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讀 | 清源
體用一源,是北宋大家程頤所提出的一個哲學命題,它最初級的意思是:
萬事萬物隱于微觀的根源姿態(tài),與其表露而出的森羅萬象之間,存在著互相包容、相互涵蓋的關(guān)系。
這個哲學命題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到巔峰時期的一種產(chǎn)物,它在理論上的應(yīng)用面,幾乎大到?jīng)]有邊際,它也是國學文化中最為深奧復(fù)雜的哲學理念之一。
這個理念的提出者程頤,不僅是一個精通儒學的名士,他還對道家的思想有著非常精深的理解。
他所說的“體用一源”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儒學概念,里面還包含著《道德經(jīng)》中所記載的,關(guān)于“無為”的思考。
當程頤提出這個命題后,不僅給儒家學派的發(fā)展帶來了全新的方向,甚至還引發(fā)了道家的一場思想革新。
同為諸子百家之一,雖然儒家是百家爭鳴的最終勝者,但道家的理念也一直對中華民族的文明,產(chǎn)生著非常深厚的影響。
而“有為”和“無為”之辯,則正是儒家和道家最大的分歧點之一。儒家是推崇德治、禮治、人治的入世之學,自然是要“為之”的。
而道家則提倡尊重自然規(guī)律的無為之道,他們告訴君王,處理國事要無為而治。他們告訴修行者,大道,在無為之中。
二程說:“動亦定,靜亦定”。定,應(yīng)是心之本體,而不該是無思無為。他們以體用一源的思考方式,重新解讀了《道德經(jīng)》里“無為而無不為”的概念。
二程用另一種視角告訴了人們,何為“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何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程頤認為“體”與“用”本是一源,芥子與萬象在本質(zhì)上也并無任何不同,之所以人們會對萬物有萬種的認知,是因為大多數(shù)人既識不明本“體”,亦看不懂他“用”。
后來繼承了二程思想的朱熹,結(jié)合自己所完善的理學之道,更加深入的為人們解讀了“體用一源”這個哲學命題。
朱熹說:“蓋自理而言,則即體而用在其中,所謂'一源’也;自象而言,則即顯而微不能外,所謂'無間’也。”
朱熹指出了,萬事萬物的本原皆會在“用”中顯現(xiàn)。同樣的,萬象之用,也絕對離不開“體”的參與。
他根據(jù)自己完善的“格物致知”理論,說這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的“理”內(nèi)含其中,一切事物的存在與變化,也都是這“理”的一種延伸。
朱熹將最微觀的“體”與“用”歸于理學的范疇里,也把體用一源的哲學思想,納入了一個更加嚴謹精密的儒學流派——程朱理學。
程朱理學的出現(xiàn),對中國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這種哲學思想成型于兩宋時代,并且備受推崇,人們將開創(chuàng)、完善它的程顥、程頤、朱熹尊稱為“程子”和“朱子”。
在宋朝時,盛行于世的理學思想因為當時高度發(fā)達的精神文明,并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的弊病。但在之后的明、清兩朝,它反而成為了限制人們思想的囚籠。
明清時期,人們將高深的理學思想作為普世的價值觀使用,這種做法就相當于:
讓一個剛進道觀的道士先明白什么是上善若水,讓一個剛進寺廟的和尚,立即做到明心見性。
這簡直是癡人說夢的做法,那些根本沒有這等境界的人,也為了名望與虛榮心強行東施效顰,給后世留下了許多荒誕的故事。
但也不是每個人的思想,都會被這種扭曲的現(xiàn)象所左右,比如王陽明。王陽明是儒教的第四位,也是迄今為止的最后一位圣賢。
他不僅留下了許多讓人驚嘆的傳說,還開創(chuàng)了集佛、道、儒三家之精華的心學,他自然也對這“體用一源”有著自己的理解。
王陽明認為,萬物唯心,那“體”也是“心”。而“用”,則是心之所用。心之體為理,而心之用則為物。
只要人能追尋到萬事萬物的本心,那事物的所有變化也自然會明澈于心中。
體用本為一源,而萬象之“心”,自然也就是那“一源”的本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