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華夏文明的母親河—黃河承載著華夏民族的歷史過往與情懷,同時滋養(yǎng)哺育了整個黃河流域的中國古代文明。而在今日我們的眼中,黃河卻成為了一條時常斷流的“地上懸河”。
盡管坐擁中國“第二長河”的美譽,但是相較與全流域黃金航道的長江,黃河的航運對于今人而言卻是如此的陌生。實際上,如今寂寥的黃河水面也曾有過千帆競渡的輝煌航運故事,而黃河航運的興廢,更是與古代中國王朝的盛衰同頻共振。
百水之首
黃河自青海巴顏喀拉山北麓的冰雪之中源出,西起青藏高原,東達渤海之濱,南自秦嶺,北抵陰山,從河源以下,穿越今天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nèi)蒙古、山西、陜西、河南、山東共九個省,沿途匯集了四十多條主要支流和千萬條溪潤溝川,在自然環(huán)境相對優(yōu)越的古代,呈“幾”字形奔流的黃河,曾經(jīng)亦是一條洶涌澎湃的大河。在我國古籍中它很早就被尊稱為“四瀆之宗”,“百水之首”,普遍受到人們神化般的景仰。黃河兩字雖然早見于《漢書》,但后世許多史書仍只簡稱為“河”,在現(xiàn)代之前,“河”字一度是黃河的專屬稱謂。最早的黃河河道起于大禹治水時代,經(jīng)過疏導之后的黃河河道在河南浚縣向東北匯合漳水,向北流入河北的古大陸澤(巨鹿?jié)芍苓叄?/span>,就此開始分為“九河”,共同至天津附近歸入渤海,在今天的滏陽河、子牙河流域形成了大面積的泛流區(qū),也就是所謂的“禹河故道”。自這一時期到春秋戰(zhàn)國時代,黃河下游因為水量充沛的“泛流”狀態(tài)而相對缺乏通航條件,不穩(wěn)定的黃河也導致華北平原上的水患長期存在,這也就是當時商王朝多次遷都的原因所在。不過,相較于黃河下游的水患頻發(fā),黃河中游卻相對穩(wěn)定,最早見于史書記載的黃河水運便出現(xiàn)于此。據(jù)《左傳》僖公十三年)(公元前647年)記載:當時的晉國遭遇饑荒,晉惠公向秦穆公請求援助,“秦于是乎輸粟于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日’泛舟之役’”,也就是從今天陜西省寶雞出發(fā)經(jīng)渭水、黃河、汾水運到晉的首都絳(山西運城)。這也就是表明當時黃河水系渭水-黃河-汾水的航運已經(jīng)有了相當大的規(guī)模。戰(zhàn)國時期,位于黃河下游的趙、魏、齊等國以河為界,于是便出于自身利益紛紛修筑堤防,一方面為了減少黃河泛流所產(chǎn)生的災害影響,另一方面“以鄰為壑,以水為兵”,意圖用洪水反向損害敵國,一來二去間,雙方的堤壩便越修越高,越修越近,最終將黃河水道限制在了五十里左右的范圍內(nèi)。與溝渠同時啟動的還有黃淮水系之間的勾連工作——鴻溝。魏惠王十年(公元前361年),遷都大梁(開封)的魏國人著手開挖鴻溝,先是“入河水于甫田,又為大溝而引甫水者也。”即大約是從北面的黃河與滎澤引水入中牟縣西的圃田(古代大湖),然后從圃田開大溝東至大梁,隨后又從大梁城開大溝,引圃田水東行,然后折而向南,與淮河相連。至此,黃河水系與淮河水系實現(xiàn)第一次人工聯(lián)通,從而形成了一張聯(lián)濟、濮、穎、汝、泗、睢水的河淮水網(wǎng)體系,同時在淮河以南還可以與春秋時期吳國的邗溝(溝通江淮水系)同長江流域連接起來,達成了全國水系的全面聯(lián)通,《史記·河渠志》載:“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則用溉浸,百姓饗(享)其利。至于所過,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黃河航運的外聯(lián)促進了臨淄、定陶與濮陽等一大片戰(zhàn)國城市的興盛,以黃河為中心的龐大的水運體系使得戰(zhàn)國末年商業(yè)取得了巨大發(fā)展,從而塑造了黃河航運的第一次高光時刻。漢唐的輝煌與隱患
當秦漢帝國完成了大一統(tǒng)的歷史任務后,黃河作為帝國統(tǒng)治核心區(qū)域的水上命脈,卻依舊長期發(fā)生水患災害,僅見于史書記載的有十五年十六次。尤其是漢武帝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河決濮陽瓠子堤(在今濮陽縣西南)后,竟有二十多年任其泛流,“東南注巨野,通于淮泗”,“歲因以數(shù)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豫東、魯西南、皖北和蘇北一帶從此開始成為了后世有名的“黃泛區(qū)”。在濮陽、頓丘與酸棗以東黃河泛流成災的同時,黃河通航漕運卻獲得了現(xiàn)象提升。西漢王朝定都關中后,初期從崤山以東通過黃河向關中的漕運量并不很大,文帝之前“轉(zhuǎn)山東粟以給中都官,歲不過數(shù)十萬石。”然而隨著西漢諸帝“徙山東豪杰名家且實關中”的政策不斷推行,關中人口暴增。到武帝時,“山東漕益歲六百萬石。”負責運糧的漕船多達五百艘。漢武帝時還專門令鄭當時開鑿了漕渠,自長安引渭水,經(jīng)渭河南岸的秦嶺北麓向東,到潼關附近匯入黃河。因為漕渠順直,避開了渭河的迂曲險阻,大大縮短了航程,更節(jié)省關中段的運輸時間。不過,即使避開了渭河險阻,三門砥柱之險始終是黃河航運的心病。黃河航運“漕從山東西,歲百余萬石,更砥柱之限,敗亡甚多,而亦煩費。”為了克服難題,西漢政府先后提出了三個航運方案:其一是發(fā)展河東汾陰、蒲坂、皮氏等汾河流域的耕田,從而用河東糧倉來分擔東方黃河漕運的壓力,然而奈何河道移徙,田者不能償種,河東渠田遂廢。其二則是溝通關中地區(qū)斜水與漢中地區(qū)褒水,在平緩山梁中穿鑿道路,用水運—陸運—水運的模式從漢中到南陽一帶獲得補給。不過,理想很豐滿,先是很骨感。褒斜道順利通車之后人們才發(fā)現(xiàn)褒水與斜水上游“水湍石,不可漕”,高落差與崎嶇的水道再次埋葬了漢帝國的這次航運嘗試。最后,漢朝決策者決定放棄繞道政策,直接對“砥柱之險”本身開刀,意圖進行劈山鑿石,擴寬河面,以便利航運。但實踐的結(jié)果卻是“鐫之裁沒入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為害甚于故。”(《漢書·溝洫志》),也就是說鑿下來的大石塊墜入河中,反而激使河水更加湍急。最終,對于三門峽砥柱之險的各種謀劃全部宣告失敗,巨大的隱患也只能留給后世。在黃河上游河段,隨著漢王朝在西北方向?qū)π倥鲬?zhàn)的勝利,湟水中、下游和朔方(河套平原西北烏海一帶)、金城(甘肅蘭州)之間的黃河干流上都有漕船往來。西漢末年曾經(jīng)“冰解漕下”、“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臨羌以際羌虜”。證明當時西漢在黃河解凍之后曾經(jīng)充分利用黃河上游航道向征伐羌人的軍隊運送糧草。到東漢時期,帝國統(tǒng)治中心遷至洛陽,關中平原及以西的航運便相應開始衰減,而關東一帶的汴渠(原鴻溝一帶)則在水利專家王景的治理下,采取“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的方法,從而保證黃河下游與江淮一帶的航運穩(wěn)定,為東漢帝國續(xù)命兩百年之久。漢末曹操為遠征北方的烏桓,派人“鑿渠自滹沱入弧水,名平虜渠。又從洵河口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從而實現(xiàn)了從黃河流域輸送軍馬糧草至北方海河流域的壯舉。曹操的后繼者們又在淮河之北又修了賈侯渠、討虜渠、廣濟渠、淮陽渠、百尺渠等渠道更加密切了黃河和淮河水系的聯(lián)系。這些南北河渠的修筑也最終為魏晉兩朝終結(jié)三國亂世提供了堅定的交通與物質(zhì)基礎。一定程度上也便利了當?shù)氐乃?/span>然而西晉滅亡之后,黃河便再次成為了兵戈擾亂的戰(zhàn)場,黃河流域的水運便成為了雙方致勝的命門所在。南朝軍隊北伐的關鍵便在于掌握由淮入河的航運孔道,如東晉大將桓溫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北伐便“鑿巨野三百余里,以通舟運,自清水入河”(即“桓公瀆”),從而順利擊破慕容垂的八萬大軍,直至黃河沿岸枋頭。最終卻又因為另一條石門(即汴口)河渠未能開通導致軍糧竭盡,迫使桓溫焚舟步退,功敗垂成。著實可謂“成也黃河、敗也黃河”。同樣處在北朝的拓跋氏同樣需要仰仗黃河水運為北方“六鎮(zhèn)”與南方江淮前線進行軍事運輸。當隋王朝統(tǒng)一南北亂世之后,隋煬帝楊廣憑借開皇之治的財富和人力,在短短的六年內(nèi)整修、改建了廣通渠、通濟渠、永濟渠、山陽瀆和江南河,將錢塘江、長江、淮河、黃河和河北水系連接起來,形成了以洛陽為中心,西通關中,南至余杭,北抵涿郡,長達五千余里的水上運輸線—京杭大運河。在這一場浩大的工程中,廣通渠聯(lián)結(jié)長安與潼關黃河一線,再次便利了關中地區(qū)的漕運設施。而通濟渠則是復“自板渚(在今滎陽縣汜水鎮(zhèn))引河通于淮”,然后于淮水之南通過山陽瀆“自山陽至揚子江”,以聯(lián)江南河。在北方則以永濟渠南引沁水于河,北連清河、白溝至于薊(天津)。至此則形成了完備的海—黃—淮—江—錢塘南北漕運體系,達到了中國古代航運史上的巔峰時刻。而新修的大運河渠道更是,“廣四十步,渠旁皆筑御道,樹以柳”,可以容納隋煬帝的龍舟船隊與隨行百官任意馳騁,足見大運河規(guī)模之大。通濟渠建成以后,江淮地區(qū)的大批糧食和財貨得以順利運入黃河,再溯河西上,源源不斷運至洛陽和長安一帶,使得隋唐兩朝得以在漢晉之后破敗不堪的長安、洛陽兩地再次定鼎。而甚至可以向北直達涿郡的永濟渠,則為后來唐王朝在東北方向最終擊敗高句麗,懾服契丹、靺鞨等族群提供了必要的物質(zhì)前提。然而,即使盛極一時的唐帝國也難逃“成也黃河、敗也黃河”的魔咒。糾結(jié)黃河航運數(shù)百年的“砥柱之險”在大唐盛世依舊得不到解決,“多風波覆溺之患,其失常十七八”。為了避開這一天險,唐政府甚至采用了“陜州三門鑿山燒石,于巖側(cè)施棧道牽船”,讓拉纖的民夫“皆令系二鈿于胸背”,在懸崖棧道之上拖拽漕船,結(jié)果自然是民夫“百無存一”。然而盡管如此,漕運難題依舊無法得到解決。到天寶二年時(743),唐朝每年漕運量也僅僅只有四百萬擔,隨著關中自然環(huán)境的惡化與人口的激增,唐中央政府對于漕運糧食的依賴性已經(jīng)逐漸到達病態(tài),每年三百萬石糧食缺口導致唐王朝皇室與中央官員、貴族從高宗時期開始便定期前往洛陽“就食”,甚至多次遷都洛陽,這種常態(tài)化用腳投票的“糧食現(xiàn)象”也逐漸使關中本位制逐漸傾覆,長安的衰敗不可避免。安史之亂中,汴渠(通濟渠開封一帶)一度為叛軍所占據(jù),漕運遭到極大破壞。盡管唐政府一度采用分段運輸方法,使“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又在揚州專門制造可以直過三門砥柱的專用船二千艘(每船載重千斛)進行運糧,但每年入京糧草也只能達一百萬石。唐德宗時期,叛將李希烈占據(jù)汴州,堵塞運河漕運,又恰逢涇原軍在關中反叛,唐政府危在旦夕。幸而韓滉將三萬斛米運到陜州,唐德宗對太子喜極而泣:“米已至陜,吾父子得生矣!”可見漕運已經(jīng)到了影響唐王朝生死存亡的境地。唐朝末年,正是作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jié)度使的朱溫,通過掌握黃河汴渠漕運這一經(jīng)濟命脈,最終將唐王朝徹底送入墳墓。唐末五代戰(zhàn)亂中,長安洛陽兩都徹底衰落,意圖就近享受運河紅利的北宋朝皇室選擇定都東京汴州(開封),利用黃河及開封周圍的汴河(唐朝的通濟渠)、廣濟河、惠民河、金水河的運河水網(wǎng)繼續(xù)從江淮獲得重要的糧米百貨供給,即“東京養(yǎng)甲兵數(shù)十萬,居人百萬家,天下轉(zhuǎn)漕,仰給在此一渠水(汴河)。”到大中祥符(公元1008-1016年)初年,汴河運米竟然達到“七百萬石”,遠遠超過了唐代汴渠的漕運量,維系著整個北宋都城的基本供給側(cè)。然而,由于汴河水基本因自黃河水,而漢唐以來黃土高原的過度開發(fā)導致黃河干流泥沙量猛增,汴河水也不例外,到北宋末年時,汴河開封以東河段“水底已高出平地一丈二尺余,自汴堤下瞰民居,如在深谷。”黃河地上懸河的狀態(tài)在當時已然存在,迫使北宋政府不得不用“引洛入汴”的方法來疏浚河道,維護一度輝煌璀璨的趙宋文明。奪淮入海的沒落年代
北宋末年之前的黃河,雖然河道泛流不定,反復無常,但基本上都是北流入渤海。但是金宋戰(zhàn)爭中的一次人禍,卻徹底改變了黃河的歷史。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南宋東京留守杜充為了阻止北方金兵南進,擅自決開黃河南堤,迫使黃河南流由泗入淮,開始了黃河長期南泛入淮的歷史時期。這一河道的劇烈變遷導致開封一下的黃河河段開始了更為頻繁的決口與泛流,汴渠徹底湮沒。自金至元,黃河在魯南、豫東、蘇北與皖北一帶多股分流,幾無定道,河道淤塞與決溢更是家常便飯,也逐漸將黃河中下游的航運價值損耗殆盡。于是,定鼎大都的元政府徹底也放棄了恢復黃河航運體系的意圖,開始嘗試在今山東、河北另辟南北直通航運之蹊徑,開鑿濟州河、會通河和通惠河,從而使糧草可以從江南經(jīng)由淮泗,過大清河、御河(舊永濟渠)直抵大都東門,徹底將東西走向的黃河航運體系打入冷宮。到朱明王朝建立后,故元始建的南北運河體系日益成熟,成為北方邊防體系的堅強后盾,尤其是朱棣定都北京之后,新南北運河的強大運力更是成為了明朝皇帝“天子守國門”的強大背書,常年從江淮輸送至京師的米糧高達五百百十萬石左右。清人入關初年同樣選擇定都北京,來自江南的漕糧同樣是京城八旗貴胄的生命線所在。這一時期的黃河的疏浚工作則完全以保護南北“漕運”為最高指導原則,這時的黃河已然完全與航運價值無關,淪為了完全的無用的背景墻。南渡北歸
盡管明清兩朝對于黃河的治理同樣經(jīng)年累月,但是到了道光、咸豐之際,黃河下游經(jīng)徐州奪淮入海的黃河河道依舊淤積已達相當嚴重的程度,洪水時期水面幾乎高出地面十幾米,決口風險日益加劇,最終于公元1855年于銅瓦廂(河南蘭考縣境內(nèi)),轉(zhuǎn)而向東奪大清河至利津縣注入渤海,終于形成了今日的黃河河道,而新黃河河道的出現(xiàn)也將曾經(jīng)的南北大運河一分為二,北段運河也因此逐漸廢弛。在經(jīng)歷了1938年的花園口決堤事件后,黃河終于在1947年回歸故道,綿延至今。2009年,黃河沿岸九省區(qū)航運管理部門及交通部黃河水系航運規(guī)劃辦公室聯(lián)合簽署了《黃河航運發(fā)展區(qū)域合作框架性協(xié)議》和《黃河水系航運規(guī)劃報告》,標志著黃河航運聯(lián)合開發(fā)建設工作正式啟動。這份協(xié)議提及,2020年前將實現(xiàn)黃河區(qū)段通航,能夠行駛300噸級船舶;到2030年實現(xiàn)黃河通航達海,通行300~500噸級船舶、船隊。到2030年黃河將像長江一樣實現(xiàn)全線通航,跨省達海。河運,國運
黃河航運之衰起于砥柱之險難破,終至三門峽以上關中航運難以維系,再因上游自然環(huán)境惡化至水土流失,泥沙淤塞阻礙航道而至決溢難測,同因地控樞紐多有戰(zhàn)亂禍亂堤防河道,最終導致黃河下游泛流更迭數(shù)百年而至于今日之境地。而今,除了黃河中游一帶存在部分具有通航保證流量、足夠水深與航行條件黃河其他河段已全部喪失通航價值。黃河航運歷經(jīng)兩千余年的變遷,不僅為流域內(nèi)外的北方居民提供了極大的交通運輸便利,更直接影響了無數(shù)中原王朝的興廢更替。漢唐之間的關中形勝由河運暢通而興,更因河運阻塞而亡,宋元之際中國歷史格局從東西向南北的轉(zhuǎn)變同樣與黃河航運的衰頹密切相關。黃河航運的興衰既如明鏡鑒古今之滄桑,更如利刃扼歷史之咽喉。關注并星標,第一時間收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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