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畫從晉代萌芽開始,就是崇尚自然的。表面上看是因為表現的題材來源于自然,其實背后的真實意義則是指人心中的自然。南朝畫家宗炳,在他的《畫山水序》就講,山水造化,體現了圣人之道。
這個圣人之道,其實就是傳統的老莊哲學。
燕文貴《奇峰萬木圖》
宗炳終其一生,游覽各地山水,所追求與體驗的,就是這個人心中的道。即洗滌心靈、遠離俗欲,細細體味具體物象中反映的大道。自他以后,中國傳統文化所獨有的老莊哲學精神就活在了山水畫里。
馬遠《踏歌圖》
后人喜愛山水畫的緣由,并非源自宗炳那種純粹的、近乎虔誠的山水崇拜,更多的是自我心性的一種發現與釋放。
山水情節成為歷代文人,甚至是普通人心中的一種執念。
米芾《云起樓圖》
對于那種在政治上存有抱負的仕人們來說,山水畫,不僅是從政之余的消遣情懷,更是在人生受到挫折時尋求心靈慰藉的絕佳載體和最佳途徑。
佚名《秋溪待渡圖》
正如北宋畫家郭熙在他的繪畫美學著作《林泉高致》中所提出的那樣,雖然很多仕人做不到隱居山林、忘情山水,但是完全可以通過山水畫滿足內心對“漁樵隱逸”、“猿鶴飛鳴”的神往。
《秋溪待渡圖》局部
因此,郭熙那個時代的山水畫,幾乎每一幅中都有山有水,山中有道路可通山頂,山腰中都有樓觀,道中、橋上有人;水中有船,船上還有人……
夏圭《雪堂客話圖》
仕人們如此,尋常百姓何嘗不是如此?“看此畫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當人們感悟這般 “身即山川”、天人合一的妙境時,內心與精神便會享受到片刻的寧靜。
米友仁《遠岫晴云圖》
而也就是在這片刻的寧靜中,找到了過去,找回了自己。
夏圭 《西湖柳艇圖》
現實的不幸,反而會成為藝術上的大幸。這句話對于很多藝術家,似乎都很實用。
比如五代著名山水畫家荊浩、巨然、關仝等等。他們都是職業隱者。因為戰亂,他們不得不隱居山林,終日面對四季更替,云霞變換,以至于自然而然心悅誠服地拜天地造化為師。
劉松年 《四景山水圖》之夏
他們把巨峰、青靄、古松、山石、點景人物等等元素,通過剪裁、組合,以一定的筆墨技巧,把不同時間、不同距離、不同角度對山水游觀、體悟、默記的精微感受畫出來,表現出自然山川的崇高和壯美。
劉松年 《四景山水圖》之夏春
眼中看到的是真山真水,筆底流淌的則是心中的山水。把自己的生命精神與自然山川的生命精神相感相合。正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劉松年 《四景山水圖》之夏秋
在宋代,真山真水以一種更為更輕松的方式,逐漸成為了一種生命追求。畫理的成熟,技法的飛躍,使得一批空前絕后的偉大藝術家及作品橫空出世。
劉松年 《四景山水圖》之夏冬
當今天的人們在面對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時,無論怎樣都無法猜想,究竟會是怎樣一種美學沖動,才會激發出畫家這般神奇的創造欲。
范寬 《溪山行旅圖》
在絕世高峰下的世界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有序。
這件“紀念碑式”的山水作品,代表了宋代畫家對客觀世界的理解。他們只是非常冷靜的把天地造化再現給我們,向我們寫出他們對于自然的崇敬。而除此之外的一些東西,則需要靠欣賞者去尋找了。
馬遠 《觀瀑圖》
一千多年過去了,當今天的人們閱讀這些畫卷時,雖然足不出戶,仍可以置身于畫中。仰望高山,俯首甘泉,坐聽松風。當你置身于這“無我”之境中,腦海里也可以想想,
假如正值“人生蕭瑟處”,如何做到“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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