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絕對想不到,普通人的思維和頂級思維之間的差距,僅差一個轉身。
正如天才與傻瓜就只有一線之差,普通思維與頂級思維最大的差別,不在于天賦,也不在于段位,僅僅是看待問題和處理問題的切入角度不同。
前者總是從常規的正面著手,而后者則著眼于逆向的反面。
由此導致的結果就是:你可能付出了加倍的努力,卻往往總是事與愿違。
對此,在電視劇《走向共和》中就有一個相應的案例——
向洋人借錢的李鴻章,并沒有像常人所想的那樣,因為有求于人就放低姿態,反倒擺出了像“爺”一樣的姿態。
然而這樣的結果卻是,不僅成功借到了錢,還取得了超低的利息以及超長的還款期。
李鴻章借錢(一)
就在萬壽慶典舉行的前夕,慶典中的重頭戲頤和園工程卻被迫放緩了工程進度。
為了籌集到工程后續所需的750萬兩銀子,負責該項工程建設的醇親王奕譞,無奈之下向奉詔進京的李鴻章發出求救。
原本李鴻章奉詔進京,是要向朝廷索要軍費來更換北洋水師裝備的。
可等與慈禧見完面,隨后又收到醇親王的求救,李鴻章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慈禧把北洋水師的軍費與頤和園后續的工程款捆綁在了一塊——
只要他能補上頤和園工程出現的大窟窿,他向朝廷申請的軍費才有機會談。
于是,李鴻章就只好先全身心地投入到籌款的工作中。
為了能在短期內籌集到這筆巨額資金,李鴻章背負著巨大罵名,提出了“海防捐”的辦法——也就是以“辦水師”的名義,賣一批官出去。
然而李鴻章的“海防捐”剛推行不久,就遭到了南洋張之洞的彈劾。而慈禧出于多種考慮,竟準了這道南洋彈劾北洋的奏疏,叫停了“海防捐”。
由此“海防捐”只籌到300萬兩,就被迫宣告破產。
見這條路行不通了,為了籌集到余下的450萬兩,在與醇親王奕譞商議之后,李鴻章又制定了兩條籌款方略,其中就包括向洋人借錢的這條路。
天津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衙門的會客廳,四家外國銀行的代表端坐在廳內,李鴻章卻沒在現場。
為了避免現場氣氛尷尬,李鴻章的心腹盛宣懷,招待四位銀行的代表品嘗放在桌子上的荔枝,并侃侃而談地講起了楊貴妃與荔枝之間的故事。
然而盛宣懷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就被英國怡和銀行的代表不禮貌地打斷了:
“盛大人,我們只想盡早知道總督大人邀請我們前來的真正用意。”
這句話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屬于明知故問。
若不是有關借錢的事,列座在會客廳內的又豈會全是銀行的代表。
因此怡和銀行此舉的目的也就顯而易見了,猜到李鴻章一方對他們有所求,于是便以高姿態的追問,來掌握主動權。
正是因為有所求,此時盛宣懷聽了怡和銀行的話,立馬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便笑著解釋道:
“中堂大人準備九時三刻召見大家,還有二十秒。”
對于盛宣懷的答復,怡和銀行的代表沒有再做回應,反倒是德國德華銀行的代表對坐在身旁法國東方銀行的代表嘀咕了一句:
“中國人從來不懂得遵守時間,他們的官僚更是如此。”
那么李鴻章為何沒有提前在會客廳等待,反而將四家銀行代表晾在廳內呢,難道這確如德華代表說的那樣,就是官僚的歷來作風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李鴻章此舉,其實是在為后續的談判做鋪墊。
按普通人的思維來看,既然要向對方借錢,那自然就該拿出一個“借錢”的態度,也就是說李鴻章應該在會客廳等待銀行代表的到來,而非將銀行代表晾在那里。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思維,是因為在潛意識里認為:以低姿態去求人,借錢的這件事才更容易達成。
但問題是,對方是否答應借你的錢,與你姿態的高低真有關系嗎?
很明顯,這兩者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聯系。
而且,若是李鴻章在會客廳等待銀行代表的到來,最終錢是否能借成不說,最先喪失的就是跟對方平等對話的資格。
一旦你連跟對方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那么即便“借錢”的事能夠談成,勢必也要為此付出超高的代價。
顯然,這種結果并非李鴻章所愿。因此,李鴻章才沒有先銀行代表之前,到達會客廳。
而這才是李鴻章以頂級思維來向洋人借錢的開始……
李鴻章借錢(二)
見德國德華銀行的代表,認為李鴻章也是一位官僚,對李鴻章有所了解的法國東方銀行的代表回應道:
“不過我聽說,這位李大人不同。”
聽了這種看法,德華銀行的代表不置可否的笑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鴻章竟真踩著“還有二十秒”的時間點,準時出現在了會客廳。
見李鴻章出現了,按照禮節四位外國銀行的代表全都起身迎接。
但李鴻章對此卻不聞不問,只顧在手下人的服侍下脫下官帽摘掉朝珠,隨后抬起雙手徑直往主位走去,等著手下人再次前來脫下他的官服。
在這個過程中,英國匯豐銀行的代表誤以為李鴻章伸手的舉動是要和他握手,便主動伸出手迎了過去。可李鴻章對此仍舊沒有理會,只等手下人脫下他的官服,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在盛宣懷的簡單介紹下,李鴻章對四位銀行代表逐一點頭示意,便不卑不亢地招呼他們坐下。
眾人坐好之后,李鴻章直接開門見山道出了“借錢”的目的:
“今天請諸位來,是想向諸位借錢,我北洋水師經費不足,以致購置新艦、更換維修設備以及購買火炮彈藥都難以落實,若諸位所代表之銀行,能夠在經費上予以援手,我必回報之。”
在李鴻章說這番話時,四位銀行代表的表情各異,有倨傲、有平靜、有深思、也有微笑。
等李鴻章把話說完,對李鴻章略有好感的東方銀行率先問道:
“我非常欣賞總督大人的直率態度,我想這種態度將是我們今后合作的基礎。但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東方銀行借錢給你們,總督大人所說的回報是什么?”
對于這個敏感的問題,李鴻章回答卻十分坦然:
“利息,難道利息不是最好的回報嗎?當然,如果貴行能把利息壓低一些,我們將會在其他方面予以回報。比如,我們將從該國購買部分軍火。”
注意!在此之前看似事情發展得很順利,但對于李鴻章最終想要達成的目的來說,仍舊是不利的。
要知道,為了能圓滿地完成籌款任務讓慈禧滿意,李鴻章不僅要從外國銀行借到錢,還需要拿到更低的利息以及更長的還款期。
若按常人的想法,在有求于人的情況下要想達成這個目的,似乎就只有兩種常規的努力方向:
其一:以更低的姿態與對方協商,寄希望于對方會被你的真誠與熱情所打動,由此達成你的目的;
其二:在細節上錙銖必較、寸步不讓。在被圈定的范圍內,能爭取一分是一分。
而這就是普通人的思維,在解決問題上,總是從事物的正面去切入問題。
什么是事物的正面?
在李鴻章借錢的這件事上,“索取”就是事物的正面。基于這個角度所想的辦法與所做的努力。都是常規的方式。
反之,“索取”的對立面就是“付出”。從這個反面的角度出發,所想的辦法以及所做出的努力,就屬于頂級的思維。
而這也是我們偉大教員慣用的思維模式:從事物的對立面,去把握事物的統一。
李鴻章對“借錢會有什么回報”所給出的答案,就基于這種頂級的思維模式。
你問我會給出什么回報,利息就是最好的回報。當然若是你要的利息能低一些,我還可以適當購買一些軍火。
注意這段答語!
李鴻章先用“利息”一詞,強調你我雙方在這次交易中,是處于平等地位的。你借給我錢,我付與你利息,雙方是在各取所需。
在強調完雙方平等的地位之后,李鴻章并沒有見好就收,順勢放低姿態去討好對方。也沒有就勢圈定一個有利于自己的“利息范圍”,然后跟對方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
反倒是在“利息”的話題上一語帶過,直接給出了自己能夠提供的“額外付出”。
可以說,經過李鴻章在“付出”上的加碼,原本處于劣勢地位的“借錢一方”,反倒在這場交易中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這就是頂級的思維模式——不囿于正面的劣勢,而是從反面尋求突破。這樣的努力看似南轅北轍,可實際上卻更有利于破局。
果然,聽了李鴻章的話,英國匯豐銀行的代表發言了:
“這真是個誘人的許諾,不過總督大人,能把這低一些的標準,說得更具體嗎?”
見他所提出的額外付出,引起了在場銀行代表的興趣,自知已基本掌握主動權的李鴻章終于順勢出手了:
“這就得由各位來定了,我的標準就是利息最低的那一家。”
之所以李鴻章敢堂而皇之地提出這個要求,得益于方才他在“付出”上的那一次加碼,讓原本應該掌控主動權的銀行代表們徹底失去了主動權——
在借錢的這件事上,已不再是我李鴻章要求你們借給我,而是在利益的驅使下,你們要來求我找你們去借。
意識到這一微妙的變化,英國怡和銀行的代表連忙出手反擊:
“總督大人是想讓我們在您面前表演鷸蚌相爭那個古老的寓言嗎?”
對于怡和銀行代表的發言,其余三家皆點頭表示認可。
然而已占據優勢的李鴻章,又豈會在這個關頭讓對方奪回主動權,于是起身便針鋒相對地反駁道:
“鷸蚌相爭?你居然也知道鷸蚌相爭?不爭成嗎?你不爭還有十幾家銀行搶著借錢給老夫,說清楚了,是借錢,不是要你施舍,你不借,愿意讓你的銀行資金閑置在那兒,悉聽尊便。”
這番話說完,李鴻章沒有理會在場銀行代表們的態度轉變,當場言明若同意借錢的,接下來與盛宣懷洽談細節,隨后就轉身離開了。
見李鴻章態度如此強硬堅決,那些外國銀行的代表,只好接受這場優勢與劣勢徹底顛倒的交易。
什么,你說他們也可以選擇拒絕?
可對于“利益至上”的銀行代表來說,他們又真會讓銀行里的資金閑置,從而錯失這份近在咫尺的巨大利益嗎?
從反面破局的頂級思維
很快,跟四位銀行代表洽談具體事宜的盛宣懷,一臉興奮地來向李鴻章報喜:
“您算是掐準洋人的脈了。”
說話間,盛宣懷掏出了與各家銀行洽談完的利息與還款期限:
“匯豐銀行愿借80萬,年息六厘,兩年還清;怡和銀行愿借150萬,年息5厘9,兩年還清;法國東方銀行愿借100萬,年息5厘5,照英鎊折算,分十年還清;德國德華銀行愿借100萬,年息5厘5,五年還清。”
由此即可看出,當時在場的那四家銀行的代表,不僅沒有一家離去,反倒紛紛給出了相對優惠的條件。
這就是頂級思維的厲害之處,只不過事情并沒有到此結束。
聽了盛宣懷的話,李鴻章隨口反問道:
“你意如何?”
出于本能,盛宣懷直接開口答道:
“那當然是找利息最低的借啦。我覺得呀,應該先跟東方銀行、德華銀行各借100萬,再讓德華銀行把償還的期限也延至十年。”
顯然盛宣懷的這個提議,就是大多數人面對此事時會做出的選擇。
這種想法按常理來說并沒有錯,但對于擁有頂級思維的人來說,最終卻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聽了盛宣懷的話,李鴻章稍一沉思,就做出了一個特殊的決定:
“都向德華銀行借,200萬,若年息不能壓低,償還期限延至15年。”
對于李鴻章的這個決定,不解其中深意的盛宣懷當即就提出了質疑:
“向兩家借,豈不周旋的余地更大?”
其實盛宣懷此時提出的質疑,也是大多數人想不通的地方。
按常規思維,真要借200萬,那肯定是向兩家銀行分著借比較穩妥。
一旦出現不能按期還款的情況,到時無論是跟兩家協商,看看哪家能夠接受延期還款,或是優先償還一家,都算是給自己留了些許“閃轉騰挪”的空間。
但問題是這種預留的空間,又能有多少實際用處呢?
真到了暫時還不起錢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處于了劣勢地位了,而劣勢一方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跟優勢一方講條件,只能任憑對方的擺布。
而具有頂級思維的人在看待這個問題時,絕不會從“自身面臨的危機”出發,去考慮如何才能降低這種危險;反倒會從反向切入,去思考如何才能增加對方的危機。
只有這樣,當事情真發生時,著急的是對方而非你;也只有這樣,到了必要關頭,你才有機會掌握談判的主動權。
李鴻章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就基于這種思維模式:
“不,向一家借,越多越好。借少了,你是他孫子,借多了他反而成了你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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