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語、閩南人的概念,出現的年代并不遠,大致在明清以后開始流傳,特別是明末清初滿清與鄭氏對峙時最廣為人知。
在此之前,閩南更多的是以漳泉、興漳泉等州府簡稱出現,那時的古人早已辨析閩南人與其他地區百姓的差異,不管是性格還是人文特質,都是特殊的。
有人說“蜀道難,閩道更難”,福建之所以民系眾多、方言復雜全是因為福建大山橫亙、溪流縱橫,正是這樣的山水之隔使得福建內部形成了大小不一的獨立王國。
然而,真正使福建產生錯綜復雜的民系和方言,卻不完全如此,更重要的是政區規劃帶來的各自為政。
今日的福建,有九個地級市,看似與八閩差異巨大,實則是一脈相承,福建的地方文化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他們早在八閩格局解散前便已形成,故而我們在追尋這些迥然不同的地方文化時,更應該往上追溯。
讓地圖來告訴我們,福建的地方文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突變或漸變的。
從以上五個時期、六張圖的福建區劃沿革,我們可以很明了的看到福建各州府由大到小的的發展趨勢,而這種簡單的變化或是地理的優化,或是割據的影響,不管是何種緣由,這些變化似乎都能與今日福建的方言分區扯到了些許聯系。
(一)以福州為例,唐代的福州幅員極廣,但閩東方言的覆蓋區域卻最早僅與北宋齊平,這似乎預示著福州話可能比不上福州市的古老。
以德化為例,德化五代才升為縣,本是福州管轄范圍,也在閩江支流大樟溪流域范圍內,不管如何變化,文化方面理論上應該與福州更接近。但自從南唐歸屬清源郡后,便開始泉州化,成為地道的閩南成員。
這種變化也說明了,閩南話和閩東話是有血緣關系的。
(二)閩東方言,還存在稍有變化的福寧片,其范圍相當于福寧州,產生于明代,因此可以推斷福寧話的形成不會早于明代初年,而其底子自然是古福州話,這或許毋庸置疑。
(三)莆仙話最早形成不會早于北宋太平興國年,從唐到五代,莆仙人一直是泉州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在兩宋時期由莆田搬遷至廣東的大量百姓,至今講的方言仍被歸入閩南語,可見莆仙話的真實歷史會更短,或許是南宋也是可能的。
但莆仙話的底子來自閩南語,應該不會錯誤。
(四)閩北的方言更加復雜,盡管他們的源頭都是古老的建州,但顯然方言的變化和分支卻沒那么古老。從地圖上看,閩北方言的蛻變大約起于閩殷二國,在此基礎上,發展至北宋,則確實一分為三,邵將區為邵武軍,閩北區為建州,閩中區為南劍州。
(五)福建各方言中,對外影響最深、人口最多的當屬客家話和閩南語,而這兩種方言的分布區在圖中似乎也最穩定,汀州和客家話,漳泉兩府和閩南話,從唐代草創開始到明代幾乎不太變化,僅有泉州的德化和閩中有所異動。
(六)福建的方言其實在北宋時已經開始有所分別,宋太宗時期的《太平寰宇記》便明確記載,當時的福建有三足鼎立的文化別,福州、汀州為一種,漳州、泉州、興化為一種,建州、邵武、南劍州為一種。第一種分化出閩東話、閩中話和客家話,第二種分化出閩南話和莆仙話,第三種分化出閩北話、吳語、贛語和邵武話等。
綜合以上,福建早期的方言應該是一致的,可以統稱為閩語,南北朝時,閩北和閩東南分立,開始在語言上有所區隔;到了唐代,新移民大量進入,并產生了汀州、漳州、泉州等新州郡,百姓開始重新配置,初步的語言分立開始在萌芽;至五代末年,吳越割據閩東、南唐割據閩北和閩西,留從效、陳洪進割據閩南,彼此間的各自為政進一步使三種方言形成,這就是福建各方言區別的重要源頭。
隨著北宋和平統一福建,福建被重新分配為八閩,這時三種方言的區隔再次被延續,并開始了各自的變化之旅。
先是閩北三州并立,最早形成各自獨立的方言,再是客家人大量入遷汀州,形成客家話,幾于同時興化軍因宋元更替百姓大量南遷,導致福州方向的百姓遷入改變了當地閩南語一統天下的格局從而形成了莆仙話,最后是福寧州獨立建置各地開始出現微弱的方言地方偏差。
因此從大脈絡上看,福建的地方方言地理阻隔只是一個基本的影響因子,福建方言多元化的主要原因是區劃的阻隔和各自為政。
這也是為什么今日的福建人喜歡城市間評頭論足的原因所在。
然而,對于閩南語來說,卻是個特殊的存在,在福建,存在一千年以上的州府一定會形成獨立的方言,然后對于閩南語和漳州、泉州來說,卻是例外。
在這一千多年的時間里,是什么讓漳泉閩南語保持不變呢?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閩南語形成時間早且極其穩定,在兩地的歷史歷程中沒有發生太大的變故使百姓徹底換血,從而延續至今。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