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葉,作為今法模型的代表著作《淵海子平》流行,以及命理百科全書《三命通會》問世,宣告了傳統命理學的正式形成。但這兩本書,包括民間傳播的其他書籍,存在很多問題,比如頭緒雜亂,道理闡述不清晰,各種論命知識和方法堆積在一起,并非類似教科書那樣詞句規范、定義明確、邏輯自洽、推理嚴謹。今法模型雖然得到了確立,但遠沒達到精細的程度,在實踐中問題很多,是一個有待完善的框架。
有鑒于此,明朝中期張楠(張神峰)和明末陳素庵在理論上做了存菁去蕪的清理和條分縷析的總結,《神峰通考》和《命理約言》記錄了他們的成就。《滴天髓》、《子平真詮》、《窮通寶鑒》等經典著作則創造了全方位的研究成果,把傳統命理學研究推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論和實踐的高峰。辛亥革命一聲炮響,社會環境隨之發生巨大的變化,宣告傳統命理學的發展迎來了新的周期。從明朝中葉持續到辛亥革命,命理學的這一全面和深入發展時期,可稱為命理學的“深化時期”。
“深化時期”成果豐碩,將分為多篇文章介紹。
去謬歸正
《淵海子平》和《三命通會》雖完成了命理學今法模型的建立,但命理學的理論和實踐存在的大量的問題,需要繼續發展。
(1)張楠在《神峰通考》中“辟謬”。
明朝中期的張楠(字神峰),在《神峰通考》中,發表了他對當時命理學的看法。
張楠認為,第一,已有的命理著作,包括《淵海子平》在內,雖然“理出于正”,但是“無確然一定示人之見”。也就是,其論說蕪雜,真正的道理并沒有講清楚,所以讓學的人摸不著頭腦,以訛傳訛。其實現如今,關于命理學的書更多了,給人的感覺也大差不差。
第二,市面上開業的算命先生水準太差,大多在招搖撞騙,沒有幾個是真正弄懂了命理學道理的。即使他所在的“窮陬僻壤”,也大有“招搖售術”者,居然沒有一個是真正抓得住要領的。這么看來,即使在算命成風的明朝,街頭巷尾掛招牌的算命先生,也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多。
于是,張楠潛心研究,終于悟到“其理有正途,斷無旁出”。他動筆寫了《神峰通考》這本書,目的很明確:“辟諸謬說”,恢復“正理”,即在理論上做正本清源的工作。
他把當時命理學中存在的以納音論命、以十二生肖論命、以神煞論命、以呂才所作的《合婚書》論婚姻、以及包括日貴格、日德格、魁罡格、六壬趨艮格、六甲趨艮、勾陳得位等在內的“外格”,統統歸諸于“謬說類”,大加鞭撻。甚至說:“愚謂此等妄語,刊諸板籍,必須焚其板,火其書,而后可也。”這是說,有“此等妄語”的,已經刻印成書,都要全部予以焚毀。言辭極其激烈。他為何要做出這般嚴厲的批評?主要還是要求論命者需持全局的觀念來看八字,絕不能“只把一字以定生死”——張楠的這種思想已經符合現代大部人還不理解的系統科學思維了。
(2)陳素庵在《命理約言》中評價當時的命理學。
明末陳素庵則在《命理約言》中對宋初以來的八字命理學做了一次理論上的全面清理。他對當時的傳統命理學做了一次小結:
張楠提出“病藥說”。
何以為之病?原八字中原有所害之神也。何以為之藥?如八字原有所害之字,而得一字以去之之謂也。……故書云:“有病方為貴,無傷不是奇。格中如去病,財祿兩相隨。”命書萬卷,此四句為之括要……
愚嘗先前未黯病藥之說,屢以中和而究人之造化,十有一二有驗;又以財官為論,亦俱無歸趣。后始得悟病藥之旨,再以財官、中和參看,則嘗八九而得其造化所以然之妙矣。何以言之?假如人八字中,四柱純土,水日干則為殺重身輕;如金日干,則為土厚埋金;火日干則晦火無光;木日干則為財多身弱;土日干則為比肩太重。是則土為諸格之病,俱喜木為醫藥,以去其病也。如用財見比肩為病,喜官殺為藥也;如用食神傷官,以印為病,喜財為藥也;或本身病重而藥少,或本身病輕而藥重,又宜行運,以取其中和。若病重而得藥,大富大貴之人也;病輕而得藥,略富略貴之人也;無病而無藥,不富不貴之人也。
究人之命,將何以探其玄妙?如八字中先看了日干,次看月令,且如月令中支中所屬是火,先看月令中此一火字起,又看年上或有火?又看月、時上或有火?宜將以上各火,做一一處看。或為病?或非病?又或地支雖又藏有別物,且不必看,若再看別物,則混雜不明。故曰從重者論。此理是看命下手法處。若以火論,又再看水、看金、看土,則不知命理之要也。若財官印綬有病,就要醫其財官印綬也。如身主有病,就要醫身主也。如八字純然不旺不弱,原財官印俱無損傷,日干之氣,又得中和,并無起發可觀,此是平常人也。然病藥之說,此是第一家緊要,售斯術者,不可不精察也。
張神峰(張楠)病藥之說,其法甚善……人命純粹中和,安有不貴不富?……嘗見大富貴命,無病無傷,不旺不弱,運歷五行而皆美,身備五福而無虧,豈非純粹中和之確驗,何必過于拘于病藥之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