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傳柱等犯集資詐騙、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集資詐騙罪與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區別
【裁判要點】
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是區分集資詐騙罪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關鍵。在非法融資的團伙犯罪中，可以綜合以下案件事實進行判斷：（1）公司是否存在投資經營項目或者項目是否開始實際運作、落實；（2）許諾的高額利潤回報或分成來自于什么，是公司的實際盈利，還是客戶投資款？分紅方式、比例是否超出公司實際經營所得，是否可持續；（3）是否對被害人進行虛假宣傳，欺騙被害人進行投資？例如，虛構、夸大公司或項目的規模等；（4）行為人對前述問題是否明知或應當知道。一般來說，經營公司或項目的發起人、組織者或積極參與人員，包括中層管理人員，應當知道或了解經營的實際狀況，他們在明知的情況下仍實施騙取被害人投資款的行為，可認定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其他參與人員，例如公司普通員工，往往不了解公司或項目的實際情況，只是按照前述人員的指示從事協助騙取投資款的行為，并領取固定工資，不宜認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案件索引】
一審：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穗中法刑二初字第140號（2013年5月16日）
二審：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3）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95號（2013年9月16日）
【基本案情】
被告人李傳柱伙同趙云成等人于2007年7月成立黑龍江東興德高新型建材科技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興建材公司），由李傳柱擔任公司法定代表人。2010年3月29日，李傳柱成為黑龍江天眾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眾投資公司）的大股東，并任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2010年7月16日，李傳柱在廣州成立黑龍江天眾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廣州分公司（以下簡稱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租用廣州市天河區體育西路109號高盛大廈16樓C、D 房作為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的辦公地點。
2009年3月，李傳柱以東興建材公司的名義到廣州開展活動，隨后在廣州招聘被告人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擔任公司副總經理，并與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商議，由李傳柱提供項目，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負責招聘業務員、組織策劃宣傳，向社會吸收投資款，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及其招聘的業務員從集資款中獲取提成。2010年7月至10月間，李傳柱先后在人才市場招聘被告人周潔、張秋琴到公司擔任財務人員，周潔、張秋琴每月領取3000元固定工資和1000元生活補貼。
2010年3月至2011年7月間，李傳柱、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利用東興建材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的名義，向客戶謊稱其公司投資環保隔墻條板、哈爾濱向陽生態園林公墓、廣州享福老年公寓等項目有高額利潤，以年利率15%至24%的高額回報為誘餌，專門引誘中老年客戶投資。經查，東興建材公司除生產過少量隔墻條板外，由于用地手續不全，實際一直處于停產狀態；哈爾濱向陽生態園林公墓與天眾投資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東興建材公司并無關聯，由于審批手續不完善，實際并未投入建設；廣州享福老年公寓與李傳柱尚未達成交易意向，李傳柱亦未就該項交易支付定金。上述向客戶吸收的投資款，全部進入李傳柱控制的私人賬戶，并未投入公司實際經營，而是按提成比例私分。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的提成比例分別是客戶投資款的5%、1.5%、1.5%,經理、部門主任、業務員各按本部門或本人吸收投資款8%～16%的比例參與分成，余款除支付公司日常開支、返還客戶利息外，由李傳柱占有支配。經鑒定，2010年5月至2011年7月間，共向麥蔭聰等622名被害人收取投資款人民幣49508900元，扣除以分紅形式支付給被害人的款項人民幣3841270.7元，實際收取被害人投資款人民幣45667629.3元。
2011年7月26日，經被害人舉報，公安機關將李傳柱、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周潔、張秋琴抓獲歸案。案發后，公安機關共扣押、凍結李傳柱資金人民幣7544421.12元，凍結莫范才的資金人民幣455209.57元，凍結畢承志的資金人民幣499218.92元。郝建國向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退繳非法所得100000元人民幣。
【裁判結果】
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李傳柱、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無視國家法律，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使用詐騙方法非法集資，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集資詐騙罪。被告人周潔、張秋琴違反國家金融管理法律規定，向社會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擾亂金融秩序，數額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李傳柱成立天眾投資公司、東興建材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的主要目的是實施集資詐騙犯罪，并無真正的實際經營，以公司名義吸收的集資款全部進入被告人李傳柱個人賬戶，并由其支配，因此本案并不構成單位犯罪。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積極參與集資詐騙活動，在共同犯罪中并非起次要或輔助作用，不屬于從犯。周潔、張秋琴在非法吸收社會不特定公眾投資款的共同犯罪中起輔助作用，是從犯，依法應當減輕處罰。李傳柱、莫范才、畢承志、周潔、張秋琴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依法可以從輕處罰。郝建國主動退回部分違法所得，可酌情從輕處罰。判決：一、被告人李傳柱犯集資詐騙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二、被告人郝建國犯集資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三、被告人莫范才犯集資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20萬元。四、被告人畢承志犯集資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萬元。五、被告人周潔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十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5000元。六、被告人張秋琴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十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5000元。七、將本案扣押、凍結的非法所得按比例返還給各被害人；繼續追繳各被告人的非法所得，按比例返還各被害人。
一審宣判后，被告人郝建國、莫范才不服，提出上訴。郝建國提出：其對公司的真實經營情況不知情，不知道李傳柱向客戶宣導的公司發展前景以及公司手冊的內容是假的，其沒有虛構事實欺騙客戶；其并非公司股東，對公司資金使用和項目決策沒有決定權，只是領取公司給其發放按勞動提成的報酬；一審量刑過重。莫范才及其辯護人提出：其在本案中屬于從犯；其沒有參與公司任何資料的商議和制作，不存在欺騙行為；其主觀上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一審定罪不當，量刑過重。原審被告人李傳柱二審指定辯護人提出：李傳柱主觀上吸收公眾存款是為了生產及投資需要，其吸收到存款后沒有轉移或用于個人揮霍占為己有，而是用于支付承諾的高額回報和公司員工提成、公司運作等，其行為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而非一審認定的集資詐騙罪。
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經二審審理認為：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裁定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案例注解】
一、行為定性——非法占有目的的判斷
對于吸收客戶投資款的犯罪事實，各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均沒有異議，本案最主要的爭議點在于定性問題：各被告人的行為是構成集資詐騙罪還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兩罪的本質區別在于犯罪的目的不同：前者企圖通過吸收公眾存款的方式進行營利，主觀上并不具有非法占有公眾存款的目的，后者則以非法占有所募集的資金為目的。也就是說，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是區分兩罪的關鍵。
由于非法占有目的系行為人內心的想法，在缺乏行為人供述的情況下往往不能直接證明，因此需要結合具體行為、損害結果等其他方面加以認定。因此，在司法實踐中，主要采取推定的方法對集資詐騙罪的非法占有目的進行認定。例如，在行為人明知沒有歸還能力而大量騙取資金以及采用欺詐方法獲取集資款后攜款逃跑，或拒不交代資金去向的案件中，其非法占有目的是非常明顯的；而在一些無法返還集資款的案件中，就不能單憑行為人無法返還集資款而推定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還要有其他相關事實來佐證。對此，《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作了不完全列舉規定，包括集資后不用于生產經營活動或者用于生產經營活動與籌集資金規模明顯不成比例，致使集資款不能返還的；肆意揮霍集資款，致使集資款不能返還的；將集資款用于違法犯罪活動的；抽逃、轉移資金、隱匿財產，逃避返還資金的；隱匿、銷毀賬目，或者搞假破產、假倒閉，逃避返還資金的。
具體到本案中，一方面，所有被告人均沒有揮霍款項、攜款逃跑，或拒不交代資金去向的行為，而且從表面上看涉案公司或多或少進行了生產經營活動，而且以分紅形式支付給被害人部分款項，具有較大的迷惑性，需要綜合全案證據情況判斷各被告人的主觀故意內容。另一方面，李傳柱作為東興建材公司、天眾投資公司以及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或投資人），利用東興建材公司的名義招聘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周潔、張秋琴等被告人參與吸收公眾存款的活動，上述被告人分別擔任東興建材公司的副經理、財務人員，而擔任的職務不同也決定了他們參與犯罪的程度不同，需要分情況判斷是否各被告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一）被告人李傳柱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依法構成集資詐騙罪
理由是：（1）涉案公司沒有實際生產經營。東興建材公司除生產過少量隔墻條板外，由于用地手續不全，實際一直處于停產狀態，沒有利潤；哈爾濱向陽生態園林公墓與天眾投資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東興建材公司并無關聯，由于審批手續不完善，實際并未投入建設；廣州享福老年公寓與李傳柱尚未達成交易意向，李傳柱亦未就該項交易支付定金。（2）李傳柱主觀上是明知的。李傳柱系天眾投資公司、天眾投資公司廣州分公司、東興建材公司的總負責人，其對上述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完全知情。（3）進行虛假宣傳。李傳柱在明知公司無實際經營的情況下，仍授意或默認郝建國等人以上述三個項目為依托，制作公司虛假宣傳資料，營造公司虛假形象，夸大盈利前景，以從投資款中獲得提成的方式，鼓勵公司員工以高額回報為誘餌，向不特定的老年人吸收投資。（4）主要投資款項沒有用于公司經營。吸收的投資款全部進入李傳柱控制的個人賬戶，除支付公司日常費用、支付員工提成、向客戶返還本金和利息外，其余款項均占為己有；而且其所用于投資的款項（即使按其供認的500萬元來認定），與其吸收的投資款項（4951萬元）明顯不成比例。綜上，李傳柱主觀上應當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觀上也實施了欺騙行為，因此，其應當構成集資詐騙罪。
（二）被告人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依法構成集資詐騙罪
三被告人為天眾投資廣州分公司副總經理，均不承認知悉公司的真實運營情況以及客戶投資款的去向，現有證據也的確無法明確證明這一點，故對他們主觀故意內容的認定存在較大爭議。一種意見認為，三被告人應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理由是：（1）三被告人與李傳柱是一種合作關系，僅負責吸收投資，沒有證據表明他們知悉公司的真實運營情況。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均否認知悉公司真實運營情況。（2）證據證實，三被告人也曾到東北實地考察過兩個項目，由于親眼見到過這些項目，他們誤信李傳柱的介紹也是可能的。（3）公司能按期返還被害人投資利息，表面上看運轉正常，三被告人完全有可能相信公司確實有盈利。（4）所有吸收的客戶投資款全部進入李傳柱的私人賬戶，三被告人對于李傳柱是否將投資款用于公司的運營并不清楚，他們有理由相信所有的投資款均被李傳柱用于公司投資。
筆者認為，三被告人屬于涉案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地位、作用僅次于公司負責人李傳柱。正是由于他們在涉案公司中處于相對重要地位，在明知或應當明知公司實際經營狀況和經營手法的前提下，仍參與虛假宣傳、吸收公眾存款，可以認定三人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理由是：
1.三被告人身為副總經理，作為公司的決策層，理當知道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現有證據也反映出他們可能是知情的。例如，李傳柱曾供稱：其“先在人才市場招聘了郝建國、畢承志、莫范才作為公司的副總，將公司運作情況和他們溝通后，再由他們去招聘員工發展客戶。我和他們講我在黑龍江天眾公司有兩個項目需要找人投資，他們如果找到客戶投資，我將按照投資款的約10%提成給他們”；“郝建國知道德高公司沒有利潤，對天眾公司沒有投資園林公墓項目也知道”，“東興德高公司沒有利潤的事，我沒有跟畢承志、莫范才講，估計應該知道，但我不知道郝建國是否跟他們講。他們工資那樣高，都是郝建國來定的，實際上我是一個傀儡，都是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三個副總來操縱”。又如，郝建國供稱：“我不知道德高墻板現在有沒生產，投資進去多少錢也不知道，有沒利潤不知道，園林公墓我沒有去過，有沒投資不知道”；畢承志也供稱：“公司是否有利潤我不知道，園林公墓還沒開發出來、沒運營”，“我沒有見到天眾廣州分公司有利潤收入”。上述證據足以證明，作為直接負責策劃的高級管理人員，三被告人對公司投資情況、盈利情況，應當是知情的。
2.三被告人主觀上也應當認識到公司吸收投資行為的不可持續性。三人從客戶投資款中獲得分成，郝建國為5%，莫范才、畢承志各1.5%。各層級的分成達到客戶投資款的25%左右。業務員每天下班后即可以獲取當天提成。業務員的收入完全來自于對客戶投資款的分成，與公司的盈利沒有任何關聯。一個沒有任何盈利，完全靠客戶投資款生存的公司是不可能持續的。對此，畢承志也供認：“我工資每月有時4～5萬，有時7～8萬，每次我到財務拿錢存到銀行心很慌，很害怕，為什么有這么多收入，滿腦子都是錢，心有想到不干，就是在賭博時收不了手”，“其實我希望公司步入正規，一個月拿5000就行”。從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三人的賬面分成來看，三四個月即達三四十萬，平均每個月的收入是10萬元左右，這種分成顯然是瘋狂的。三被告人應當意識到公司的實際經營狀況不可能持續地實現這種分成方式，最終很可能導致無法償還被害人的投資款項及相應分紅。
而且，三被告人在發動業務員吸收客戶投資時，具有選擇性，即專門針對老年人下手，利用老年人認知能力較差、容易上當受騙的特點進行詐騙。這顯然是故意為之的。如果是正常吸收投資，則完全沒有必要專找老年人下手。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三被告人應當知道公司的吸收公眾存款行為具有違法性。
3.三被告人實施了虛假宣傳行為。李傳柱證實，公司的宣傳手冊“都是虛假的，都是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三個副總，主要是郝建國搞的”；而畢承志的供述也印證了這一點，其供稱：“協議背面公司簡介是李傳柱口頭對賀貞、郝建國講，由賀貞、郝建國起草，李傳柱過目的”。畢承志的供述印證了李傳柱供述的真實性。由此證實，公司的宣傳策劃是由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等人實施的，其中郝建國承擔主要責任。由此也說明，三被告人在明知或不清楚公司真實運營情況下，仍然制作了宣傳手冊，對公司進行虛假宣傳，客觀上存在欺騙行為。
從打擊集資詐騙犯罪來看，本案雖然是以公司的名義進行集資，但實際上是個人之間的共同犯罪，李傳柱與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之間是合作關系，李傳柱提供項目，收取投資款，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負責招聘、宣傳策劃、吸收客戶投資，并從投資款中分成。目前社會上這種集資詐騙模式還比較猖獗。如果單純以“是否將投資款用于公司實際運營”作為判斷非法占有的標準，將很難認定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主觀上的非法占有目的，對于打擊社會上這種“專業融資”團伙不利。
（三）被告人周潔、張秋琴主觀上沒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依法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
周潔、張秋琴為李傳柱從人才市場上所招聘的財務人員，分別在公司擔任會計和出納，對公司的實際生產經營狀況既不了解，也沒有決策參與權，雖然知道公司吸收公眾存款，并在客觀行為上協助了李傳柱等人實施了集資詐騙行為，但在公司中僅領取固定工資和生活補貼（每月領取3000元固定工資和1000元生活補貼），沒有參與對客戶投資款的分成，沒有參與對客戶的虛假宣傳行為，兩人主觀上均沒有非法占有公眾存款的故意，因此兩人的行為應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不構成集資詐騙罪。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總結出在非法融資的團伙犯罪中，判斷各行為人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一些標準：（1）公司是否存在投資經營項目或者項目是否開始實際運作、落實？（2）許諾的高額利潤回報或分成來自于什么？是公司的實際盈利，還是客戶投資款？分紅方式、比例是否超出公司實際經營所得，是否可持續？（3）是否對被害人進行虛假宣傳，欺騙被害人進行投資?例如，虛構、夸大公司或項目的規模等。（4）行為人對前述問題是否明知或應當知道。一般來說，經營公司或項目的發起人、組織者或積極參與人員，包括中層管理人員，應當知道或了解經營的實際狀況，他們在明知的情況下仍實施騙取被害人投資款的行為，可認定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其他參與人員，例如公司普通員工，往往不了解公司或項目的實際情況，只是按照前述人員的指示從事協助騙取投資款的行為，并領取固定工資，不宜認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二、量刑——如何體現罪責刑相一致
本案是以公司名義實施、實為個人之間的共同犯罪，涉及的被告人共六人，分別為公司負責人、中層管理人員以及普通員工。如前所述，各被告人擔任的職務不同決定了他們參與犯罪的程度不同，因此在量刑時應充分考慮到他們在公司所任職務、地位作用、入職時間、非法所得、認罪態度、退贓情況等各種情節，從而體現罪責刑相一致原則。
1.李傳柱是集資詐騙的主要實施者，負責提供項目、收取投資款，雖然其與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均屬于積極實施者，都發揮了主要作用，不區分主從犯，但畢竟其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地位與其余三名被告人略有區別，故對其量刑應當高于其他被告人。同時，考慮到李傳柱認罪態度好，被繳回財產700多萬元，可對其從輕處罰。
2.郝建國、莫范才、畢承志與李傳柱是合作關系，負責組織融資團隊、招聘業務員、市場策劃、吸收客戶投資，從投資款中分成，對本案實施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其中，郝建國為主要策劃者，抓全面工作，且認罪態度不好，沒有退繳任何非法所得，量刑應重于莫范才和畢承志，略輕于李傳柱。莫范才和畢承志的作用、地位相當，且均被繳回了40多萬元的非法所得，可以酌情從輕處罰；而且，畢承志的認罪態度略好于莫范才，承認獲取分成，且被繳回的非法所得多于莫范才，對其量刑略輕于莫范才，在自由刑量刑上體現即可，罰金可相同。
3.周潔、張秋琴沒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在非法吸收客戶投資款的行為上，與李傳柱構成共犯，在共同犯罪過程中，處于次要地位，可以認定為從犯，均可依法減輕處罰。
一審法院合議庭成員：平文林 徐兵 劉付剛
二審法院合議庭成員：文建平 黃少玲 聶河軍
編寫人：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徐兵 許媛媛
責任編輯：李玉萍
審稿人：裴顯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