藝術的天然綜合,“一聞寫竹”因其獨特的“一聞味道”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當代文人畫的一個經典。
允我戲說:劉先生畫竹大有藥用價值,可以明目清心防“三高”,知者當覺此言不虛也。
讀一聞先生篆刻,人見其雅逸我又說貴氣。
對劉一聞先生的篆刻記憶已久,向為藝壇推崇,成為當代印壇不得不提到的塔尖人物,王鏞、石開 、韓天衡、劉一聞南北四家因各自特出的面目以及不竭的開拓幾成印壇聚焦。近年隨著印章熱的興起,熱衷此道收藏的玩家也越來越多,熱潮洶涌頃刻間市場價值已非普通藏家所能及,劉先生之印亦然,令無數崇拜者望洋興嘆。
劉一聞先生的篆刻創作無疑是豐碩的,每一次集結出版及展出,都是一次階段性的宣示,去年劉一聞先生攜“中華民族印”假臺灣國父紀念館作隆重展出,使寶島愛好者能得以觀瞻、品鑒,促進了兩岸間的文化藝術交流。《中華民族印譜》是繼《得澗樓印選》后的又一次梳理、思考、實踐和淬煉,無論朱白,都形成了新的更為堅定的“一聞印風”,這一次的堅定又是極其精彩的。
劉先生的篆刻,以其固有的散淡不羈的抒寫性賦予了將軍印以新意,又著眼于從將中國文字的裝飾意象推至高峰的漢印、鏡、磚、瓦當文字中攝取,將軍印急就產生的原始意趣與這些攝取因素的依附,從容而不顯機巧,達到個人思想和手段的統一,再造了一聞先生的印風。一聞印相,人見其雅逸我又說貴氣,兩者大可合也。
行文至此我想說,劉先生的書畫印其實不宜分說可以合議,因其三者一脈之下高度統一,相互滲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劉先生承繼其先祖王獻唐公之遺風,學問淹博,見識深閎,至今仍供職于上海博物館研究員,能終日唔對古人真跡,善擇優長、力祛習弊,放眼量、聚膽識,使書畫印形成了整個完整的創作體系,他的書畫印精神主體明晰清澈、不枝不蔓,一以貫之,“一聞藝術”其學術價值得我們去研究借鑒。
劉先生勤于著述、劬力不倦,又精鑒賞,凡著述、學術、文藝、余錄等均有點睛之篇。常應邀約,頻繁往來各地,開設講席,為啟發來著、鼓舞后學。又多參與社會公益、賽事評審、學術交流和雅集等活動推動藝文交流。先生待人寬和而不問年齒、尊卑,重情重誼,他予友朋間的饋贈作品似乎不見吝惜,且多更精彩、更用心于其他作品,可見先生為人誠懇真實的一面。
藝術的極致,自然決定了他的小眾,在我心目里劉先生的書畫印是案頭清賞、展玩、調遣心境的極雅致的藝術品,是很書齋的,時下那種集眾公演的趕集形式,真是會大煞風景的,此中真意,無需言說。
劉一聞先生不愧海上一代名士,儒雅存古風,身上有著老輩文人藝術家率真樸實的教養品格,于今來書,這樣的藝術家,只能散見于各類記憶藝壇前輩大師的文章中令人神往和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