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國學，傳承命脈
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門的文化特色與應用研究
蘇 燕
蘇州科技學院講師
門文化同所有文化一樣具有作為上層建筑所具有的特質，作為精神載體的重要特征。換言之，中國門作為中國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成為中國建筑文化的物理表征，同時也成為特定時代的、特定地區的與特定民族的文化象征主義的禮器。
一、門的裝飾文化芻議
（一）風水觀念——定門之方位
在人們的傳統觀念中，門尤其是宅院大門，不僅是住宅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按照風水堪輿學理論，它還是住宅的臉面、咽喉和氣道。風水術認為：門即上接天氣質、下接地氣，又關系到聚氣、散氣，所以門的位置的選擇和建造涉及到房屋總體布局的成敗，也關系到宅院主人的吉兇禍福。《相宅經纂》中講“宅之吉兇全在大門”。《陽宅十書》中的“門戶運氣之處，乖氣則致戾，乃造化一定之理。故先賢制造門尺，立定吉方，慎選日月，以門之關最大耳。”講的就是大門設置的重要性。門的位置選擇主要牽扯到方位和環境，方位和朝向、納氣相關，而環境則是立地條件。
在中國傳統的空間方位概念中，包含很多內容，有背陰向陽的自然方位觀，有五方四象的時空方位觀，以及五行八卦的人文方位觀等等，各種方位觀錯綜復雜，相互纏繞。從大形勢而論，有抽象的“四門方位”說，所謂“四門”方位，指的就是分別位于西北、東南、西南和東北四隅的“天門”、“風門”、“人門”、“鬼門”。按照后天八卦推演，天門為乾，在西北；人門為坤，在西南；風門為巽，在東南；鬼門為艮，在東北。
當然，門的朝向是否有利還要根據具體情況對各種方位觀念予以整合，特別是在周圍環境不甚理想的情況下，人們對于方位的把握多數會在“自然方位觀”轉向“人文方位觀”，以取得心理上的平衡。
（二）地域文化——窺門之形態
任何文化在傳播的過程中都會發生變異，使文化傳播發生變異的因素有很多，區域變異是重要的一個原因，中國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中華文明在大一統的框架下顯示其特有的文化多樣性，作為一種重要的文化載體，門以及門文化在傳播過程中也毫無例外發生了一些變異，表現出不同地區民俗與門文化的偶然和必然的聯系。
具有江南文人氣質的蘇州拙政園匾額、楹聯均充滿了濃郁的書卷氣。詩文、建筑、繪畫、書法與山水花木和諧地融為一體，使園林景觀產生深遠的意境，從而使人陶冶性情，得到美的享受。而具海派特色的滬上門頭大都為“西式為體，中式為用”的中西合璧建筑。其特點是用條石做大門框，門框兩側是凸起的方形半柱，門頭上具有西式建筑元素的半圓拱，并飾以西式紋樣。如：“新天地”某精品店的入口，設計中除保留了原石庫門建筑的風貌，還另以外挑的玻璃雨蓬做門頭裝飾，顯得既有舊上海的遺風，又有新天地的時代感，充分顯示了滬上門頭的海派特色。而具皇家風范的京城城門門頭上都有磚雕而成的巨匾，均以富麗堂皇的“皇家氣”為美，門頭上的琉璃、斗拱，彩繪成為普遍的裝飾。（圖2）
（三）宗教禮儀——變門之款式
圖2、京城城門門頭
圖3、新疆喀什艾提卡爾清真寺
圖4、浙江普陀山禪院大門
圖5、山西王家大院宅門
大凡建筑，無論中西，都是人工的營造，歸根到底都是為了人的目的而建構起來的。新疆維吾爾族地區，幾乎伊斯蘭教，所以伊斯蘭禮拜寺也就是清真寺是這個民族地區最講究也最有代表性的建筑。新疆喀什的艾提卡爾清真寺是這個地區最大和最重要的清真寺。（圖3）浙江普陀山是我國四大佛山之一，是著名的佛教圣地。在這個島上，有名寺3座、禪院60余座，差不多每一座禪院都有一座帶門頭裝飾的禪門，門頭構圖比較規范，門頭從下往上先是一層磚雕的平座欄桿，兩邊有兩根細垂柱，平座之上是字牌部份，左右兩塊裝飾中央書寫禪院名（圖4）。在中國寺院的建筑上，有許多儒家的文化符號，比如平面上中軸對稱的布局。可是，大凡中國寺廟沒有不講究中軸和對稱的，這是中國強調儒文化對佛教文化的“消解”。甚至，在少數佛教寺廟的建筑上還出現了儒家一貫推崇的龍紋，這是中國式佛教文化世俗化的表現，其主要的特點是佛性的逐漸被“消解”和人性主題的加強。
二、門的文化演變及趨勢
（一）“門制”文化的傳承與嬗變。
中國早就沒有了“門制”文化賴以存在的社會土壤，但表現最高“門制”特征的“門”的造型與裝飾卻在現代的建筑中得以頑強的傳承，這不是一種簡單的歷史附會，這種脫離原創土壤的表象傳承已經具有了時代的藝術悟性，“門制”在原有的歷史性文化表意的基礎上具備了新時代的文化象征意義。其中的原因之一是精神的膜拜，“門制文化”的現實話語主要體現在門的主人們對高等級“門”所象征的“富貴”生活的展示、迷戀與美好向往，是一種生活態度，而不是“門制”原有的等級制度的要求（圖5）。
（二）門文化多元多變的精神外衣。
由于人們認識自然，戰勝自然的水平與能力的提高，以及信仰的多元化，人們對門以及門飾的風水勘輿、驅邪納福等宗教與信仰的表意功能的真實性、科學性產生了多元化的認同。絕大多數現代門以及門飾不僅僅是藝術表象上的繼承與創作元素的取舍，一些含義深刻的門以及門飾已經背離了它們傳統意義上信仰原意。在現代的門以及門飾中出現了富含多種宗教與信仰的門元素的現代門藝術：富有儒教特色的建筑物的門前擺上西方圣誕節的應時裝飾；伊斯蘭清真寺的大門貼上喜慶的大紅春聯；打開一個朱漆大門我們見到的卻是一個洛可可風格的門廊；一些節日的應節門飾，成了人們營造節日氛圍，表達節日祝福的重要載體，與傳統門飾的含義已經相去甚遠……這種現象不單純是信仰的多元化與混沌，也不單純是現代門藝術的文化底蘊的匱乏與文化環境的不協調。現象的本質是，那些看似“不倫不類”的現代門及裝飾已經遠離了歷史之門的原有精神意義，在門文化傳承的過程中出現了文化象征意義上的嬗變：那些原有的蘊含宗教與信仰的驅邪納福的門和門上的表意物超越了某一種宗教與信仰，嬗變成為了純粹而又通用的驅邪納福的美好意愿，那些原本體現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的門文化的物理表征經過歷史的沉積而成為可以隨意組合的現代建筑之門的表意元素。藝術家們可以像搭積木一樣將各種含義的門文化的精神元素根據自己的藝術理念進行超宗教、超信仰的疊加與增刪。探究這種現象的文化背景，這種看似混亂的文化表象其實清醒而真實地表現著我們所處的開放式社會的文明碰撞和文明融合的進程。
（三）門文化的融合與變異
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各民族在不同地區經過長期的歷史文化積累，形成了各具特點的文化與生活習慣，產生了不同的建筑和不同的門，各民族產生不同建筑和門的原因也是多樣的，同樣的門前面的獅子在東西方表現為不同的形式，從中國傳統的藝術表現手法來看，不論是人像還是動物的雕刻，在造型上講究形神兼備，強調“神似”不強調 “形似”，體現獅子的威猛，甚至有時候還將獅子做的溫馴、調皮，而西方注重獅子的“形似”不強調“神似”，要將獅子做的符合獅身的解剖。中國人更注意的是獅子的符號意義，（圖6）而西方雖然也有自己的獅子文化，但在具體的表現時更多體現的是本民族的審美習慣。獅子是從西方傳入，但在文明的碰撞過程中已經中國化。經過了各民族自己的文化吸收與同化，不僅外國傳入的獅子外形發生了變化，同樣有中國傳入外國去的建筑大門的獅子式樣也發生了變化。隨著文明的廣泛交流，人的審美情趣發生了變化，繼而出現了因為符號意義的認同而發散的結構性元素，傳統的地域風格，民族風格，古典風格逐步走上了融合之路，出現了一些新奇的藝術形態。站在中國傳統文化與其他文明的碰撞和融合的角度，不難發現影響中國門文化發展的主流文明與非主流文明因素之間的互動與融合。
（四）門的符號意義及其超越。
現代建筑門文化的符號意義以及藝術元素功能不僅體現在現代建筑本身，還被廣泛運用到其他領域，賦予特殊的表意。譬如，邊境上的戰士被稱為“國門衛士”，海關的標志上有“門”的符號，飛行表演可以從象征美好與喜慶的“噴氣彩虹門”中穿行，“天安門”的圖形更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的重要組部分，成為國家主權與形象的標志 。此外，門以及門的裝飾已經成為現代城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現代城市文明的重要體現。
三、總結
分析門文化背后的文化內涵，可以發現中國門文化所體現的符號意義已經成為中國建筑的重要元素，它以其獨特的建筑形態和裝飾藝術形式成為中華文明的瑰寶，集中體現了地域、宗教、文化因素的綜合影響，成為一種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解讀門文化發展表象背后的文化驅動力，揭示門之道的藝術本真，必將極大地豐富人們對中國傳統建筑文化的認識，也必將擴展當代建筑裝飾藝術的眼界和思路，并為當代建筑藝術的創新和發展提供有益的啟示。
圖6、門前祥瑞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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