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雜病論》中的中藥世界(114)
特別說明,文中方藥僅供中醫醫師交流研究用,請勿自行使用。
經考古人員考證,漢代中藥半斤為八兩,一兩為15.625克,1方寸匕=2.74克 ,杏仁50枚15克,我們實際運用時,可根據患者病情緩急輕重,按一兩=3~16克進行換算。水一升為200毫升,一合為20毫升。
半夏證
在前幾天的一篇文章中,聊到了如何用黃連,梔子,薄荷來解“胸中之熱”導致的失眠,熱重一些,用黃連,輕一些用梔子,若有若無用薄荷。如果胸中之熱已然傷陰,則用一些滋陰的藥物,例如生地,白芍,阿膠等等。這一類失眠的特點是,先有胸中熱,然后熱灼陰傷漸漸演化為陰虛,血虛,這是這一類失眠的歸屬。
今天我們聊另外一類失眠,這一類失眠以舌苔滑膩,口腔中常有黏痰,常有惡心感為特點,以“痰飲”為主癥的失眠,一看到這類失眠,心中呼之欲出的,就應該是半夏。
為什么“痰飲”會導致失眠了?這是因為胸中痰飲會導致胸氣運行不利,衛氣無法回歸于胸,胸膈氣機不暢,導致心神不寧。
當然,作為痰飲,變化萬千,或表現為舌苔黃膩之熱痰,或表現為舌淡苔厚的寒痰,或表現為寒熱錯雜之痰飲。
此時,半夏也應該隨之加減。加減的原則也很簡單,遇到寒痰加熱藥,遇到熱痰加寒藥,寒熱錯雜,則寒溫并用,然后再加一些安神定志的藥物作為輔助。
治療寒熱錯雜的痰飲,代表方劑是半夏瀉心湯;治療熱痰導致的失眠特別好使的是溫膽湯;治療寒痰導致的失眠呢,則是一個很特別的方子,千里流水湯。
半夏
溫膽湯及其變化
溫膽湯不難記憶,其實就是辛、溫的半夏,加上甘,微寒的竹茹,甘、淡、平的茯苓,三位,一位燥濕化痰,一位清熱化痰,一位健脾滲濕,中和在一起,就不那么熱了;再加一點陳皮,枳實以理氣,行氣,推動氣的運行;生姜,大棗,甘草以益脾和胃,滋補氣血生化之源。如此起來,發動機(脾胃)得到了加油,潤滑劑也有了(理氣、行氣藥),人體氣血一暢,再加一點化痰藥物,痰豈有不消之理?
竹茹
若是舌尖紅,舌苔黃膩較為顯著,則加黃連,此為黃連溫膽湯。
若在熱痰的基礎上,伴有心脾兩虛,飲食無味,心悸煩悶,則加養心安神之酸棗仁,遠志,養血之熟地,益氣生津養心陰之五味子,健脾補胃氣最強的藥物人參,此為十味溫膽湯。
若舌苔黃膩的同時,患者脈弦數,口苦,目弦,舌紅,甚至舌絳,則在用半夏,茯苓,竹茹的同時,加用代赭石以平肝潛陽;龍骨、牡蠣鎮驚安魂;酸棗仁,五味子養心陰;龍眼肉以補心血,這便接近于張錫純老先生的安魂湯了。
這便是治療以熱痰擾心為主的失眠癥的基本方法。
那么寒痰證呢?
千里流水湯
千里流水湯雖然比較復雜,卻有著一個非常古老的來源,那個來源就是內經。內經中的方子寥寥無幾,但風格古奧,其中有一個方子叫半夏秫米湯。半夏秫米湯只有三味藥:最清澈的長流水,半夏和秫米。李時珍認為秫米是糯小米,吳鞠通與張錫純先生認為是高粱米。我從后者。
高粱米
半夏秫米湯是中醫治療寒痰失眠的雛形,在這個方子中,秫米和半夏的比例是2:1,再取長流水熬之,1000毫升大概要熬到5:1左右。秫米甘,澀,溫;半夏辛,溫,燥。這是一個偏溫的方子,適合治療寒痰所致膽虛不得眠者。
我們可以設想古人是怎么逐漸在半夏秫米湯上增添藥物的,他們剛開始一定用的是原方原劑量,可是漸漸發現不那么有效,有時加了一味生姜效果便好了些,有時再加桂心效果更好了,他們再繼續觀察,發現中藥種類和量的多寡必須和患者的陰陽寒熱變化相匹配,于是他們總結出了一套辯證法:叫辨證施治。
回到千里流水湯,這個方子最早被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第十二卷》所載,主治虛煩不得眠,由半夏,麥門冬三兩,茯苓四兩,酸棗仁二升,甘草,桂心,黃芩,遠志,萆薢,人參,生姜各二兩組成,把上述幾味藥粉碎后,再舀一升秫米(200毫升秫米),接著用長流水來煮,2000ml(一斗)熬到500ml(二升半),分三次服用。
酸棗仁
這個方子,半夏,桂心,遠志,人參,生姜為溫藥,共計11兩;茯苓,甘草,萆薢,酸棗仁為平藥,共計20兩(其中酸棗仁二升為12兩);麥門冬,黃芩為寒藥,共計7兩。
所以整體來看,這個方子性情溫和,稍偏于熱,適合用來治療寒痰引起的慢性失眠。
當然,這個方子不單純是化寒痰,它還用人參,甘草,生姜加強了健脾的力量,茯苓加強了滲濕的力量,同時用酸棗仁,遠志,麥冬以養心,用黃芩清膈熱,用萆薢以升清降濁。
由此可見,相對于半夏秫米湯,千里流水湯所針對的情形更加復雜,患者處于虛(心陰虛,心血虛,脾虛),實(有胸中痰飲,有膈熱)夾雜的狀態。
我們之所以說失眠難治,經常是由于我們對患者身體的虛實狀態判斷不明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