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45歲那年徹底失業了,跟前夫離婚后我就在一家私企做保管員,那年企業要擴建并機械化,要新招一批學歷高的年輕人,所以女的45以上,男的50以上的普通人都要被清退。
我離開干了十來年的廠子,面臨重新找工作的問題。找了一圈發現,這么大年齡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要么是保潔要么是飯店里洗碗,一個月只有1500左右的工資,太少了,兒子還沒結婚,這點錢連生活都不夠。
一個要好的姐妹在給人家做保姆,她勸我不如也試試當保姆吧,掙錢多還沒什么技術含量,就是做家務做飯,哪個家庭主婦不會啊。
我一問她的工資,竟然有4000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接觸這一行不知道,最近幾年竟然行情竟然漲成這樣。
我馬上就心動了,讓她給我介紹雇主。因為她在那個圈子里好幾年了,認識的人都是同行,大家都有信息共享。
不到半個月,她就有了消息,說有一個四代同堂之家,要找一個保姆,有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生活半自理,不用人特殊伺候。平時就是給一家人做飯洗衣打掃家,家里總共七個人,一個月4500元,我一聽很高興,這種家庭應該是氛圍很好的。
第二天我就去雇主家報到,去的時候除了孩子們其他家里人都在,老奶奶93歲,有75歲左右的兒子兒媳,還有46歲左右的孫子孫媳,以及孫子的一兒一女兩個曾孫輩。
兒媳很和氣,讓我喊她王姨,喊她老伴叫劉叔,孫媳說她叫艷花,她倆問了我一些情況,對我很滿意。她們也交代了一下我需要做的事。
因為王姨也屬于老人了,她身體不太好,去年剛做了個手術,雖然恢復了但是不能再做繁重的家務了。孫媳艷花開著一家美容院,平時也沒有時間照顧家里,于是就想到雇一個保姆照顧一家人生活起居。
我趕緊說這些活我能勝任,就是家庭婦女每天干的事。她們看我實在,當即就拍板雇傭我了,因為就在一個縣城,不需要我住家,只要每天按時上下班就可以了。要是住家的話,工資會又高一點。
第二天我就正式上崗了。活兒比想象的要輕松,說是七個人,中午在家吃飯的固定的是三個,老劉夫妻跟老奶奶,其他年輕人要么這個不回家,要么那個不在。一家人很好伺候,都是做什么吃什么,從不挑剔。
老奶奶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每天吃完飯她就坐在那里曬太陽,看似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時間久了發現不是那么回事。
有一天,我聽見老奶奶跟孫媳婦艷花嘮叨著什么,艷花低聲對她說,這件事你千萬不能在我媽跟前說啊,更不能在鄰居們面前提起。
老奶奶哼了一聲,憤憤地說道,那我的錢就這么白白丟了?肯定是春梅偷走的。
我聽清了,原來是老奶奶的錢丟了,她懷疑是一個鄰居拿的,那個鄰居是兒媳婦王姨的老鄉兼閨蜜,幾十年的關系了,經常來找王姨聊天。
艷花走后,老奶奶悄悄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說:我告訴你可不要跟別人說啊,那個春梅很討厭的,經常來家里拿東西,我兒媳婦不知道為啥對她那么好,掏心掏肺的,真是傻瓜一個。我的錢鐵定是她拿的,她那天來的時候正好兒媳婦不在家,她坐了一會就走了,她剛走我就發現錢不見了。
我也不敢多說,只是建議她再找找。
過了半個月,老奶奶又告訴我,她的錢找到了,是她自己放在一條褲子的兜里忘記了。我說找到就好,心想虧得找到了,不然我也有嫌疑啊。
一天晚上,艷花告訴我說,你離我奶奶遠些,不要聽她瞎說。她經常說自己丟了錢,怨這個怨那個,小心訛上你。
我問:是不是老人家有點糊涂了,容易忘事啊?
艷花說:哪里的事,她一點不糊涂,就是故意的,她比誰都精著呢。
我心想,艷花是不是有點夸大其詞了呢,老奶奶沒這么壞吧。
隨即艷花給我講起了老奶奶跟婆婆之間恩怨,她總說自己丟錢,并不是真的丟錢,而是總想找兒媳婦的岔。前年就有過一次,錢不見了就一口咬定是王姨拿的,結果一個月后在床底下找到了。
而她們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的,從王姨成了她兒媳婦不久就有矛盾了。
那時候王姨嫁到劉家,劉家特別窮,王姨是大嫂,底下還有四個小叔子小姑子,他們夫妻還得養他們,很是辛苦。
但是老奶奶不領情,因為王姨結婚后一直沒有孩子,她很不高興。
兩年后她帶著兒媳婦到醫院檢查,結果王姨天生輸卵管堵塞,生不了孩子,老奶奶對兒媳婦態度更是一落千丈,不高興了還會直接開罵。
后來劉叔跟王姨抱養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就是艷花的丈夫小劉跟妹妹。
老奶奶越來越瞧不上兒媳婦,不管王姨對她怎么好,她都明里暗里地諷刺兒媳生不了孩子的事,兩人的關系很僵,但王姨是個心腸軟的人,經常鬧完矛盾又覺得婆婆畢竟是長輩,還是繼續對她禮敬有加。
就這么婆媳在一起別別扭扭過了幾十年,老奶奶仍然揪著那事不放,吃著喝著兒子兒媳的卻一點也不滿足。
其實老劉還有個弟弟,但是老奶奶從不去老二家住,因為老二媳婦很厲害,人家不要她,她自己也不敢去。唯獨對王姨,拿捏得死死的,沒事就找岔。
艷花過門后,對這個奶奶也是很好,起初她發現王姨只是每天做好飯喊奶奶吃飯,其他時候從不跟她多說話。艷花還以為婆婆不孝順老人,時間久了才知道,看似慈祥的老奶奶,才是那個狡猾又厲害的角色。
過了兩個多月,我才真的見識到了老奶奶的狠毒。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打掃衛生。老奶奶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王姨跟一個鄰居站在門口說話。院子里跑進來一只貓,應該是隔壁鄰居家的,它從墻上跳進來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墻角下放的空酒瓶子,本來這不是個事。誰知老奶奶開始罵貓了。
她拿棍子指著貓罵道:又是你,養了你這么多年也不見下個小貓崽,天天就知道白吃飯。
說著用拐棍去打貓,貓一下子就跑了。
門口的王姨聽見這話,瞬間臉色就變了,她回頭對著婆婆說:你少說這種話,都90多的人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老奶奶哼了一聲,進里屋去了。
我聽了覺得這話感覺熱血上涌,這也太惡毒了,拿貓指桑罵槐,根本不象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嘴里說出來的話,都是過去四五十的事了,她還這么不依不饒的,何況她還跟了這個兒媳婦過了一輩子。
真是象村里的老人常說的,吃著誰的糟踏誰。
我跟艷花說起時,艷花說奶奶經常這么干。逮著機會就罵兒媳婦。
我以為她也就過過嘴癮罷了,然而,更可惡的事還在后頭。
鄰居有個叫李根生的,也是70多了,經常來家里串門,他跟老劉是同年齡人,從小關系就很好。老劉不在家的時候,他就坐著跟王姨聊天,他們是多年的老熟人了。
有一天,李大叔又來了,跟王姨聊起他的女兒女婿,兩人聊到高興處哈哈大笑。
老奶奶在一旁邊聽邊翻白眼。嘴里還嘮叨著什么。
李大叔走后,老奶奶找到我,在我耳邊說,那個李根生,經常跑來找我兒媳婦,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倆關系一看就不正常。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哪有這么損自己家兒媳婦的,雖然比她小一輩,但那可也是73歲的老人了,只是因為上有90多歲的婆婆,才不被當老人看待的。
我說,奶奶,這話還是不敢說,讓別人聽見了笑話,也會得罪人的。
她見我不上套,磨磨叨叨地走開了。
晚上,她又拉著孫媳婦艷花說白天的話,艷花火了,直接就訓起了她: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可不依你。我媽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一輩子在老劉家辛苦付出,累得身體都有了病,這么些年你啥也不干,又經常損她,她也沒跟你一般見識,老了老了還給她造這樣的謠。你可真是沒良心啊。
老奶奶不以為然地說,她對我哪里好了,經常甩臉子給我看。
艷花說:你不把我媽當人,老是變著法擠兌我媽,現在有了我們孫子輩,曾孫輩了,都是五十年的婆媳了,你還這樣,有意思嗎?
艷花的話說得很重,看來也是忍無可忍了。老奶奶聽了,不服氣地拿起拐杖進自己房間了。
看著她的身影,艷花嘆了口氣,跟我說,錢姐你看見了吧,這樣的老人家可氣不可氣。成天覺得誰也不合她的意,我們一家老小供著她,她卻一天到晚挑我們的刺。
我剛來的時候,也是擠兌我來著,我可不象我婆婆不好意思懟她,我有什么說什么,后來她看見我不讓她隨便欺負這才對我客氣了些,但也是經常背后說我,她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呢。
我只是聽著,也不好發表意見。心里卻想,這可真是人老成精哪,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這個老人真不是什么老寶貝,而是一個磨人的禍害呢。
當然大部分老人都是慈祥和善的,象這樣畢竟是少數。
我對王姨既同情更佩服,虧得她格局大,就這么忍受了一輩子,還沒有對婆婆不管不顧,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把她送養老院了。
圖片來自網絡圖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