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賀歲檔電影中,幾部改編自史實故事的特別火,今天要說的《一步之遙》其劇情就是改編自歷史上真實的民國奇案“閻瑞生案”。
1920年6月9日,上海灘名妓,有著“花國總理”頭銜的王蓮英被閻瑞生勒斃于上海西郊徐家匯的麥田里。這一新聞傳遍上海每一個角落:所有大報小報爭相報道,各個劇場競相推出《閻瑞生》戲劇,多家出版社出版關于此案的書籍,一些電影愛好者聯合投資拍攝《閻瑞生》,共計10余本,成為中國電影史上第一部長故事片。
閻瑞生謀殺王蓮英案雖然轟動一時,但是案情并不復雜。兇手閻瑞生,原籍河南,生長在上海,案發那年二十六歲。他十六歲入震旦大學,大學同學中,就有上海總商會會長朱葆三的兩位公子(朱家老四和老五,后者即跟閻交往頗深的朱稚嘉)。閻二十歲出校,能通法、英兩門外文,又入北京交通部訓練學校機械科學習一年。嗣后在上海工作,其間曾去香港任職半年,后回滬在幾家洋行任翻譯及文書等職,按現在的習慣,可稱作外企員工,算得上是標準的白領了。閻已有妻室,照例在那時的上海,他應屬于衣食無憂的一類人。閻瑞生頗時髦,據說他愛看電影,也喜歡出入聲色場所,與當時一名叫題紅館的妓女相好,另外還有一大嗜好——賭博,輸多贏少,這點也讓他時常手頭拮據。
1920年初,閻瑞生丟了差事,一直未找到新職,其間經濟上頗為窘迫,但他仍常在題紅館處冶游。到了陽歷6月初,端午節在即,閻瑞生盤算節下的用度,連同尚未付清的各類欠款,大概需要六百元。如何籌措這筆款項,是件讓他發愁的事。
6月5日(農歷四月十九),他尋了個說辭,向題紅館借得了一枚大鉆戒,旋即到典當行押了六百元,然后到江灣賽馬會全數買了馬票,期望能贏上一把,沒想到結果是血本無歸,又添上了新債。那一兩天他連相好那里都不敢去了。也正在這時,經濟上的窘迫令他頓生邪念,把算盤打到前一陣剛結識的滬上名妓——王蓮英的身上。
王蓮英之為名妓,跟1917年秋《新世界報》的第一屆“花國選舉”群芳大會有關。彼時民國建立不久,上海灘青樓界選美評比的“花榜”制度也有了新花樣,效仿民國憲政,新世界報的花國選票一元一張,“選民”在票上填寫所選妓女的姓名住址及推選理由。該次選舉的結果為:花國大總統一名(冠芳),副總統兩名(菊第,貝錦),總理一名(蓮英)。一經花榜題名,“榮任”總理,小花園的王蓮英自然身價倍增,聲名遠揚了。
王蓮英在滬上名妓中,尤以喜好奢華出風頭,赴局應酬經常滿身翠鉆而聞名,那幾年里她的名字常見諸上海的小報。閻瑞生是一次在朋友的酒局上認識蓮英的,自然對她頗有印象。如今阮囊羞澀,王蓮英一身珠寶首飾在閻瑞生眼中尤其顯得閃爍“動人”了。
閻做了精心策劃,案發前一日(6月8日),他白天先約了一班人在蓮英處“碰和”(打麻將),并約定次日到另一處打撲克。而當晚,閻即到同學朱稚嘉處,向他商借彼時上海灘尚不多見的一部私家轎車。到了9日,閻由先到藥房買了一瓶麻醉藥水“哥羅芳”,旋又至閘北的一家茶葉店找到老熟人吳春芳,吳又拉上了店中的伙計方日珊,閻許以好處,并讓他們準備繩索等物,吳、方二人均同意幫忙。等下午蓮英到場,閻瑞生以其他客人尚未到為由,提議先坐汽車外出兜風。那時候,在上海灘的馬路上乘坐小汽車兜風,也是件極為時髦的事情(特別是此次湯先生文中考證出那是“一輛法國產的Delage轎車”,據我所知在當年這屬于豪華型的進口轎車),仿佛晚清小說里諸多“海上花”愛坐洋式馬車上街。
隨閻瑞生并吳、方一行四人坐上轎車,王蓮英就此走上了不歸路。汽車沿靜安寺路往西,經極司菲爾路、北新涇至虹橋的一片麥田,閻、吳、方三人最終將蓮英勒斃,其身上的珠飾被一掠而空,尸體則被拋至麥田深處,數天后才被附近居民發現。
兇案主犯閻瑞生,曾潛逃至外地,但兩月后即在徐州銅山車站被發現,隨即押解回滬。他的兩名幫兇,吳春芳被捉拿,方日珊則逃竄后再無下文。閻謀斃蓮英案經會審公廨、淞滬護軍使署兩次審理,閻、吳二犯最后被判死刑。槍決地點在龍華的西炮臺大操場,當時圍觀者甚眾。
據《申報》記載:“圍觀者之中,有一女子,年約二九,于執行后,乘汽車同至龍華橋相近,大哭不止。有人傳說,即系題紅館,究竟是否,不得而知。”
上海灘的故事,往往有個撲朔迷離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