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我買了一叢春蘭栽在花盆里,迎接春天的歸來。隆冬時節,山中的蘭花草還在與嚴寒抗爭,而家里的小陽春讓蘭花草舒展身姿,嫻雅飄逸。春節前,應我心之約,蘭花草開花了,綠色的小花綻放淡淡的香味,令人氣清神爽,愉悅悠遠。在梅蘭竹菊“四君子”中,最為孤傲的就是蘭花草了。唐代詩人陳子昂說她:“幽獨空林色,朱蕤冒紫莖。”宋代詩人姚述堯說她:“鳳簪斜倚,笑傲東風里。” 明代詩人孫克弘說她:“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獨。” 明代詩人葉子奇說她:“大谷空無人,芝蘭花自香。” 清代書畫家、文學家鄭板橋一生畫蘭草,贊賞她:“千古幽貞是此花,不求聞達只煙霞。”“堅貞還自抱,何事斗群芳?”
“四君子”中的蘭主要是指春蘭,擴大一些可以包括蕙蘭(夏蘭)、建蘭(秋蘭)、墨蘭、寒蘭等,即通常所指的“中國蘭”,但不包括洋蘭即熱帶蘭,如卡特蘭、蝴蝶蘭、大花蕙蘭、石斛蘭、文心蘭、兜蘭、萬代蘭等等。蘭科植物據不完全統計,全世界有七百多個屬、二萬多個種。“中國蘭”是蘭科、蘭屬的地生草本植物,葉帶狀,數枚至多枚,通常二列,生于假鱗莖基部或下部節上,邊緣無齒或具細齒;總狀花序具數花或多花,花色有白、白綠、黃綠、淡黃、黃、紅、青、紫等,品種甚多。圣人孔子稱蘭“當為王者香”。宋代著名詩人黃庭堅則說:“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孔子家語·在厄》還以芷蘭喻義君子之德:“芷蘭生于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蘭花被譽為高尚美好的象征,并被人格化了。優美的舞蹈、戲劇動作有“蘭步”、“蘭花指”,優秀的文章、書法作品稱為“蘭章”,朋友間同心合意、生死與共的交情喻作“金蘭之交”,人的善美之心和高尚品質譽為“蘭心蕙質”,“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所以,唐太宗李世民《芳蘭》詩曰:“會須君子折,佩里作芬芳。”詩仙李白有詩句:“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松。蘭秋香風遠,松寒不改容。”
古人特別喜歡中國蘭,從他們寫蘭的詩文中即可見一斑。
一是喜歡其“王者之香”——宋·蘇軾詩句:“本是王者香,托根在空谷。”康熙皇帝詩句:“愛此王者香,著花秀中庭。”唐·杜牧詩句:“蘭溪春盡碧泱泱,映水蘭花雨發香。”明·徐渭詩句:“莫訝春光不屬儂,一香已足壓千紅。”
二是喜歡其美葉飄逸——唐·陳陶詩句:“清芬信神鬼,一葉豈可忘。”明·張羽詩云:“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那解此,看葉勝看花。” 清·堵霞詩句:“柳腰斜舞,杏靨含嬌,明媚春光好。” 清·曹寅詩句:“清如辟谷士,瘦似琢詩家。”
三是喜歡其孤芳自賞,君子品質——宋·黃庭堅著文稱:“蘭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明·葉子奇詩句:“大谷空無人,芝蘭花自香。”明·薛網詩句:“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
除了詠蘭,古人也喜歡種蘭,喜歡把盆種的蘭花置于室內享受。戰國時期屈原《離騷》詩句:“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畹”是古代土地面積單位,可見屈原種蘭的面積是不小的。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有詩句:“種蘭不種艾”,“蘭畹晴香嫩”,唐·陳陶則專門寫了《種蘭》詩,其中有:“種蘭幽谷底,四遠聞馨香。春風長養深,枝葉趁人長。智水潤其根,仁鋤護其芳。”宋·蘇軾說:“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元·余同麓《詠蘭》詩:“手培蘭蕊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天。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都說明蘭花除了地栽,也早已登堂入室。
古人還喜歡畫蘭。明·陳繼儒《王楚玉畫蘭》詩:“年來空谷半霜風,留得遺香散草叢。只恐樵人溷蘭艾,紅顏收在束薪中。”清·馬駘《畫蘭》詩:“昨日街頭賣菜翁,見我寫蘭說寫蔥。我有株蔥曾失卻,被君偷入畫圖中。” 清·鄭板橋《題盆蘭依蕙圖》詩:“春蘭未了夏蘭開,萬事催人莫要呆。閱盡榮枯是盆盎,幾回拔去幾回栽。” 我國現存最早的蘭花名畫是宋代畫家趙孟堅所繪之《春蘭圖》,珍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
南宋時期趙時庚于1233年寫成了我國現存的最早研究蘭花的著作《金漳蘭譜》,也是世界上第一部蘭花專著。
唐·李白詩句:“幽蘭香風遠,蕙草流芳根。”蘭和蕙雖然都是蘭科蘭屬的物種,自古以來也常常相提并論,甚至合在一起使用,但畢竟還是有區別的。北宋名家黃庭堅在被貶戎州時,將戎州蘭山上的野生蘭花移植于庭院中,建一“幽芳亭”,并寫了一篇《書幽芳亭記》,文中首次從形態上將蘭、蕙區別:“至其發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從此奠定了蘭、蕙的區分基礎。此外,春蘭的花期一般在二三月,蕙蘭的花期在三到五月,所以清代學問家李漁說:“蘭終蕙繼”,認為蘭與蕙是“兄弟花”, “兄終弟及”。
年過了,“風吹蘭花滿面香”的春天來了,我想起過去很多年住過的種有蘭花草的農家小院。現在樓住得高了,卻只有一個小小的陽臺。在我的書桌邊,這盆普普通通的春蘭,還在開著綠色小花,還是那樣自在飄逸,真是“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下雨天在家,閑而無事時,拍了幾張手邊春蘭的照片,寫下這篇短文。
我的書桌邊的那盆普普通通的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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