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藥物同用在當今社會備受爭議,尤其是附子與半夏,最初的十八反并不包括附子反半夏,直至清《本草逢源》才載附子反半夏,現今《藥典》亦言附子反半夏。然古今文獻又有眾多附子半夏同用的記載,且呂師將之應用于臨床,療效顯著。二者同用,必有其道理,本文擬從以下4個方面論之。
1附子半夏同用古今爭議
1.1附子反半夏源流考
相反藥物理論始載于《神農本草經·序列》,十八反屬于中醫七情中的相反配伍,即兩藥合用產生毒性反應或副作用。相反諸藥的提出,首見于陶弘景《神農本草經集注》及北宋徐之才《藥對》。《本經》中明確指出“烏頭反半夏”,但并未指出“附子反半夏”。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亦未載附子反半夏,僅言:“附烏頭而生者為附子,如子附母也”,直至清·張璐在《本草逢源》中才記載附子反半夏。從南北朝到清朝1000多年的時間里,均未有附子反半夏的記載。清朝《本草逢源》《本草從新》《醫學衷中參西錄》言附子反半夏,是因烏頭為附子之母,才認為附子反半夏,還是因為確實出現個別附子半夏同用中毒案例,不得而知。但清朝亦有眾多醫家將附子半夏同用,那么出現附子半夏中毒反應是因其用量還是煎服不當,或是辨證失誤導致中毒,存疑待考。
1.2現代藥理研究爭議
附子半夏同用現代藥理研究報道較多,可見是否為絕對禁忌尚存爭議。孫世曉等對生附子、生半夏配伍進行急性毒性實驗,發現小鼠心、肝、腎均有毒性反應,小鼠死亡數量增加,認為附子半夏不可同用。朱日然等對附子半夏進行化學研究,發現半夏會抑制附子中烏頭堿的分解,使附子毒性增加,他指出附子半夏不可同用。然而李玲通過采用心肌缺血再灌注模型,研究白附片與姜半夏單用及配伍使用時對心肌缺血再灌注的保護作用及其機制,發現附子、半夏單用對心肌缺血再灌注無明顯保護作用,兩藥配伍則有一定保護作用。翁氏用HPLC定量測定方法,對附子與半夏、蔞、貝、蘞、及諸藥配伍前后水煎劑中的次烏頭堿的含量進行測定,發現附子與半夏的水煎液中次烏頭堿并未增高。可見對于附子半夏的現代實驗研究也是莫衷一是。
2附子半夏配伍的古今臨床應用
半夏與附子同方首見于東漢《金匱要略·腹滿寒疝宿食病脈證治第十》篇第10條,“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附子粳米湯主之”。這是仲景針對中焦虛寒,水濕內停而導致的腹滿病的證治。方中用附子一枚以溫陽散寒止痛,半夏半升以散滿降逆止嘔,附子與半夏合用相輔相成,散寒逐飲之力更宏。粳米以養胃,甘草、大棗以安脾。諸藥合用,陽復陰散,寒飲可化,則腹滿痛除。在小青龍湯的加減、竹葉湯加減中均出現附子半夏同用。
除《金匱要略》中附子半夏同用方劑外,歷代也有許多附子半夏同用方劑。如唐朝《千金方》中散脾寒之半夏湯;化五飲之大五飲丸;療胸中痰飲,臍下弦滿,嘔逆不得食之大茯苓湯;主胸中積聚痰飲,飲食減少,胃氣不足,咳逆嘔吐之姜椒湯。《外臺秘要》中療傷寒欶色惡寒之神丹丸。《圣濟總錄》中主支飲,膈脘不利,咳嗽喘滿之大半夏丸。《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治小兒咳逆上氣,心胸痰壅,不欲乳食之半夏散;主肝腎風虛之骨碎補丸;治臟腑俱損,嘔吐痰涎之十四味建中湯;治風痰所致的半身不遂,痰涎壅盛等證之青州白丸子;《三因方》中治積聚等證之散聚湯。《宣明論方》中療一切勞疾,肌劣,喘息不臥,痰涎不食之大百勞散。《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中治暴瀉如水之漿水散。《丹溪心法》中治因飲水過度或為寒濕而致的冷淋等病之生附湯。《傷寒六書》中治寒邪直中陰經真寒證之回陽救急湯。《四圣懸樞》中治傷寒少陰厥逆吐泄等證之茯苓四逆加半夏湯;主外寒未解而里水又動之蘇桂姜辛湯加減;《石室秘錄》中消痰散結之消痰湯等等,均是附子半夏同用。
近現代名醫丁甘仁在其醫案中,附子半夏同用就有50多處。現代名老中醫劉沛然凡遇到“冷”“痰”之證,多將附子半夏同用,未發現不良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