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究竟喜不喜歡潘金蓮?
在《金瓶梅》中,武松究竟喜不喜歡潘金蓮,這個問題,不但研究《金瓶梅》的專家學者們眾說紛紜,就是一般讀者也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后來的電視劇以及港臺把武松和潘金蓮的情史拍來拍去,更是賺取人眼球的噱頭之一。
所謂一千個讀者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么作為一個《金瓶梅》的讀者,在我看來,武松究竟喜歡還是不喜歡潘金蓮,還是得從《金瓶梅》文本上去找答案。
武松打虎后,在清河縣當了鋪頭。一日,他在街上“閑行”,偶遇哥哥武大。哥哥帶弟弟回家,武松和潘金蓮之間的糾纏正式拉開大幕。
在第一回里,潘金蓮對自己的評價,她以“真金子”、“金磚“、“羊脂玉”自許,敘述者也說“買金偏撞不著賣金的。”而武松搬到家里來,“那婦人見了,強如拾得金寶一般歡喜。”后來,武大說武松勸他的話是“金石之語”。說明武松和潘金蓮恰如一枚硬幣的正反面,兩人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從此,兩人在一起,眼里只有對方,武大只是擺設也。或者,武大只是兩人認識的媒介,兩兄弟是靠一個女人在維持關系。
大多讀《金瓶梅》者,只看到潘金蓮挑逗武松,豈不知武松未嘗不是在挑逗潘金蓮?即便那不是出于武松的本意,也是一個正常男人的下意識,是一個江湖男子漢對一個渾身充滿風情的世俗女子的潛意識的喜歡。
武松搬來家之前,先有一次家宴,宴席間,除了剛見面時武大的介紹,就一直是武松和潘金蓮在講話拉家常,武大呢,好像旁邊再沒有這個人一樣,一句話沒聽他說過。剛見面時,“武松見婦人十分妖嬈,只把頭來低著。”后來一起吃飯飲酒時,“那婦人陪武松吃了幾杯酒,一雙眼只看著武松的身上,武松吃他看不過,只得倒低了頭。”
這是武松在金蓮面前兩次低頭,以后還有第三次。武松的低頭這一細節,從心理上分析,他為什么要低頭?是他不敢看潘金蓮。為什么不敢看自己的嫂嫂呢?是因為武松眼里心里,不止有一個嫂嫂,還有一個妖嬈的婦人在。這里可以和后面潘金蓮初見西門慶時低頭對比著著讀,金蓮在西門慶面前低頭,不正是因為眼里心里有了這個浪子了嗎?
酒后,兩口子送武松下樓,金蓮再次叮囑武松:“叔叔是必上心搬來家里住,若是不搬來,俺兩口兒也吃別人笑話。親兄弟難比別人,與我們爭口氣,也是好處。”在這里,金蓮口口聲聲是“俺兩口兒”、“我們”,但武松的回答就很有意思:“既是嫂嫂厚意,今晚有行李便取來。”武松說“今晚”,這給人的感覺也太急了點吧?難怪金蓮因為驚喜也忘了“俺兩口兒”的遮掩,說出“奴這里等候哩!”這樣的毫不掩飾的話來了。
武松當日就收拾行李,搬到了哥哥家。“當晚就在哥哥家歇宿。”第二天,潘金蓮交待武松,畫了卯,早些來家吃早飯,休去別處吃。“武松應的去了。”過了數日,武松取出一匹彩色段子與嫂嫂做衣服。而且,“自此武松只在哥家宿歇。”請注意這里的“只在”兩個字,武松大小在縣里算個人物了,一搬到哥嫂家,就從此“只在”家里宿歇,不單單是哥弟情深這樣簡單吧?
終于到了大雪誘叔一節。潘金蓮問武松為何沒回家吃早飯,武松說是早間有一朋友相請吃飯。然后他又補了一句:“卻才又有作杯,我不耐煩,一直走到家里來。”在外面不耐煩,難道一回到家里就“耐煩”了?這話說得有意思。然后金蓮請武松“向火”,《水滸傳》里武松回答“好”,而《金瓶梅》里回答是“正好。”
為什么是“正好”呢?是武松太冷嗎?然后武松又問:“哥哥哪里去了?”武大不去炊餅,能去哪里?明顯的沒話找話說。后來被金蓮讓了幾杯酒,“武松卻篩一杯酒,遞與婦人。”而此時的婦人是“酥胸微露,云鬟半軃。”“欲心如火,只把閑話來說。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只把頭來低了,卻不來兜攬。”這是武松的第三次低頭。
此時的武松,已知八九分,面對半裸的已是欲火如焚的嫂嫂,武松為何不毅然離去,非要等潘金蓮明白說出來后,他已退無可退時,才把酒匹手奪過來,潑在地上。按說潑就潑了,為何還要“把手只一推,爭些兒把婦人推了一交。”這一推,推在嫂嫂的什么地方?讀者也只能去想像了。
武松也是一個正常的喜歡風情美女的男人,只不過他是“一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的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傷人倫的豬狗。”就是這最后天人交戰的關鍵時刻,顯示出武松和西門慶的本質區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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