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桂(公元1666年~公元1745年),字天士,號香巖,別號南陽先生,中醫學家。
葉天士家鄉江蘇吳縣,三代從醫,爺爺葉紫帆醫術高超,是十里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中醫。父親葉陽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爺爺厲害,被譽為“救命郎中”。葉陽生三十多歲開始代替爺爺,成為自家診所頂門立戶的先生。
名醫嘛,隨著知名度和美譽度不斷攀升,慕名尋醫的人越來越多。自然,葉家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滋潤,就當地來說,可算得上是殷實。小地主一枚。
葉天士出生于康熙四年,也就是1666年。因為出生時他家門口桂樹挺拔茂密,父親就給他取名“桂”。
一年后“抓周”,葉桂小朋友居然抓的是脈枕,他把脈枕緊緊地抱在懷里,像是得了什么寶貝。天生要做中醫的。
葉桂七歲就讀書,敏而好學,日誦千余言,經學功底扎實,神童級別。私塾老師為他起了表字“天士”,可見其寓意。
葉桂十二歲開始跟著父親學醫。白天去私塾,跟著老師誦讀四書五經,晚上回到家中,便在父親的指導下,研習醫理。為了打好根基,葉陽生要求他先背孫思邈的《大醫精誠》。然后從《黃帝內經》的《素問》開始學起。《傷寒論》的三百九十八條要全部背住,一百一十三方牢記于心。
可是,也許命中注定,葉天士學醫不到兩年,他的父親就和他說拜拜了。從此,葉天士跟著父親的大徒弟朱桂祥繼續學習、行醫。這樣又過了三年,葉天士基本掌握了家傳本領,可以獨立在診所值班了。
葉天士不甘于此,決定繼續深造,四處拜訪名醫,輪轉學習,自己要求自己規范化,這也許是最早的醫師規范化培訓,至少算雛形。
葉天士輪轉所跟的第一個帶教老師姓唐,唐老師擅長婦科疑難雜癥,不到半年,天士便從唐老師那里學到了很多婦科的精髓。
很快,葉天士從唐老師診所出科。
第二站,針灸科。針灸老師姓劉,水平很高,人稱“劉一針”。葉天士在輪轉期間,接診一個難產婦女,通過施針,婦女順利生了一個男孩。葉天士在“劉一針診所”名聲大震。
第三站,金山寺。金山寺有一位老和尚志成,醫術極高。葉天士知道后,打扮成窮人模樣,化名“王二”,直奔金山寺。在金山寺,葉天士干完雜活后,就隨老和尚看病,整理醫案。過了一年,幾乎把老僧的醫術全部學到手。
葉天士怎么就知道金山寺的呢?機緣巧合。有一次,一個趕考的考生一直犯嚴重口渴。剛好路過葉天士診所。葉天士勸那位考生留下來治療,因為里熱很重,不治療的話,不出百日必死。
那考生哪肯放棄。繼續北上,路過金山寺,聽說志成和尚會治病,就上山求醫。和尚的診斷與葉天士一模一樣。可是當時的葉天士還拿不出辦法,和尚呢?老和尚告訴考生說:“你不是上京趕考去嗎,到了北邊盛產秋梨的地方,你多買些,一路上,渴了就吃梨,餓了也吃梨,蒸著當飯吃。堅持吃上一百天,保證能解除病患。”
考生照著做了,果然一路上平安無事。回家途中又遇見葉天士,葉天士知道來龍去脈之后,嘆為觀止,就決心上山求學。
有一天,老和尚對葉天士說:“小王,你可以回去了,憑你現在的醫術,已經勝過江南的葉天士了。”葉天士一聽便跪下自認自己是葉天士。老和尚很受感動,竊喜,“呵呵,我居然是葉天士的師父!”
第四站,王子接診所。緣起是王子接治好了葉天士姑姑的偏頭痛,當然姑姑也吃過葉天士的方子,當時沒有治好。
在王子接診所,有一個產后惡露不止病例。王子接一邊開方子一邊說:“產前不用熱藥,產后不用涼藥。此產婦乃熱盛迫血妄行,我已用了兩味涼藥,可是又要顧護體虛的一面,這滋陰的知母還要不要用呢?”
葉天士順口接過話,說道“知母兩錢,母子安全!”王子接點點頭,寫下“知母二錢”。
兩個月后,葉天士出科了,臨行之際,王子接告訴葉天士:醫者意也,用藥不如用意。治病要講究恢復人體平衡協調。另外,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切記,名醫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天。最后還送一本中醫秘籍《絳雪園古方選注》給葉天士,囑咐繼續學習。
就這樣,虛心好學的天士到處拜訪名醫。本就聰敏好學的他,總是很得師父的賞識。他從十二歲開始從父學醫,十四歲,父親病故,再拜他大師兄朱桂祥為老師,專學醫術。
葉天士聰慧過人,悟超像外,一點就通,十年之內,遍訪名師,先后跟隨十七位老師。這已經和我們現代醫師規范化培訓所跟得老師差不多多了。
葉天士很能融會貫通,因此醫術突飛猛進,名聲大震,很快盡人皆知。診所也因為他的名聲在外而變得門庭若市。即便如此,天士依然潛心鉆研,手不釋卷,常常秉燭夜讀,幾乎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
清代沈德潛曾為葉天士立傳,名《沈歸愚文集·葉香巖傳》,書中說:“以是名著朝野,即下至販夫豎子,遠至鄰省外服,無不知有葉天士先生,由其實至而名歸也。”
葉天士不僅精通醫術,而且治學講求宏搜博覽,學究天人,精細嚴謹,使醫術和學問相得益彰,他認為“學問無窮,讀書不可輕量也。”故雖享有盛名,仍孜孜以求,博采眾長。
嵇璜曾經說過:“先生之名益高,從游者益眾,先生固無日不讀書也。”葉天士為人“內外修備,交朋忠信……以患難相告者,傾囊助之,無所顧藉。”
葉天士為醫卻不喜歡以醫自名,死前對其子說:“醫可為而不可為,必天資敏慧,又讀萬卷書而后可借術濟世。不然,現有不殺人者,是以藥餌為刃也。吾死,子孫慎勿輕言醫。”看來,醫生不想子女從醫由來已久。
葉天士治疾奇效,佳話無數。總能從細微之處見真章。有一次他看到鬧市擺有一棺木,披麻戴孝的親屬, 悲哀號哭動地,正在起棺送葬。葉天士急忙大呼“此人尚活,何故蓋棺?” 眾人霎時停住。
葉天士細細盤問,得知此人是待產婦女,便開棺細細把脈, 后取刺針, 解胸前衣服,,一針下去,就聽“哇” 一聲,產下一子,而婦有嘆息聲。
原來葉天士路過時,看到送葬棺底下有新鮮血液數滴,知其未死,及按其脈細審,知道產婦只是因為疼痛而昏死過去。一針下去,氣血得轉,就此一針救了兩命。
乾隆年間,蘇州流行瘟疫,清政府設立國醫局,規定名醫輪流參加坐診。這一天,醫局里來了一名更夫(更夫是指每天夜里敲竹梆子或鑼的人。打更是古代民間的一種夜間報時制度,由此產生了一種巡夜的職業更夫,更夫也俗稱打更的。提醒人們現在是什么時間),這個更夫全身浮腫,皮膚腫成了黃白色,等候醫生給他治病。
與葉天士同時期而年齡稍小的名醫薛雪先到醫局,給這更夫診脈后揮手讓他出去,對他說 : “ 你的病很重,沒法治了, 回去吧。”
出了醫局的大門,正好碰上葉天士來上班。葉天士在轎子里看到了更夫,便說: “ 這不是更夫嗎,看你這病是由于燒蚊香中毒引起的,你跟我進來吧! ”
進了醫局,葉天士給更夫開了兩劑藥,對他說: “不用害怕,吃了這兩劑藥就會好的。”
薛雪在一邊恰恰聽到看到了這一切,認為葉天士是有意弄他,使他難堪,心中又惱又恨,回家后就把自己的書房改名為 “掃葉莊” 。
葉天士聽說后也很生氣,就把自己的書房改為“踏雪齋”,至此兩人不再往來。
后來,葉天士的母親得了傷寒,葉天士小心冀冀地開了處方,可母親吃了不見好轉。這事傳到辭雪那里,薛雪笑笑說: “這種病要是放在別的病人身上,葉天士早就用白虎湯了, 而在自己的母親身上就沒辦法了。”
薛雪的一個弟子插話說: “白虎湯性重,他是怕老人受不了。”薛雪說: “她 這病有里熱,正是白虎湯證,藥性雖重,非用不可。”
這些話傳到葉天士耳邊以后,葉天士便很佩服薛雪的見解。他確實想到 了白虎湯,也確實是擔心母親年高承受不了。聽了捧雪的話后,就給母親用了白虎湯,果然病很快好了。
這件事提醒了葉天士,覺得名醫更應心胸寬闊,互相學習,就主動地去薛雪家登門拜訪,兩人重歸于好。
葉天士的著作《溫熱論》是對治療溫熱病的大量臨證經驗的高度概括和總結,是溫病學派的開山之作。雖然文章不長,甚至沒有記載任何具體的方劑,但全文言簡意賅,對于臨床常見的溫熱病的臨床表現和傳變規律做了精辟的分析和總結。
葉天士還將六經辨證,進一步發展為衛氣營血辨證。這是對六經辨證的高水平應用和發展。自此,傷寒和溫病從辨證方法上區分開了。這種創新來自于對《傷寒論》的透徹分析和豐富的臨床經驗。有人認為,葉天士是對《傷寒論》理解得最透徹的一位醫生。
《溫熱論》是溫病學的必讀書。葉天士還留下了很多寶貴的醫案,他善于使用輕靈短小的方子治愈嚴重的疾病,這是中醫達到很高境界才能做到的所謂“四兩撥千斤”的水平,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葉天士曾經叱咤醫壇的瀟灑。
附《溫熱論》核心十條。其中第一、八條是核心中的核心。
第一條: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辨營衛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大異也。
第二條: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然后化熱入里,溫邪則熱變最速,未傳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氣,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在表初用辛涼輕劑。挾風則加入薄荷、牛蒡之屬,挾濕加蘆根、滑石之流。或透風于熱外,或滲濕于熱下,不與熱相搏,勢必孤矣。
第三條:不爾,風挾溫熱而燥生,清竅必干,謂水主之氣不能上榮,兩陽相劫也。濕與溫合,蒸郁而蒙蔽于上,清竅為之壅塞,濁邪害清也。其病有類傷寒,其驗之之法,傷寒多有變證,溫熱雖久,在一經不移,以此為辨。
第四條:前言辛涼散風,甘淡驅濕,若病仍不解,是漸欲入營也。營分受熱,則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無寐,或斑點隱隱,即撒去氣藥。如從風熱陷入者,用犀角、竹葉之屬;如從濕熱陷入者,犀角、花露之品,參入涼血清熱方中。若加煩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黃代之,急急透斑為要。
第五條:若斑出熱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則如玉女煎,輕則如梨皮、蔗漿之類。或其人腎水素虧,雖未及下焦,先自彷徨矣,必驗之于舌,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易易耳。
第六條:若其邪始終在氣分流連者,可冀其戰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與汗并,熱達腠開,邪從汗出。解后胃氣空虛,當膚冷一晝夜,待氣還自溫暖如常矣,蓋戰汗而解,邪退正虛,陽從汗泄,故漸膚冷,未必即成脫證。此時宜令病者,安舒靜臥,以養陽氣來復,旁人切勿驚惶,頻頻呼喚,擾其元神,使其煩躁,但診其脈,若虛軟和緩,雖倦臥不語,汗出膚冷,卻非脫證;若脈急疾,噪擾不臥,膚冷汗出,便為氣脫之證矣。更有邪盛正虛,不能一戰而解,停一二日再戰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第七條:再論氣病有不傳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傷寒中少陽病也。彼則和解表里之半,此則分消上下之勢,隨證變法,如近時杏、樸、苓等類,或如溫膽湯之走泄。因其仍在氣分,猶可望其戰汗之門戶,轉瘧之機括。
第八條:大凡看法,衛之后方言氣,營之后方言血。在衛汗之可也,到氣方可清氣,入營猶可透熱轉氣,如犀角、玄參、羚羊角等物,入血就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如生地、丹皮、阿膠、赤芍等物。否則前后不循緩急之法,慮其動手便錯,反致慌張矣。
第九條:且吾吳濕邪害人最廣,如面色白者,須要顧其陽氣,濕盛則陽微也,法應清涼,然到十分之六七,既不可過于寒涼,恐成功反棄,何以故耶?濕熱一去,陽亦衰微也;面色蒼者,須要顧其津液,清涼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熱減身寒者,不可就云虛寒而投補劑,恐爐煙雖熄,灰中有火也,須細察精詳,方少少與之,慎不可直率而往也。又有酒客里濕素盛,外邪入里,里濕為合。在陽旺之軀,胃濕恒多;在陰盛之體,脾濕亦不少,然其化熱則一。熱病救陰猶易,通陽最難,救陰不在血,而在津與汗,通陽不在溫,而在利小便,然較之雜證,則有不同矣。
第十條:再論三焦不得從外解,必致成里結。里結于何,在陽明胃與腸也。亦須用下法,不可以氣血之分,就不可下也。但傷寒邪熱在里,劫爍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濕邪內搏,下之宜輕。傷寒大便溏為邪已盡,不可再下;濕溫病大便溏為邪未盡,必大便硬,慎不可再攻也,以糞燥為無濕矣。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唐)王維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