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事故中乘客摔出車外傷亡
2015年11月24日，原告李某某與被告某保險公司(以下簡稱“保險公司”)簽訂了機動車輛保險合同，約定原告將自有的小型轎車由被告承保交強險和商業險。其中商業險保險單中第三者責任險200000元，駕駛員車上人員責任險10000元，乘客車上人員責任險10000元*4座，并有以上不計免賠特約險。保險期間均為2015年12月30日零時起至2016年12月29日二十四時止。被保險人為原告李某某。
2016年9月11日11時15分，原告之女李某駕駛承保車輛沿某高速由北至南行駛，車上人員有副駕駛座位李某某(原告)，后座王某某、張某某，行駛至某處時，承保車輛側滑失控墜落公路西側溝內翻滾，造成車內駕駛員以及副駕駛人員受傷，后座人員王某某、張某某摔出車外受傷，其中張某某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某交通警察支隊出具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原告之女李某負事故全部責任，李某某、王某某、張某某不負事故責任。
因該次事故王某某住院發生醫療費9341.26元，駕駛員李某住院發生醫療費1136.52元，李某與死亡人張某某之家屬達成賠償協議，賠付張某某家屬各項費用共計70萬元。
原告認為，依據原告與被告訂立的保險合同，該車在保險期間發生交通事故，被告應當予以賠付。為維護原告的合法權益，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法院判決：1.依法判令被告支付給原告保險賠償金323136.52元;2.本案的訴訟費用由被告承擔。后原告將第一項訴訟請求變更為“在交強險范圍內賠償122000元(死亡傷殘110000元，醫療費10000元，死者和受傷人員的衣物、鞋的財產損失2000元)，在商業三者險范圍內賠償20萬元，對王某某適用座位險賠償9341.26元，對李某某之女適用駕駛員人員險賠償1136.52元。增加9341.26元的訴訟請求。依法判令被告支付給原告保險賠償金332477.78元”。
爭議焦點：摔出車外乘客是否應按照“第三者”賠付?
被告保險公司對于原告主張張某某死亡賠償金不予認可，理由是張某某死亡并非原告車輛造成，所以不應在三者險和交強險內賠付。1.此次交通事故是同一成因造成，而原告訴求一人為車上人員，一人為三者，邏輯相違背;2.事故發生時，車輛發生側翻，死者尸檢雖然證明是受到撞擊，但撞擊物無法查清，且鑒定機構無法做出鑒定結論，關聯性無法核實;3.保監會規定，車上人員是指事故發生時乘坐汽車或正在上下車的人，我方認為具有公信力;4.原告與死者家屬達成的協議，真實性無法核實，不能作為我公司賠付義務的依據。對于原告主張的交強險2000元的財產損失需要根據證據作出賠付認可。
法院判決：事故中摔出車外乘客屬車上人員
法院經審理，認定了基本案情，并到某警察支隊調取了涉案交通事故現場勘查筆錄、現場圖、詢問筆錄、訊問筆錄、李某駕駛證復印件、行駛證復印件等事故處理材料。在對李某的詢問筆錄中記載了“我駕車，我爸爸副駕駛座，我媽媽王某某在我后邊，我二姨張某某在副駕駛座后邊”、“等我清醒過來時，我看到我二姨躺在溝外，我媽媽躺在高速公路上”。在對李某某的詢問筆錄中記載了“王某某坐在駕駛員后邊、張某某坐在副駕駛座后邊”、“車輛失控后，車輛向右側側滑到道路西側溝里，沖撞到公路下溝坡，轎車的前頭先著地，然后由于慣性轎車彈起來，轎車后尾又著地向前翻滾，墜落到公路下邊的溝里……”、“王某某在車輛側滑失控還沒有進入溝內時候被甩出到公路應急車道，張某某是轎車車頭沖撞溝坡向前翻滾時被甩到車外”。
法院審理認為：原被告之間簽訂的保險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屬合法有效，雙方應當按照保險合同約定履行各自的義務。在原被告所達成的保險合同中，商業險中的機動車車上人員責任保險明確了賠償責任，駕駛員李某系駕駛保險車輛時發生交通事故受傷，應適用駕駛員車上人員責任險進行賠付;王某某系乘坐保險車輛發生交通事故被甩出車外受傷，應適用車上人員責任險對其進行賠償。因此，對本案中駕駛員李某因交通事故受傷住院產生的醫療費1136.52元在保險責任限額內，法院不持異議;對王某某因交通事故受傷住院發生的醫療費9341.26元，原告主張在機動車車上人員責任保險范圍內予以賠償，法院不持異議。
原告主張對死者張某某應適用商業三者險予以賠償，并申請對“死者張某某被暴力撞擊造成頭胸腹復合性外傷是否系摔出車外后被車輛撞擊造成”進行鑒定，以此證明在交通事故發生時張某某已經從車上人員轉化為第三者。對此，法院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加以證明。沒有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且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保險條款分別明確約定，受害人不包括被保險機動車本車車上人員、被保險人;第三者不包括投保人、被保險人、保險人和保險事故發生時被保險機動車本車上的人員。據此，原告有責任舉證證明車上人員張某某在發生交通事故時被摔出車外后系與所乘機動車發生碰撞導致人身傷亡，現鑒定機構無法做出該結論，原告應對此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交通事故認定書中載明，事故造成乘坐在后座的人員張某某摔出車外受傷，事故發生時，張某某為車上人員，原告沒有證據證明“死者張某某被暴力撞擊造成頭胸腹復合性外傷系摔出車外后被車輛撞擊造成”，亦即沒有證據證明死者張某某在交通事故發生時已經從車上人員轉化為第三者，因此，不能適用商業三者險對張某某進行賠付，而應適用車上人員責任險限額10000元對其進行賠償。
綜上，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判決被告保險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原告李某某保險金兩萬零四百七十七元七角八分;駁回原告李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法官說法
車上人員什么情況下 轉化為第三者
北京鐵路運輸法院民庭副庭長、審判員袁建華：
原被告簽訂的《交強險保險條款》第五條規定交強險合同中的受害人是指因被保險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遭受人身傷亡或者財產損失的人，但不包括被保險機動車本車車上人員、被保險人。
《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第三條規定，本保險合同中的第三者是指因被保險機動車發生意外事故遭受人身傷亡或者財產損失的人，但不包括投保人、被保險人、保險人和保險事故發生時被保險機動車本車上的人員。
《機動車車上人員責任保險條款》第三條規定，本保險合同中的車上人員是指保險事故發生時在被保險機動車上的自然人。第四條規定，保險期間內，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在使用被保險機動車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致使車上人員遭受人身傷亡，依法應當由被保險人承擔的損害賠償責任，保險人依照本保險合同的約定負責賠償。
張某某作為車上的乘客，在發生交通事故時，由于時空條件的變化，存在轉化為第三者的可能性。但這種轉化條件不能單純以傷亡結果發生在車外就認定其轉化為了第三者，而是要看傷亡是否是車上損害結果的延續。如果傷亡是車上損害結果的延續，則仍屬于乘客。如果傷亡結果是被甩出車外又因為本車碰撞、碾壓，發生二次交通事故而造成傷亡，則可以由車上人員的身份轉化為第三者。
本案中，張某某系當車輛發生追尾時被甩出車外受傷，后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她被甩出車外后并沒有與被保險車輛發生碰撞、碾壓，她的死亡結果僅僅是車輛事故造成損害的延續。事故發生時，張某某為車上人員，原告沒有證據證明“死者張某某被暴力撞擊造成頭胸腹復合性外傷系摔出車外后被車輛撞擊造成”，亦即沒有證據證明死者張某某在交通事故發生時已經從車上人員轉化為第三者，因此，不能適用商業三者險對張某某進行賠付，故對張某某的身份應當認定為車上人員，由保險公司在車上人員險賠償限額內對其進行理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