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規劃中指出，“完善職工養老保險個人賬戶制度，健全多繳多得激勵機制。實現職工基礎養老金全國統籌，建立基本養老金合理調整機制。拓寬社會保險基金投資渠道，加強風險管理，提高投資回報率。逐步提高國有資本收益上繳公共財政比例，劃轉部分國有資本充實社保基金。出臺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從社會穩定和國家長治久安的高度看，明確各類養老制度的目標，通過稅收政策引導，逐步調整基本養老金、企業年金和個人養老賬戶的結構，適度增加個人養老賬戶的比重，是十分必要的。
養老是一個中國社會不得不關注的問題，因為隨著經濟與醫療水平的提高，人們的預期壽命會延長。然而，當我國進入老齡化社會時，如何保障高質量的老年生活卻成為了大問題。
顯然，沒有經濟基礎的老年生活難以追求質量，但“養兒防老”這種傳統理念,在我國發展成為以獨生子女為主的家庭結構中發生了轉變，兩個年輕人要贍養雙方父母甚至更多的人口是有一定困難的。
目前，我國的養老保險體系主要由三部分構成，分別為基本養老保險、補充養老保險（又稱為年金）和商業保險。基本社會養老保險由于在上世紀90年代才設立，大量的前期未繳納社保的人員面臨著退休領取養老金的問題，因此只能采用代際支付的方式來暫時緩解資金缺口的壓力。企業年金是在繳納了基本養老保險的基礎上，有條件的企業才可設立，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只有部分企業設立了年金。而商業保險則是由個人自主選擇投資的一種金融產品，高昂的保費支出使工薪階層望而卻步。
對比國外的養老保險體系，許多國家是由三大支柱構成的，第一支柱為“公共養老金計劃”，一般由雇主和雇員共同繳費，政府財政兜底，旨在給退休人員提供最低養老保障。第二支柱為“職業養老金計劃”，主要由企業和個人共同負擔，政府提供稅收優惠。第三支柱為“個人自愿參加的儲蓄性養老金計劃”。其中第三支柱區別于商業保險，政府會給予稅收優惠積極引導。
美國的個人退休賬戶(簡稱IRA)便是我們以上所提到的養老保險的第三支柱。IRA由1974年美國國會通過的《雇員退休收入保障法案》改進而來，是近30年來美國養老金資產持續增長的最主要來源。絕大部分IRA參與者每年可將一定免稅額度的資金存入賬戶，根據自身的風險收益喜好，自主、靈活地配置資產，其投資收益免稅，退休領取時才繳納個人所得稅。
由于政府稅收政策的推動和IRA的靈活及轉移便捷等優勢，其一經推出便受到美國工薪階層的歡迎，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作為美國養老體系的第三支柱，IRA提高了美國養老金資產的籌資功能并持續增長，早在上世紀90年代，IRA的養老金資產規模已超過以職業養老金計劃為代表的養老第二支柱。除了養老者能自主、靈活地配置資產外，IRA的主要優勢還在于，可使養老者享有延遞納稅等多種稅收優惠政策。
經過幾十年發展，IRA目前存在多種不同類型，其中覆蓋面最廣的是傳統IRA計劃與羅斯IRA計劃。據美國投資公司協會（ICI）統計，2012年美國40.4%的家庭至少持有一種IRA，其中約有32.5%的家庭持有傳統IRA，約有16.8%的家庭持有羅斯IRA。
傳統IRA采取稅收遞延方式，個人可以將稅前一定額度的收入注入賬戶，賬戶內的資金及所帶來的投資收益均延期納稅，只有當個人達到法律規定年齡時，才可以從賬戶中領取資金并按當時稅率繳納個稅，即EET模式。而羅斯IRA則采取個人稅后收入注入賬戶的繳費方式。通常，銀行儲蓄利息、股票和債券的投資收益等在美國需要繳納個稅，但羅斯IRA的賬戶資金及所產生的投資收益(包括投資分紅、利息等)都免稅，即TEE模式。
那么，美國的這套IRA模式，我國是否可以借鑒呢？
目前，上海的稅延養老保障試點方案運行模式大致如下：由企業為職工在銀行建立個人賬戶，每月代扣代繳相應額度的工資到此賬戶中。同時，提供給個人若干個可選的保險產品，職工通過指令確定產品、額度及購買比例。然后制作工資表，報盤，批報稅務局，傳遞同業信息，校驗賬戶的唯一性。保險產品的收益累計于個人賬戶中，但其間不計征稅收。至員工退休，從賬戶提取本金和收益時對其收益征收個稅。
在這種模式中有三個問題需要考量：一是投資保險還是基金更適合于個人養老賬戶；二是與投資其他基金產品相比較，投資個人養老賬戶是否可以得到更多的個人所得稅優惠；三是如何平衡個人養老賬戶設立的社會公平問題。
從投資的角度看，保險類產品其本質上只對有可能帶來損失的風險進行補償，而不可能對帶來收益的風險進行擔保。而基金的投資范圍較廣，可以直接投資于股票，收益率相對較高，并且由于進行了較充分的投資分散化，可以降低風險。并且從生命周期的角度看，不同年齡階段的個人風險偏好是不一致的，因此，基金可以提供更多的差異化選擇。
從與其他基金產品的個稅優惠比較看，根據《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有關稅收問題的通知》（財稅[2002]128號），個人投資者申購和贖回基金單位取得的差價收入，暫不征收個稅；對基金取得的股票的股息、紅利收入，債券的利息收入、儲蓄存款利息收入，由上市公司、發行債券的企業和銀行在向基金支付上述收入時代扣代繳20%的個稅；對投資者（包括個人和機構投資者）從基金分配中取得的收入，暫不征收個稅和企業所得稅。根據《關于滬港股票市場交易互聯互通機制試點有關稅收政策的通知》（財稅[2014]81號），內陸個人投資者通過滬港通投資香港聯交所上市股票取得的轉讓差價所得，自2014年11月17日至2017年11月16日，暫免征收個稅。也就是說，個人養老賬戶的稅延激勵優勢并不十分明顯，對于投資在不同的基金產品所得到的稅收優惠沒有太大差異，但假設個人養老賬戶不實行稅延優惠，則會導致投資者偏向于選擇其他免稅的基金產品，無法有效推行個人養老賬戶。
而關于公平問題，個人養老賬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會拉大貧富差距，同時出現“馬太效應”。，因此，在設計我國的養老三支柱時，需盡可能擴大適用人群，降低參與門檻，限制免稅投保的金額，從而規避以上的負面影響。總而言之，我們需要一個多元化的社會保險體系來支撐老年的高質量退休生活。
作者李旭紅系北京國家會計學院財稅政策與應用研究所所長 原文發表于《第一財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