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MP3交給母親。母親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驚喜不已,說:“還有這么小的收音機。”人人都在用的MP3居然被母親視為“小收音機”。母親又問:“這小收音機很貴吧,多少錢?”
母親勤儉慣了,買東西向來先看價格再看貨。我干脆地說:“不貴,30元。”
母親疑惑地看著我,問:“30元?騙我吧?”
我說:“一臺普通收音機不過幾十元錢,這一個還沒有普通收音機的十分之一大,30元也不算便宜了。”
母親想了想,嘖嘖地說:“可不是,30元也不便宜。”
我正喝水,差一點兒笑噴,幾百元的MP3在母親這里降為30元,她還嫌貴。
我教母親使用MP3,并為她拷貝了許多好聽的歌曲、相聲,還有一些安神養腦的音樂。母親眉開眼笑,像孩子似的說:“好聽,好聽,30元錢也不算貴。”
我通常一月回家兩次,帶著筆記本電腦,將MP3里的內容更換一次。母親有了MP3,精神仿佛愉悅了許多。她常常愛不釋手地端詳,用完后小心地放進盒里,感嘆著:“這個小收音機,真好哇!”
又一次回家,我大快朵頤地吃著母親做的餅子與咸魚。母親心滿意足地看著我,說:“你張姨也喜歡那個小收音機。你回城后,給她也買一個吧。”
我被魚刺刺著,咳了半天,抹著嗆出來的眼淚,使勁兒咽了咽,說:“啊啊?啊啊!”
再回家,母親總忘不了追問:“小收音機買了沒?”我恍然大悟似的說:“啊?又忘了!”
那一次我回家,張姨來了。見了張姨,我吃了一驚。張姨不知在什么時候,頭發變得花白,臉上有了又細又密的皺紋,她看起來比母親蒼老得多。
張姨與母親同歲,是母親最好的朋友。她的女兒燕子與我同歲,我與燕子一起長大,燕子現在遠嫁他省。平日里,張姨一個人孤孤單單過日子。
張姨拿出30元錢,讓我幫她買個“小收音機”,語氣懇切,神情里居然還有幾分羞澀。
母親也責怪了幾句我記性不好。
我點點頭,忙說:“好。”
一回到城里,我又買了一個同樣的“小收音機”。雖然又花了幾百元,但想到母親和張姨的情分以及我和燕子的友誼,我還是沒有講出真實價格,更何況看張姨將“小收音機”捧在手里很喜歡的樣子,我想也值了。
再回家是在國慶節之后,我意外地在母親的衣柜里發現一件羊絨外套,摸了摸,極柔軟的手感。我大聲問:“媽,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件外套?”
母親走過來說:“國慶節時燕子回來,給她媽和我一人帶了一件。”
我“哦”了一聲,問:“多少錢?”
母親想了想,答:“50元。”
我張了張嘴,又合上了。這衣服,在城里的商場得賣一千多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