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有些傷感，但我知道，我們理智的選擇是正確的。沒有人受到傷害，就是最好的結局
感謝那道關注的目光
一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上學、工作、結婚、生子，按部就班地走著一個尋常女人必經的歷程，溫柔賢惠，相夫教子，熟識的人都說我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老公一直從事技術工作，性格內向，不善言辭，而且整日忙于工作，很少顧及家庭，或許這是技術人員的通病吧，理智多一些，感情卻欠缺。我們從戀愛到婚后，似乎一直是我一個人在經營著我們的愛情和婚姻。不過，因為我心里有著對他的深愛，就從未感覺到委屈和后悔，而是把小我一歲的老公當成弟弟一般寵著，盼望著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公會一天天成熟起來，成為一個知道用心呵護我們母子的好老公、好父親。
那年，兒子兩歲，老公單位實行競爭上崗，老公很有把握地認為勤勤懇懇工作了多年、業務又出類拔萃的他一定能夠競爭到技術部副主任一職。而結果卻很出人預料，某領導那位技術平平的上門女婿當選了。年輕氣盛的老公很是不服，在單位又不好說什么，回到家里就盡情發泄，向我訴說著他的懷才不遇，抱怨著這個世界的諸多不公平。我理解老公。看他苦悶的樣子，我好心疼。每次我都會耐心地勸慰他：“來日方長，你還這么年輕，明年咱再去競爭。“
“我還年輕？人家比我還小兩歲呢！都怪我自己，沒有一個好……”老公欲言又止，忿忿不平地嘆著氣。
我知道，他是羨慕人家有一個有權勢的老丈人。
“其實，事業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可以把重心偏向家庭、偏向孩子一些，那樣，你會比現在快樂得多哦。”我不知該說些什么。我實在想不明白，老公為什么就鉆進那牛角尖里出不來呢？
“你這是什么話！你想讓我做一個只會做飯、看孩子的庸男人？唉，你知道什么呀！”老公一副知音難覓的悲憤模樣，我只好閉嘴。
那之后，老公對我、對孩子、對這個家有了很多的抱怨和看不慣，對婚姻的不滿在他的言行中一天天地流露出來。我知道，這源于他的心理不平衡，如果他不是娶了我，而是有權或有錢人家的千金，或許他也會有一個要雨得雨、要風得風的好前程。
忍讓的時間久了，我也覺得委屈，我們便開始吵架，甚至他會在兒子面前出手很重地打我，嚇得兒子哇哇大哭。我的心一天天寒了下去，對老公一次次地失望。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會暗自流淚，為什么我嫁了這樣一個不知疼惜我、愛護我的暴躁老公？我并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上天會給我如此不公的待遇？
二
兒子大一些時，被送到了幼兒園，我就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工作中。我倒沒有想要出人頭地，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在工作中找到一些樂趣，不讓自己深陷在了無生機的婚姻苦悶里。
在每日的忙忙碌碌中，我竟發現我的同事阿文時不時地向我投來關注的目光。開始我并沒有太在意，后來，阿文常常來我的辦公室，找各種借口與我聊聊天，幫我做些事情。我們聊得最多的是各自的孩子，因為兩個孩子同齡，是同一個幼兒園的小玩伴。
其實，有時候，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偽裝得再巧妙，也難免會露出破綻。我從未在同事面前說起過我的老公，但我們漠然的夫妻關系還是被細心靈通的同事們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阿文是出于什么用心來接近我的，我算不上漂亮，更不風騷，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十歲女人。我雖然心里疑惑，但卻對阿文沒有太多的反感，大家在一起聊聊天，說說笑笑的。我甚至感受到了那份久違的快樂心情。
阿文偶爾會說一句“馨欣，你其實很漂亮。”“馨欣，你的工作能力很強的。”“馨欣，你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我覺得他是在開玩笑，逗我開心吧，因為我從來都是一個缺乏自信的卑微小女人。每每，我會笑著回一句：“別拿我窮開心了。”阿文會認認真真、若有所思地說：“是真的！”語氣深沉得就像是在拍電視劇。我當然不相信，對他淺淺地笑笑，不再說什么。
偶爾阿文會去遠方的城市出差。辦公室里沒有了阿文的身影和笑聲，我的心竟有些空落落的，待自己覺察到，心一下子變得慌亂。我使勁對自己搖搖頭，大家只是關系不錯的同事，又都是早已婚嫁的成年人，不可以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的！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阿文，卻適得其反，心里是一份真真切切的牽掛。阿文出差回來，急急地沖進我的辦公室，就那樣站著望著我，半天沒有說一句話。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低低地說了一聲：“我很想你！”我的心一下子像被擊中了，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我和阿文不遠不近地牽掛著，時光輕快地過去。慢慢地，我竟發現自己有了一些變化，聽得多了阿文的贊賞和鼓勵，我多了許多的自信。我開始發現自己有許多優點，而不是像老公抱怨的那樣一無是處。通過自己的努力，我的工作業績在同事中是最出色的。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自己并不是一個“豆腐渣”一樣的丑女人。每天開開心心、忙忙碌碌的我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時代，灑脫而自信，和以前的我簡直判若兩人。
三
很少關注我的老公也覺察到了我的變化，有時也會對我行上一會兒注目禮。我得意地沖他笑笑，他會沖我喊上一句：“神經病！”
我想我是應該感謝阿文的，是他對我由衷的贊賞，改變了我的性格，改變了我后來的生活。
有時，我就想，如果我和阿文能永遠保持這樣一種情義也并不是一件壞事，不影響各自的家庭，不干涉對方的生活，只是淡淡的牽掛，淡淡的喜悅，還有一絲淡淡的傷感。等我們年老時，也會是一種甜甜的回味啊！只是，看得多了一些婚外情故事，最后都是流于俗套，很少有一個盡善盡美的結局，落得個家庭破碎，情人分手，留給女人的是無盡的悔恨和苦淚，受傷害最深的還是女人。而每每想起這些，我的心里就會涌起隱隱的不安。我不想受傷害，更不想去傷害各自無辜的伴侶。
那次，陪阿文去他家閑置的平房小院摘紅棗，阿文注視著我，動情地說：“馨欣，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阿文嘆了口氣：“我真想把你吃掉。可是，我，我不忍心傷害你。”我的心里暖暖的。我很感動，阿文給我的是一份純純的感情。我好慶幸，好欣慰！
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一天天長大，老公竟越來越多地關心起我來，不再下了班沒事做耗在單位不回家，也不再三天兩頭地出去喝酒聚會，竟真的把生活的重心偏向了家庭，偏向了我和兒子。老公常說：“以前我真傻，把精力白白浪費在無聊的名利之爭上，真是少根筋，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還是老婆、孩子親啊，為你們付出再多也值得。人生在世，重要的是有一份快樂的心情。好長時間來，我對你和孩子關心不夠，你不會怪我吧？以后我會做一個好男人，照顧你們娘兒倆。”
聽著老公的話，我一下子淚流滿面，那個被我寵了好幾年的小弟弟終于長大了，成熟了。畢竟是我愛了近十年的愛人，我和老公多了一些心與心的交流，我們很快又找回了戀愛時的感覺。
有時，我會故意逗老公：“幸虧你及時長大，我差點兒就不要你啦！”老公一臉的可憐樣兒：“我知道。都怪我不知道珍惜，差點兒失去你哦！”聽得我心里酸酸的。也許，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向我說起。
后來，我和阿文談起此事。阿文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祝賀你，馨欣。看到你們幸福快樂，真為你高興！你本來就是屬于他和孩子的，你的心永遠也離不開他們，就像我一直不忍心拋棄家庭一樣。”
我釋然。我和阿文相視而笑。雖然心里有些傷感，但我知道，我們理智的選擇是正確的。沒有人受到傷害，就是最好的結局。
那份感情漸漸平淡，我和阿文依然是同事。偶爾，我會想起以前的歲月，對阿文，我的心里只有說不盡的感激。
張軍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