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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澳洲教育系統的“金字塔”兩極
政府撥款“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納稅人交的錢是否加劇了教育的不平等?
撥款去向與用途的透明度成疑
結語
前言
當你走進澳大利亞的一所學校,你或許可以看見寬敞明亮的管弦樂隊排練廳,奧運會規格的室內游泳池,甚至可以品嘗到專業咖啡師新鮮手打的咖啡。
但你也有可能在另一所相隔不遠的學校發現,教室里早就被磨爛的舊地毯、滲水老化的天花板、以及出現裂縫的水泥建筑結構。
事實上,許多華人都其實是為了孩子的教育與未來而選擇移民至澳大利亞。
——而在這個國家,“富學校”和“窮學校”之間的界限又是如此的判若鴻溝。
1
澳洲教育系統的“金字塔”兩極
根據ABC新聞的一項最新調查,在2013年至2017年期間,澳大利亞8500所學校的平均年收入水平統計結果顯示:
與那些澳洲最富有的1%學校花費的30億澳元資金相比,最貧窮的50%學校的花費資金總和僅為26億澳元——但在這些學校就讀的學生數量卻幾乎是前者的5倍。
其中前4所最富裕的學校在新設施和翻修上的花費,甚至超過了最貧窮的1800所學校的總和。
它們包括:位于墨爾本的Wesley學院、Haileybury學院和Caulfield文法學校,以及悉尼的Knox文法學校。這些學校的花費合計4.02億澳元,僅有不足1.3萬名學生就讀于此。
【Wesley學院】
收入 1.046億澳元
支出:9670萬澳元
政府撥款支出:3.1萬澳元
該校的大規模重建項目包括一所價值2100萬澳元的音樂學校、1600萬澳元的寄宿設施以及230萬澳元的視覺藝術和設計區。目前正為Wesley船屋項目的翻修籌集資金250萬澳元。
【Haileybury學院】
收入:9810萬澳元
支出:1.035億澳元
政府撥款支出:45.5萬澳元
新校區含有一個室內體育設施,一個專門適用音樂、藝術和戲劇場所,以及兩個露臺花園。通過教室中的大落地窗可以看到180°的城市景觀。
【Caulfield文法學校】
收入:9510萬澳元
支出:1.018億澳元
政府撥款支出:57.8萬澳元
該校正為一個新的水上中心籌集資金,該中心設有一個奧林匹克大小的游泳池,配有可移動的地板和墻壁,以及用于跳舞、普拉提、冥想和瑜伽的健康空間。
【Knox文法學校】
收入:8380萬澳元
支出:1.001億澳元
政府撥款支出:45.8萬澳元
該校價值4700萬澳元的表演藝術中心包括750個座位、管弦樂隊的禮堂以及160個座位的現場表演空間。高中部擁有一家具備專業咖啡師的咖啡館。
在2013年至2018年期間,該校注冊人數增長了30%。
支撐著這些數據的背后,是那些前赴后繼來到澳大利亞、為孩子的教育操碎了心的中國父母。
具有多年澳洲高端房產市場從業經驗的Leon Sze(音譯:施李昂)告訴《澳洲財經見聞》,擇校實際上早已成為了澳洲華人買房的重要考慮因素之一。事實上,他接觸的不少中國買家為了方便孩子就讀悉尼的Knox文法學校,而在離學校不遠的Pymble買了房。
“有的家長怕孩子吃不慣食堂或學校的飲食營養不均衡,就在Knox文法學校附近買了房子,不住人,專門用來為孩子做菜,方便他們回來吃飯。”
施先生補充,但也并不是每一個中國家長都是這樣“有錢任性”。
令他印象頗為深刻的是,其中一對中國工薪階層的父母為了讓他們七年級的孩子就讀該校,不惜東拼西湊四處借錢湊上學費,還在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而他們自己則住在悉尼西北部,每天往返在兩地之間。
然而在金字塔的另一極,澳大利亞最貧窮的1800所學校雖然容納著10.7萬名學生,合計花費卻不足3.7億澳元。
在每個學年的年末,位于阿德萊德以南20公里的Sheidow公園小學的校長格曼(Jennie-Marie Gorman) 都會與該校的財務主管和門衛一起在校園里散步。
他們看到的是由安全護欄勉強固定在一起的窗戶,是這座二十年前建造的操場,還有十五年來沒有被粉刷過的墻壁。
他們又一次看了看前廳那塊裸露的混凝土,在那里,財務主管的轉椅不小心在地毯上磨穿了一個洞。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個洞大約在五年以后就能修好。
格曼表示,“我們計劃每年鋪兩到三間教室,那些地毯上漏洞或裂痕最大的教室會首先被替換。”
“我們的確需要在教師辦公室里鋪新地毯,但首先總要看孩子們需要什么,因此只能把自己放在最后——我們就是這樣運作的。”
Sheidow公園小學只是澳大利亞1300多所學校中的其中一所——這些學校在新設施和翻新方面的花費僅僅不到10萬澳元。
2
政府撥款“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事實上,在2013年至2017年澳大利亞8500所學校合計花費的220億澳元中,約有一半資金被用于其中僅僅10%的學校。
——這些學校也正是全澳最富有的學校,根據這期間來自所有資金來源(聯邦和州政府資金、費用和其他私人資金)的平均年收入排名。
它們一共收到來自政府資助的撥款24億澳元,占政府總基金(86億澳元)的28%。
悉尼大學的副教授普羅克特(Helen Proctor)形容這些數字“非同尋常”。
“當然,政府對私立學校的公共投資,以及對那些最富有的學校的公共投資,都是因素之一”, 她補充,“這些學校對運營成本的保障得到了巨額補貼,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其他資金用于建設項目。”
事實上,2019年至今,“聯邦政府撥款計劃”已向約140所非公立學校撥款超過1.46億澳元。而根據聯邦政府的說法,該計劃可以“改善那些沒有足夠資本資源的(非公立)學校的基礎設施。”
同樣在這五年里,Sheidow公園小學僅僅花費了2.5萬澳元。盡管自2013年以來,學生人數幾乎翻了一番——作為一所公立學校,它甚至沒有得到任何來自政府的資本資助。
該校最后一個大型基建項目是于2011年建成的體育館,這是陸克文政府時期名為“建設教育革命”的學校建設項目的一部分。
事實上,在2017年,公立學校僅占澳洲政府在學校基礎設施總支出的38%,遠低于該部門66%的入學比例。
3
納稅人交的錢是否加劇了教育的不平等?
盡管有關政府撥款的爭論正在激烈進行,但許多教育研究人員指出,學校公共資金的更大來源才是真正的問題。
一些教育專家認為,公共資金的增加使許多私立學校能夠從私人來源籌集資金用于資本支出。
Grattan學院的學校教育項目主任高斯(Peter Goss)表示,
“看到一些富裕的私立學校成為資本支出的首選,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家長和其他人當然會積極地為他們支持的學校籌款”,他補充,“但這其中每一所學校也都從澳大利亞政府獲得了大量的常例撥款。因此我們有理由發問,納稅人的資助是否會使我們的教育體系變得更加不平等。”
據統計,過去十年間,澳大利亞私立學校的政府撥款增長速度幾乎是公立學校的兩倍。在2017年,政府向私立學校的常例撥款超過140億澳元。
墨爾本大學的麥克格(Barry McGaw)教授表示,在一些大型非政府學校,分配給資本項目的資金事實上“通常與政府提供的常例撥款相當”。
他補充,這些數據顯示出有多少學校被“解放出來,用于基建工程”,盡管它們可能會辯稱資金來自家長。“這也是你看到如此大規模的建設項目正在進行的原因之一。”
事實上,一些私立學校(絕大多數是獨立學校)被分配的基本建設項目資金數額,往往占據了收到的常例性政府撥款的很大一部分(有時甚至超過該數值)。
這些學校包括:
【Caulfield文法】常例撥款:7470萬澳元;資本分配:8380萬澳元
【Hale學校】常例撥款:4230萬澳元;資本分配:4560萬澳元
【堪培拉文法】常例撥款:3050萬澳元;資本撥款:3390萬澳元
【Loreto Normanhurst】常例撥款:3430萬澳元;資本分配:3330萬澳元
“你不能停止(學校私下籌款)…但你可以看到,他們獲得的資金肯定遠遠超過了其在常例性運營上所需的資金——這一點可以從他們把(這么多錢)轉移到基建工程上來證明。”
麥克格教授補充,“它們從來不會降低收費。不管政府給予的再多,費用也永遠不會降低。”
2017年,那些頂尖的公立學校(按社會教育優勢排名前20%)的收入,約占同等地位的私立學校總收入的一半,遠遠低于2009年的三分之二。
政府政策無疑加劇了這一差距:
在2009年至2017年期間,向這些頂尖公立學校提供的政府撥款增加了不到3%,而頂尖私立學校的增長比例卻高達56%。
4
撥款去向與用途的透明度成疑
曾任新南威爾士州教育部長的皮科利(Adrian Piccoli)表示,政府資金分配給私立學校的方式意味著學校“有能力將資金從常例性運營轉移到資本所需”。
“一直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新州政府每年給天主教會學校8億澳元,但基本上,他們只需填寫一張一頁的表格,以核實他們是否把這筆錢花得恰到好處。”
皮科利補充,“公眾有權利知道公共資金流向的去處與用途”。然而實際上在個別天主教會學校中,教區和學校之間的資金分配、以及學校如何使用自己的份額都非常不透明。
“在我們知道任何細節之前,你無法肯定他們是否把這筆錢用作資本用途。”
事實上,過去四年里分別提交的4份報告——2016年的維多利亞州審計長報告、2017年的國家審計署報告、2018年的新南威爾士州審計長報告以及2019年的公共賬戶和審計聯合委員會報告,都引發了對于撥款去向與用途上缺乏透明度的擔憂。
然而,澳大利亞國家天主教會教育委員會和獨立學校委員會給出的回應卻非常“官方”:
“澳洲政府存在嚴格的問責要求,以確保非公立學校會遵守規定——即必須將常例性撥款用于日常教育費用。”
“由你的父母掙多少錢來決定你的人生道路——我們或許真的要回到工業時代了。”
迪肯大學的教育學高級講師羅威(Emma Rowe)稱,澳大利亞學校之間反映的支出差距“相當令人不安”。
她補充,“我覺得家長們也一定知道這一點,這也就是他們愿意為某些學校投入這么多錢的原因。”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