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洪鈞醫學真傳(續)——方藥指迷》·第三章瀉下原理·第三節瀉下要方·調胃承氣湯趙洪鈞醫學傳心堂三、調胃承氣湯[1]
此方也出自《傷寒論》,由甘草、大黃、芒硝三味藥組成,涉及經文8條。它和大小承氣湯同屬姊妹方。三方中,此方瀉下、清熱之力最小,不宜于有燥屎堅硬、邪熱甚盛者。[蘇:調胃承氣湯中無厚樸枳實,當無腹滿,且此方的服法是“少少溫服之”(《傷寒論》第29條所附調胃承氣湯),確實應該熱、結不重,而在《傷寒論》第70條下的調胃承氣湯其服法卻是頓服,那就瀉下很厲害了,感覺不是很合理,和胃氣、調胃的調胃承氣湯當“少與”(亦第29條語)、“少少溫服之”為宜。]
今《方劑學》教材說,此方主治:陽明病惡熱、口渴便秘、腹滿拒按、舌苔正黃、脈滑數者;對腸胃積熱引起的發斑、口齒疼痛及潰瘍等癥,亦可治療。
[1]調胃承氣湯:大黃(去皮,清酒洗)四兩,甘草(炙)二兩,芒硝半升。
水三升煮取一升,內芒硝,微煮令沸,少少溫服之 (《傷寒論》)
【按:1兩≈13.8g;芒硝半升≈62g】
以下列舉此方驗案。
案1:發熱頭痛便秘(胡希恕醫案)
劉某,女性,27歲。1965年6月4日初診。
發熱頭痛一周,曾服中西解表藥,大汗出而身熱頭痛不解。頭脹痛難忍,心煩欲嘔,口干思冷飲,皮膚灼熱而不惡寒。大便已三日未行,苔白厚,脈弦稍數。體溫38。證屬里實熱胃不和,治以清里和胃,與調胃承氣湯。
大黃10g,炙甘草6g,芒硝12g(分沖)。
結果:上藥服一煎,大便通,頭痛已,身熱減,體溫正常,繼服余藥而去芒硝,諸證基本消失。(《經方傳真》)
洪鈞按:此方辨證的主要依據是“皮膚灼熱而不惡寒,大便已三日未行”。惡熱而不惡寒,是熱證的依據,大便三日未行,是病在陽明。頭脹痛難忍,是熱氣上沖。故調胃承氣湯一服而愈。
案2:傷寒譫語妄見(張子和醫案)
張子和曰:予之常溪雪中冒寒入浴,重感風寒,遂病不起。但使煎通圣散單服之,一二日不食,惟渴飲水,亦不多飲。時時使人捶其股,按其腹,凡三四日不食,日飲水一二十度。至六日,有譫語妄見,以調胃承氣湯下之,汗出而愈。
常謂人曰:傷寒勿妄用藥,惟飲水最妙,但不可使之傷,常令揉散,乃大佳耳。至六七日,見有下證,方可下之,豈有變異哉。奈何醫者禁人飲水,至有渴死者。病人若不渴,強與水飲亦不肯飲也。
予初病時,鼻塞聲重,頭痛,小便如灰淋汁。及服調胃承氣一兩半,覺欲嘔狀,探而出之,汗出然。須臾下五六行,大汗,一日乃瘳。當日飲水下,則痰(洪鈞按:此處不是咳嗽之痰,乃胃中嘔出之粘液),出約一二碗。痰即是病也,痰出則病去矣。予時年六十一歲。(《續名醫類案·傷寒》)
洪鈞按:張子和喜用汗吐下三法,文中均有。此案是張氏自治感冒,很可靠。初服防風通圣散(洪鈞按:劉河間方,蓋張氏尊信河間),是表里雙解法,不很得當。五六日不食,也不可為訓。至于不斷飲水,則可取。最后用調胃承氣湯,是其本色。但確有可下之證。至于探吐,也是張氏常用法。蓋他認為痰即是病也。
案3:傷寒誤補壞證(張令韶醫案)
一婦人素有虛弱之證,后患傷寒。一醫以為陰虛發熱,用滋陰之藥,命食雞子、火肉,而病更甚。所用皆玉竹、骨皮、丹皮、歸、芍之類,十余日,死證悉具。延張至,其人已死。張請視之,氣雖絕而脈尚在且帶滑(洪鈞按:古人以為脈滑為有食積)。曰:此證不死,乃誤服補藥,使邪不解,胃絡不通,胃家實也。幸正氣未敗,可治。少頃果蘇。用調胃承氣湯,一服而結糞解,諸證愈。(《續名醫類案》)
洪鈞按:見此案必有人問:尊見以為,虛人外感,初起即可補。何以此案用補藥幾死?答曰:洪鈞所謂宜補,系指使用溫補法,非此案前醫所用滋陰之劑。此案初起亦無用滋陰之理。蓋凡傷寒初起,無不是陽氣受損,無滋陰之理也。即便如此,亦未大傷正氣。故正氣尚在。此所以用調胃承氣湯一劑愈。
案4:慢性痢疾(劉渡舟醫案)
安某,男,38歲。
患慢性痢疾一年多,大便每日三四次,兼夾粘液,有下墜感,伴腹脹腸鳴,舌質紅苔黃,脈弦。先按厥陰下利治療。用白頭翁湯[1]加白芍、麥冬,二劑后大便粘液明顯減少,但仍腹脹腸鳴而下墜。此屬熱結陽明,胃腸氣機不利,通因通用,宜從調胃承氣湯法。
大黃9g,風化硝9g,炙甘草9g,白芍15g,川楝9g,青皮9g。
服藥一劑后,大便瀉出黑色糞垢甚多,頓覺腹中寬適。宗前法,用調胃承氣湯原方又一劑,諸證皆消。(《經方臨證指南》)
洪鈞按:本章開頭說過,慢性痢疾用下法是錯誤的,何以此案用調胃承氣湯捷效?曰:案中言明“此屬熱結陽明,胃腸氣機不利”,據此自然宜用承氣。不過,倘洪鈞治此證,不會用承氣,也不會用白頭翁湯,而會用補中益氣法加減。經驗所及,無不效者。盡管如此,讀者也可以試用調胃承氣湯,治慢性腹瀉或慢性痢疾。如果效佳,則多一途徑。又,洪鈞讀研究生時,曾從劉渡舟先生學傷寒。此老的學識,非常人可比。
以上列舉調胃承氣湯驗案4案,供讀者參考。洪鈞按語不妥之處,尚祈指出。
(本章完)
[1]白頭翁湯:白頭翁、黃柏、黃連、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