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弗逸 | 壹心理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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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在我接下來的文章中，會出現很多小A，她只是我杜撰出的一個人物，具體的經歷可能來自小說、咨詢感悟或者你我的故事。正如同人生有A面和B面一樣，所有我們見到的A面，背后一定有一個別人無法理解、當事人不敢面對的B面，而B面，卻像木偶戲后臺的繩襻，操控著我們在臺前的歲月流轉、愛恨情仇。或者咨詢師就是那個試圖陪伴你一起去看到B面的人，只有AB兩面整合的時候，你的人生才可以稱之為完整的人生，你的心才可以真正安放、靜然。
小A是我多年的朋友，你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子可以逗比如她。有時候我想她不和郭德綱一起說相聲可謂是暴殄天物，可是如果真的讓她表演什么的時候，你又能感受到她微微的不安，她并不真的這么享受她的才華。小A在我們身邊生活了很久，如空氣如雨滴如早起拿來充饑的面包，不可缺少卻并不顯得重要，你甚至不怕得罪她，因為你知道惹她生氣了她一樣會回來的，她不是個堅決的人。
小A日子過得馬虎，精致的東西也有，比如LV的包，愛馬仕的圍巾，可是當你看見她隨意地把包扔在椅子腳，或者圍巾系得不倫不類的，你知道這些奢侈品于她并不打緊。她是如此大大咧咧的一個人，幾近疏狂，或者說她刻意地做出疏狂而滿不在乎的樣子，幾乎是以假亂真了。
只是在有一次深度溝通中，看到小A淚如雨下哭到暈厥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有一個黑暗到無法呼吸的過往，而今天的一切，也不過是她在竭盡全力地逃離那個深淵，只為了離窒息的童年荒蕪的青年時期遠一點再遠一點。小A未曾真正放下，有時候她努力搞笑的樣子讓人憤怒而悲涼，更多的還有心疼。在我的建議下，小A開始了自己的個人體驗——一種精神分析流派的長程咨詢。
這其中我們偶有見面，并不覺得小A有大的改變，她依然是全場聲音最大的哪一個，活躍起氣氛來要笑到打跌。很多很多人都以為，小A就是個開心果，有時候甚至對她有點輕視，卻不知道在心理學中，開心果這一說，卻只是個偽命題而已，而小A更是用自己的尊嚴在詮釋什么是人生悲涼。
深冬的一天，我再次見到小A，忽然發現她變了，那天她穿一件草綠色的襖子，顏色令人眼前一亮，但是小A卻明顯的沉寂了下來，全程她不怎么說話，與當初笑語嫣然的樣子已是天壤之別，靠近小A，能捕捉到一絲悲慟的氣息，更多的還有一種鎮定和沉思。
我笑著打趣小A目前頗有《瑯琊榜》中靜妃的模樣——水靜流深，和那個如沸水一般無法安靜的小A簡直判若兩人。她亦只是點頭一笑。
小A說——這樣沉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自從長程咨詢開始之后，很多的時間里她都宛若新生，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想做許多從前沒有做過的事情，只是她從來沒有反省過自己的“歡樂逗比”只是假象，直到隨著咨詢的深入，當又一次在外部世界受挫之后，小A突然感受到一種從內心涌出來的狂怒和哀痛。
——“我努力的取悅每一個人，殫精竭慮，可是最后，你看看，我又得到了什么？”她沖著她的咨詢師哭訴咆哮，淚如雨下。
這一次咨詢過后，情緒緩緩散去，一股久違的傷感慢慢涌上心頭，平靜中帶點自憐，小A忽然回憶起自己當初的模樣。
小A說，“其實在少女時期，她是個非常安靜的女孩子，無措到不知道如何和人說話如何和人交道，外部世界于她而言就像一個無聲的黑洞一樣隨時準備吞噬她。只是當安靜被人邊緣，內向被人忽視，未知的恐懼一陣陣襲來的時候，小A決定來個180度的轉彎，她狂練說話技巧，狠拼逗比之術，在一次次的磕巴和失敗中跌倒又爬起，一次次的冷場中重新開頭，她終于成為一個——張嘴再也沒有人會忽視她的存在的人。
——“你知道我為了成為這樣一個不冷場的人，花了多少心血嗎？”小A看著我，眼神中有自嘲和哀傷。
“當初，我不允許自己沉默，拼命地用話語填充進我和別人的關系里，其實最后也不過是自說自話而已，人們也并沒有更喜歡我。今天我允許我自己沉默，因為我想為自己完成一個哀悼，哀悼那個曾經如此努力拼命可憐的我?！?/span>
而看看小A的原生家庭，由于小A父母的關系一直不好，家里有很多時候都是死一般的寂靜。這種寂靜既讓小A覺得恐懼，又讓小A成為了父母情緒的承接者和犧牲品，當沉默出現，小A就會回到家里那種死井一般的氛圍中，她會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地填滿這一切，仿佛要去拯救訥言的父親怨憤的母親一樣。與在人群中嫻熟的耍寶技巧成對比的是——小A這些年的生活工作并無更多的建樹，她為幻想中的恐懼和接納付出的太多了，幾近耗竭。
“人貴而語緩——現在我再也不賣力地去取悅誰，接納自己的可憐和卑弱吧?；蛘哌@種接納和允許，會讓我用一種更安靜深沉的情感，和自己和別人在一起?！?/span>
和小A一樣，生活中有一種隱形的心理患者——“笑臉人”，他們習慣笑臉迎人，有時候甚至擔負起全場開心果的角色，只是當狂歡退卻，一人獨處的時候，“笑臉人”感受到的往往是無盡的抑郁和悵然。心理學家李夢潮曾經寫過一片文章叫《憂郁至極的周星馳》，說的就是這么一回事，當一個人從小的經歷充滿著憤怒、絕望、悲涼的時候，他只有哈哈大笑，用癲狂來與痛苦決裂。因為唯有欺騙自己——這只是一出生活的鬧劇的時候，或者他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只是這種欺騙久了，他一定都忘了當初是因為什么才決定做出改變的。就好像，我們看著周星馳的喜劇一部接著一部，卻從沒有聽說誰真地心疼和喜歡屏幕下的他，或者他也忘記了自己來時的模樣吧。
延伸知識：在精神分析學說中，人類為了避免精神上的痛苦、緊張、焦慮、尷尬、罪惡感等，有意無意間使用各種心理上的調整方法——心理防御機制。比如“笑臉人“用的防御機制主要包括——情感隔離、反向形成等。情感隔離是當事人將痛苦的情景或情感分隔于意識之外，不讓自己意識到，以免引起心理上的不愉快。而反向形成則是個體對內心難以接受的、不愉快的觀念、情感、欲望夸張性地以相反的外在態度或行為表現出來。心理防御機制使用合理可以幫助人們減輕焦慮適應生活；但如過度使用，將形成嚴重心理困擾。
原題《咨詢故事|小A傳——憂郁至極的“笑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