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從人與物方面作比較,討論影響“學”的個人身體因素。
“宰予晝寢。”這是先講一件具體的事,因此事而引發了孔子下面的話。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孔子的弟子宰予在大白天睡大覺,被孔子知道了。這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為什么值得孔子大發議論呢?這就涉及很多方面的原因了。首先,可以設想,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很有可能是孔子在聚集弟子講學的時候,別的人都到了,只有宰予還在睡大覺。宰予這個人,前面講過他的事,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常被孔子批評。換作別人“晝寢”,孔子或許不會說下面的話,但宰予“晝寢”,在孔子看來,正是用來指導大家的一個時機,因為對宰予這個人來說,“晝寢”可能是他經常犯的一個毛病。通過分析宰予“晝寢”,可以理解一個人的“學”為何與眾不同。“晝”即白天。“寢”即躺著睡覺,多指睡覺的形式,臥居,醒臥為寤,入眠為寐。可見,“晝寢”更多指躺在臥具上,只有生性懶惰的人才會常在白天躺在臥具上,即使沒有睡意,也要躺著。究其根本,多是因于心理上喜臥,而心理上喜臥,多是因于身體疲乏。一個渾身是勁的人,讓他臥他也不愿臥。身體疲乏,要不就是勞累所致,要不就是身體有“病”,此“病”不一定指有明顯的疾病,而是泛指身體不能達到正常的健康狀態。“宰予晝寢”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由于宰予身體不好,犯困而臥。就這件事,孔子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于予與何誅。”孔子說:“腐朽的木頭不可以再用來雕刻物品,用糞土筑成的墻不可以再去粉刷。若把這種道理用在宰予身上,又有什么好責備他的呢。” 很多人認為這些話是孔子在罵宰予,“朽木不可雕也”一句也成了罵人的一句名言。然而,以孔子的修養,是不會隨便罵弟子的。即使要責備有錯誤的弟子,也一般會采用溫和的語氣。這句話前部分,只是簡單列舉兩種自然現象,目的是用來論述“于予與何誅”一句話的正確。腐朽的木頭雕刻不成東西,是因為木頭本身的原因,糞土筑成的墻本身就很容易壞,再怎么粉刷也不能讓墻變堅固。對人來說,如果一個人的身體象腐朽了的木頭一樣,就不能指望用這樣的身體來修學。或者說,如果一個人的身體象糞土一樣,也就不能指望靠簡單的修學就會改變身體的這種不成器的屬性。依宰予平時言語表現,宰予應該是一個明白人,自然懂得作為弟子不應該無故“晝寢”的道理。既然宰予“晝寢”,那必是身體實在堅持不住了。對宰予來說,他的身體大概就像朽木、糞墻一樣不健康,到一定時候,不自覺地就會犯困,就想要“晝寢”。對其他弟子來說,當弟子不修學,這簡直就是作弟子的恥辱,自然會忍不住責備“晝寢”的宰予。而在孔子看來,宰予的身體素質不好,“晝寢”也是情有可原,用不著過分地去責備,所以才會拿朽木、糞墻作比喻,說“于予與何誅”。這其實正是為宰予開脫責任,而非是責備宰予。
“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孔子說過了上面的話,怕其他人還不理解,就從另一方面再作解釋。孔子說:“原來我看(評價)一個人,都是聽他說了什么話就相信他能做到什么事;現在我看(評價)一個人,則是要先聽他說什么話,再觀察他能做什么事。我之所以改變了對人的看法就是因為從宰予身上得到了這種啟示。”
第二句話的核心在“聽其言而觀其行”。聽其言與觀其行并非遞進的關系,而是并列的一種關系,也就是觀其行并不一定要在聽其言之后。“聽其言而觀其行”的主要方面還是“觀其行”,與“聽其言而信其行”相比照,“觀其行”應該為“觀其行而信其行”。前后對照,改變的是由“聽其言”到“觀其行”,而結果只有一個,就是“信其行”。“聽其言而信其行”是不準確的,而“觀其行而信其行”才是準確的,才是可用于指導對一個人進行評價的基本原則。“觀其行”的“行”指的是人的具體“行為”,“信其行”的“行”指的則是人的修行,即“學”。也就是說,當我們評價一個人,光聽他說的話還不夠,還要看他做的事,通過看他做的事,才能最終確定他的身體素質方面的情況,才能確定他是否適合于“學”。從宰予身上,就能很好地說明這個道理。
上一章子貢與顏回相比,比的是“學”在個人能力方面的區別,個人能力表現為知識等后天“學文”方面的情況。本章以宰予的身體與朽木、糞墻等自然現象比,比的則是“學”在個人身體素質方面的區別。影響“學”的因素很多,知識是一方面,身體素質也是一方面。那么,還有影響“學”的因素嗎?接下來,就是從人“欲”的相比上再來論述“人情”是如何影響“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