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景為醫林之祖,著《傷寒》一書,以開渡世津梁,揭出三陽三陰,包含乾坤二氣之妙,后賢始有步趨,無奈相沿日久,注家日多,紛紛聚訟,各逞己見,舍本逐末,已至于今,故讀《傷寒》書者寡矣,亦并不知傷寒何所取義也。即注傷寒者,亦只是照原文敷衍幾句,并未道及傷寒宗旨,與萬病不出傷寒宗旨,教后人何由得入仲景之門,余特直解之。夫曰傷寒者,邪傷于寒水之經也,太陽為三陽三陰之首,居于寒水之地,其卦為坎(陽為陰根),坎(一)中一陽,即人身立極真種子,至尊無二,故稱之曰太陽,如天之日也。太陽從水中而出,子時一陽發動,真機運行,自下而上,自內而外,散水精之氣于周身,無時無刻無息不運行也。故《經》云:“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焉。”氣化二字,乃傷寒書一部的真機。要知氣化行于外,從皮膚毛竅而出水氣(水即陰,氣即陽,外出,是氣上而水亦上也),氣化行于內,從溺管而出水氣(內出,是水降而氣亦降也)。外出者,輕清之氣,如天之霧露也;內出者,重濁之氣,如溝渠之流水也。太陽之氣化無乖,一切外邪,無由得入。太陽之氣化偶衰,無論何節何候中不正之氣干之(一年六氣,即風、寒、暑、濕、燥、火,六氣乃是正氣,六氣中不正之氣,才是客氣。六氣,每氣司六十日有零,一年中三百六十日,而一年之事畢,循環之理寓矣),必先從毛竅而入,閉其太陽運行外出之氣機,而太陽之經癥即作,故曰傷寒。今人只知冬月為傷寒,不知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皆有傷寒。只要見得是太陽經證的面目,即是傷寒也。太陽為六經之首,初為外邪所侵,邪尚未盛,正未大衰,此際但能按定太陽經施治,邪可立去,正可立復。因近來不按經施治,用藥不當,邪不即去,正氣日衰,邪氣日盛,勢必漸漸入內,故有傳經不傳腑,傳腑不傳經,二陽并病,三陽并病,兩感為病,漸入厥陰,邪茍未罷,又復傳至太陽,遷延日久,變證百出,邪盛正衰,釀成陰陽脫絕,種種危候,仲景立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以匡其失,而輔其正。邪在太陽經腑,則以太陽經腑之法治之。邪在陽明經腑,則以陽明經腑之法治之;邪在少陽經腑,則以少陽經腑之法治之。邪在(注:“在”字原文中沒有,疑是原文有誤)太陰、少陰、厥陰,或從本化,或從中化,或從標化,按定標、本、中法治之。
舉傷寒而萬病已具,揭六經,明六氣, 而一年節候已(該)〔賅〕。論客邪由外入內(二),剝盡元氣,能令人死,步步立法,扶危為安,似與內傷無涉,不知外邪入內,剝削元氣,乃是六經,七情由內而戕,剝削元氣,毋乃非六經乎?不過外邪之感,有傳經之分,七情之傷,無經腑之變,由外入內,固有提綱,由內出外,亦有考據,不過未一一指陳,未明明道破,總在學者深思而自得之。余謂一元真氣即太陽,太陽進一步不同,又進一步不同,退一步不同,退兩步又不同,移步換形,移步更名,其中許多指歸。外感內傷,皆本此一元有損耳。最可鄙者,今人云仲景之方,是為冬月傷寒立法,并非為內傷與雜證立法。試問內傷失血、肺痿,有服甘草干姜湯42而愈者否?嘔吐、泄瀉,有服理中湯149而愈者否?抑郁肝氣不舒,兩脅脹痛,有服小柴胡湯22而愈者否?夜夢遺精,有服桂枝龍牡湯119而愈者否?腎臟不溫,水泛為痰,有服真武湯130而愈者否?寒濕腰痛,有服麻黃附子細辛湯155而愈者否?少氣懶言,困倦嗜臥,咳嗽潮熱,有服建中湯146而愈者否?溫病初起,有服麻杏石甘湯153、雞子黃連湯92、四逆湯48而愈者否?痢證有服白頭翁湯56、桃花湯124而愈者否?腹痛吐瀉、霍亂,有服理中湯149、吳茱萸湯84而愈者否?婦人經期、妊娠,有服桂枝湯118而愈者否?痘證初起,有服桂枝湯118、升麻葛根湯32而愈者否?老人大便艱澀,有服麻仁丸152而愈者否?陽虛大便下血,有服四逆湯48而愈者否?陰虛大便膿血,有服雞子黃連湯92而愈者否?今人全不體貼,只記時行幾個通套方子,某病用某方倍其味,某病用某方減某味,如此而已。究其陰陽至理,全然莫曉,六經變化,罕有得知,愈趨愈下,不堪問矣。
附七絕一首:
傷寒二字立津梁,六氣循環妙理藏。
不是長沙留一線,而今焉有作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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