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3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14%;
提前10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39%;
提前20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63%。
6月17日晚,四川長寧發生6.0級地震。
共致13人死亡,199人受傷。
地震到來須臾間,最佳逃生時間往往只有幾十秒。
目前,預測地震發生,還是全世界懸而未決的難題。
但利用地震發生時,人類電波比地震波傳播快原理,提前預警地震,已經是相對成熟的技術。
有一組數據,可以表明地震預警行之有效。
提前3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14%;
提前10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39%;
提前20秒預警,減少人員傷亡63%。
舉個例子,如果08年汶川地震時,四川就已建立預警系統,那么幸存者將會多出3萬人。
然而人類的每一次進步,勢必都澆筑在血淚教訓之上。
那一年地震后,遠在奧地利科學院,從事理論物理博士后研究的王暾,痛心疾首。
他要做國內與地震波賽跑第一人。
他將建立我國第一套地震預警系統。
他會改變我國地震預警領域一片空白的現狀。
11年后,王暾團隊終于不再默默無聞。
地震前6秒,宜賓地區廣播、電視、安裝預警APP的居民手機同時彈出地震倒計時。
地震前34秒,德陽防震減災局預警:
“四川長寧正發生6.1級左右地震,德陽市廣漢市震感輕微,地震橫波還有34秒到達。”
地震前61秒,成都110個社區、180個學校、13個區縣觸發廣播、電視警報。
可以說這次地震中,ICL預警系統發揮得作用不容小覷。
然而2008年,王暾還是一個十足的門外漢。
汶川地震一個月后,他離開奧地利科學院,回國研發地震預警。
手握中科院力學研究所博士學位、美國康涅狄格大學物理學博士學位,卻一個也幫不上忙。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借錢。
研發需要大量資金投入,他哪有那么多錢啊,只能借。
東拼西湊了300萬后,便有底氣招攬人才共同研發了。
攥著這筆啟動資金,王暾直奔人才市場。
最終挑了7個干將,開始“閉門造車”。
沒有官方背書,沒有研發經費,要做出國內第一套預警系統,他孤注一擲。
當時周圍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給他取外號“王大膽”。
“以我的知識結構和知識積累來看,我認為地震預警可以實現。日本已經實現了,我們為什么不行?”
2009年,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成立了。
2010年,ICL預警系統雛形面世。
王暾沒有說大話,他不是站在風口逐利的禿鷲。
而是腳踏實地的科研人。
ICL預警系統,全稱Instituteof Care-Life,翻譯過來是關愛生命機構。
不貪慕名利,只為救災救命,這是王暾的初衷。
然而,那段時間最困擾他的,卻是他最不在乎的——錢。
系統面世后,下一步需要實驗檢測精準度。
彼時,汶川地震區余震不斷,入選最佳試驗地。
第一批儀器進汶川時,他帶著團隊驅車前往。
路上車沒油了,他連幾百塊的油錢都掏不出來。
300萬啟動資金早已用盡,整個團隊傾囊相助。
有人掏空積蓄,有人支取信用卡。
ICL雛形,功能單一。
只能通過手機短信發送地震預警信號。
但團隊沒有一個人放棄希望。
做正確的事,哪怕沒名沒利。
第一次經濟危機,最終沒有壓垮這支獨特的民間團隊。
隨著,技術突破性進展,早前向成都高新區申請的20萬扶持資金到賬。
陸陸續續其他的專項資金也都到賬。
盡管杯水車薪,卻能一解燃眉之急。
2011年,美國一家公司采購了這套系統,為檢測頻發的海地地震。
同期一筆300萬巨款,成為王暾團隊后期研發的主要支持。
研發預警系統已然成為一項使命,為此他改變了人生方向。
“當初回國就打算干個兩三年,搞出地震預警技術服務國家,然后繼續出國深造。”
王暾沒有再出國深造,ICL需要他。
整個地震預警系統需要他。
目前,全世界范圍地震預警最先進的,當屬日本。
看日本綜藝時,屏幕中經常跳出地震提醒。
這是日本1995年大地震后,開始建立的一項預警。
2007年投入使用,2011年正式啟用緊急地震速報。
這個時期,正是國人對地震預警處于一片盲區的階段。
王暾團隊的ICL系統,第一次飽受關注還要追溯到2013年。
2013年2月,云南巧家發生4.9級地震。
ICL實現國內首次對破壞性地震的成功預警。
2個月后清晨,王暾正在家中睡覺。
安裝了預警APP的手機,忽然響起警報。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屏幕顯示還有27秒,地震橫波將會到達。
王暾翻身起床,到安全的角落藏好。
倒計時結束時,房屋開始搖晃。
幾分鐘后,中國地震臺網宣布:當天8時2分48秒,四川蘆山發生了7.0級地震。
而ICL為成都提前28秒預警,贏得了28秒的逃生時間。
兩次準確的預測,為ICL的科普提供了良好機遇。
原本全國只建立了1000余地震預警臺站。
截止2014年10月,王暾團隊跟各地防震減災部門合作,已鋪設5000余預警臺站。
這個數目已遠超日本所有預警臺站的總和。
意味著更多地震高發區居民,有了一道保命屏障。
也意味著王暾以一己之力,掃清了國內預警這片盲區。
更大的曝光,也引來了蜂擁的質疑。
地震預警存在自身的局限性。
譬如受損最嚴重的震中地區,獲得預警時間極短。
或者根本來不及預警,成為盲區。
而距離震中幾百千米開外,破壞并不嚴重的地區,預警意義也不大。
對此,只能做策略性調整。
寧可多預警,不可不預警。
在以往沒有預警時,從地震發生起,毫無準備的普通人要經歷5重思考,才最終避險。
地震發生→感到異常→確認異常→判斷異常→確認地震→避險決策→開始避險
而有了預警系統,加上一定的演戲培訓后,警報一響,避險成為條件反射,極大提高了生存幾率。
地震發生→報警提示→開始避險
ICL在2014年的云南昭通魯甸6.5級地震,及2017年的九寨溝7.0級地震中都做到了成功預警。
自啟用以來,王暾團隊研發的這項地震預警系統在先后40次破壞性地震中,無一漏報、誤報。
這個跟地震波賽跑的44歲科研人,守住了承諾。
這次成功預警四川宜賓地震后,ICL再被推向風口浪尖。
就此次預警而言,仍存在一些問題。
一方面,前期科普工作不到位。
很多居民在警報響起后,依舊處于懵懂狀態,不知是地震預警。
也就貽誤了地震預警爭奪來的最佳逃生時機。
另一方面,地震預警覆蓋省份過少,起不到全國預警的效應。
目前只有四川、云南等地做到了大量地震臺站建設,并與電視、廣播聯動預警。
一套成熟的體系,所需要的基建遠不止此。
“要成功預警,每隔30千米甚至25千米就需要有一個臺站。”
一個預警地震的臺站造價約合13萬人民幣。
相比一次災后重建的億萬投入,這筆賬還是劃算的。
王暾一己之力終究有限,他只能寄望于相關部門加快布置地震預警太網。
“我們更應該討論它的收益是多少。”
歸根結底,中國的地震預警布局仍舊處于起步階段。
但大趨勢向好。
災后王暾說:“下一次破壞性地震來襲時,當然沒有下一次更好,我們會有更充分的準備。”
王暾醉心學術。
以他的學歷背景,誠然可以一心只讀圣賢書。
仍舊過得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好。
然而,因為一次地震,他漂洋過海,投身一項前途未卜的項目。
為千千萬萬素不相識的人,在地震面前,與死神爭奪時間。
在他身上能看到舊式知識分子,兼濟天下的影子。
被質疑,被責難,被嘲笑。
卻從未停止探索前路。
“不考慮個人利益,科研是一種精神力量。”
有人活著為了填飽自己欲望的口袋。
有人活著為了確保他人的安危。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千百年后,爭浮名的,終會散成云煙。
而王暾的名字,將會被鐫刻在我國地震預警歷史上。
資料來源:
環球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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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全部圖片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