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7 祖孫父子

何謂五倫①?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

何謂九族②?高、曾、祖、考、己身、子、孫、曾、玄。

始祖曰鼻祖，遠孫曰耳孫。

父子創造，曰肯構肯堂③;父子俱賢，曰是父是子。

祖稱王父，父曰嚴君。

父母俱存，謂之椿萱并茂④;子孫發達，謂之蘭桂騰芳⑤。

【注釋】

①五倫：又稱五常，即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五種人際關系。古代社會注重名分，每個人必須遵照自己在五倫中所處的地位，恪守倫理道德，恪盡義務，做到君敬臣忠，父慈子孝，夫唱婦隨，兄愛弟悌，朋誼友信。

②九族：與本人有親緣關系的所有宗支族系。一說“自高祖，下至元孫，凡九族”，一說“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③肯構肯堂：父親肯設計房子，兒子肯建造房子，形容子承父業。

④椿萱并茂：椿即椿庭，指代父親;萱即萱草，指代母親。椿庭長壽，萱草茂盛，椿萱并茂意為父母長壽健康。

⑤蘭桂騰芳：芝蘭和丹桂一起散發芬芳，比喻子孫昌盛顯達。蘭指芝蘭，桂指丹桂，蘭桂比喻子孫。

【譯文】

什么叫做五倫?就是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

什么稱為九族?就是高祖、曾祖、祖父、父親、自己、兒子、孫子、曾孫、玄孫。

　　家族的始祖稱鼻祖，遠代的孫子叫耳孫。

父子創業由兒子繼承叫做肯構肯堂;父子都有賢名，叫是父是子。

　　祖父又稱作王父，父親也可稱為嚴君。

父母都健在稱做椿萱并茂;子孫都發達，譬如芝蘭桂樹先后散發芬芳謂之蘭桂騰芳。

　　橋木高而仰，似父之道；梓木低而俯，如子之卑。

不癡不聾，不作阿家阿翁；得親順親，方可為人為子。

蓋父愆①，名為干蠱；育義子，乃曰螟蛉②。

生子當如孫仲謀③，曹操羨孫權之語；生子須如李亞子④，朱溫嘆存勖之詞。

菽水⑤承歡，貧士養親之樂；義方⑥是訓，父親教子之嚴。

【注釋】

①蓋父愆：彌補父親的過錯。干蠱：《易經》中有“干父之蠱”之句，意為兒子能干好而父親不能干好的事。

②螟蛉：蜾蠃常將螟蛉的幼蟲捉去當食物，古人誤以為蜾蠃是將螟蛉收為義子，因此用螟蛉稱義子。

③生子當如孫仲謀：孫權，字仲謀。曹操與孫權交戰，孫權這邊舟船、器仗、軍伍整肅，曹操見之，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劉表)兒子若豚犬耳!”

④李亞子：后唐莊宗李存勖，小名亞子。李存勖善戰，曾率兵攻破后梁夾寨，后梁太祖朱溫嘆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李存勖之父)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

⑤菽水：菽，豆類的總稱。菽水，指豆和水，菲薄的飲食，形容生活清苦。

⑥義方：處世的規矩，多指家教。

【譯文】

子肖其父，橋樹高而上仰，好似做父親的尊嚴，梓木低而下俯，如同做兒子的卑恭。

　　不裝聾作啞就不能當公公婆婆;順從父母的心意，得到父母的贊許，才稱得上盡了為人子的本分。

　　掩飾父親的過失叫做干蠱，養育別人生的兒子叫做螟蛉。

　　生子當如孫仲謀這是曹操贊羨孫權的話;生子須如李亞子，這是朱溫感慨自己兒子不如李存勖的話。

　　用菽水來博取尊親的歡喜，讓老人頤養天年，這是貧窮人家奉養父母的天倫之樂。訓以義方，父親應當教育子女做人的法則規矩，這是賢父愛護兒子的心意。

　　紹箕裘①，子承父業；恢先緒②，子振家聲。

具慶下③，父母俱存；重慶下④，祖父俱在。

燕翼貽謀⑤，乃稱裕后之祖；克繩祖武⑥，是稱象賢之孫。

稱人有令子，曰鱗趾⑦呈祥；稱宦有賢郎，曰鳳毛濟美⑧。

【注釋】

①紹箕裘：繼承父輩的事業。《禮記·學記》中說：“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焙笥没帽扔鞲篙叺氖聵I。

②恢先緒：把先輩的事業發揚光大。

③具慶下：古時填寫履歷，父母俱存的，書“具慶下”;若母亡父在，書“嚴侍下”;父亡母在，書“慈侍下”;父母俱亡，書“永感下”。

④重慶下：指祖父母、父母都健在。

⑤燕翼貽謀：像燕子用羽翼照顧乳燕一樣給后代留下謀生之道。《詩經·大雅》：“貽厥孫謀，以燕翼子?！痹：螅耗茏尯蟠辉?。

⑥克繩祖武：能繼承祖輩的事業?？耍?，勝任。繩，繼承?！对娊洝ご笱拧罚骸罢哑潄碓S，繩其祖武。”

⑦麟趾：麒麟的腳趾，比喻宗室貴族的子弟。

⑧鳳毛：鳳凰的毛，比喻先人的珍貴風采。濟美：繼承先人的事業并發揚光大。

【譯文】

紹箕裘是說繼承父輩的事業，才能夠昌盛后嗣，把先輩的事業發揚光大，方不辱父母的聲名。 具慶下是父母都健在的代稱;重慶下是祖父母及父母皆在堂的意思。 善為子孫計謀，稱為燕翼;能繼承先賢的子孫叫做象賢。　　夸獎別人有佳兒稱為麟趾呈祥，如同麒麟有趾，顯出他仁厚的祥瑞;贊揚官宦有賢郎稱為鳳毛濟美，家中有了佳兒，好像鳳凰的羽毛，可以助文彩的華美。

弒父自立，隋楊廣①之天性何存；殺子媚君，齊易牙②之人心何在。

分甘以娛目③，王羲之弄孫自樂；問安惟點頷④，郭子儀厥孫最多。

和丸教子⑤，仲郢母之賢；戲彩娛親⑥，老萊子之孝。

【譯文】

①楊廣：隋煬帝，據說他毒死自己的父親隋文帝，自立為皇帝。

②易牙：戰國時齊國人，善于烹飪，他把自己的兒子殺了，烹給齊桓公吃，從而得到桓公重用。

③分甘以娛目：王羲之曾寫信給友人，說自己率子孫游玩，“有一味之甘，割而分之，以娛目前”。

④問安惟點頷：唐代大將郭子儀有八子七婿，孫子也有數十個，每次孫子問安，他都不能分辨，只是點頭而已。

⑤和丸教子：唐朝柳仲郢的母親教子有方，她用熊膽和成丸子，讓兒子在夜間讀書時嚼食，用以提神。

⑥戲彩娛親：春秋時楚國的隱士老萊子七十多歲時還穿著五彩衣，學嬰兒啼哭，假裝跌倒，逗父母高興。

【譯文】

楊廣殺了自己的父親而登上皇位，他的天性何在?易牙烹了自己的兒子給齊桓公吃 ，他的人心何在?

　　王羲之牽子抱孫，每有美味食品，都分給兒孫們吃，常享天倫之樂;郭子儀孫子眾多不能盡識，每次問安只能點頭示意。

為了教育兒子，柳仲郢的母親和熊膽為丸，使仲郢夜嚼以佐勤苦，她的賢德于此可見。為使雙親愉悅，老萊子七十多歲了，還穿著五彩衣服做嬰兒狀，他的孝心實在可感。

毛義捧檄①，為親之存；伯俞泣杖②，因母之老。

慈母望子，倚門倚閭③；游子思親，陟岵陟屺④。

愛無差等，曰兄子如鄰子；分有相同，曰吾翁即若翁⑤。

【注釋】

①毛義捧檄：東漢的毛義為了養活母親，接受檄書去做官。母親過世后，他就辭官回家。

②伯俞泣杖：漢代人韓伯俞是位孝子，一次他犯了過錯，母親拿棍子打他，他哭起來，母親問他以前為何不哭，他答曰：“他日俞得罪，笞嘗痛。今母之力衰，不能使痛，是以泣也。”見漢代劉向《說苑》。

③倚門倚閭：戰國時，王孫賈在齊湣王身邊做侍臣，湣王因亂出走，下落不明。王孫賈回家，母親對他說：“你平時如若晚歸，我倚門而望;你晚上出去不回來，我倚閭而望。你既然是大王的侍臣，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那你還回家干什么?”見《戰國策·齊策六》。后以“倚門倚閭”比喻長輩對子女的盼望和愛護。

④陟岵陟屺：登上有草木的山瞻望父親，登上無草木的山瞻望母親。陟，由低處向高處攀登。岵，有草木的山。屺，無草木的山?！对娊洝の猴L·陟岵》：“陟彼岵兮，瞻望父兮;陟彼屺兮，遙望母兮?！?/span>

⑤吾翁即若翁：楚漢戰爭時，項羽抓到劉邦的父親，以烹殺其父要挾劉邦，劉邦說：“我和你同時受楚懷王之命，結為兄弟，我的父親就是你的父親，你要烹殺他，請分我一杯羹?！?/span>

【譯文】

毛義捧著仕官的公文而高興，為的是使母親快樂;韓伯俞受了杖責忽然哭泣，這是因為母親年老體衰，打在身上不覺得痛。

　　慈母盼兒歸來，有時站在門口有時站在巷口張望等候;游子思念親人，屢屢登山眺望故鄉。

關愛他人不要有差別,就是說對兄長的兒子和鄰居的兒子一樣;送給東西要相同,就是說對我的父親和對你的父親一樣。　

長男為主器①，令子②可克家③。

子光前曰充閭④，子過父曰跨灶⑤。

寧馨英畏⑥，皆是羨人之兒；國器掌珠⑦，悉是稱人之子。

可愛者子孫之多，若螽斯⑧之蟄蟄；堪羨者后人之盛，如瓜瓞之綿綿⑨。

【譯文】

家中的長男才能主管祭祀的禮器，家中有了佳兒，才能承繼祖先的事業。

父親望他的兒子光宗耀祖可以稱為充閭;兒子的才能勝過他的父親稱為跨灶。

寧馨、英畏都是用來稱羨別人的兒子超凡脫俗;國器、掌珠都是用來贊美別人的兒子才能卓著極受鐘愛。

最可愛的是子孫眾多，好像螽斯一樣，團團集聚在一起。贊美子孫昌盛繁衍，好像瓜瓞一樣綿綿滋生。

【注釋】

①主器：掌管祭器，后代指長子或太子。

②令子：稱別人家的好兒子。

③克家：繼承家業。

④充閭：喜氣充滿門閭。據說晉代賈充出生時，他父親認為他以后會帶來有充滿門閭的喜氣，于是給他起名為充，字公閭。

⑤跨灶：馬的前蹄之上有空處，名為“灶門”，駿馬奔馳時，后蹄落地的印痕在前蹄印痕之前，即為跨灶。常用來形容兒子超過父親。

⑥寧馨：即寧馨兒，意為“這樣的孩子”，常用來贊美孩子或子弟。 英畏：形容人英俊威武。

⑦國器：國家的棟梁。 掌珠：掌上明珠，指極為疼愛的人。

⑧螽斯：螽斯是一種昆蟲，繁殖力強，善鳴。古人常用螽斯之多比喻子孫之眾?！对娊洝ぶ苣稀ん埂罚骸绑褂穑疽举?。宜爾子孫，蟄蟄兮?！?/span>

⑨瓜瓞之綿綿：比喻子孫繁衍，相繼不絕。瓞，小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