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篇第八·七(191)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
【錢穆譯】曾子說:“一個士,不可不弘大而強毅,因他擔負重而道路遠。把全人群的大道來做自己的擔負,不重嗎?這個擔子須到死才放下,不遠嗎?”
【楊伯峻譯】曾子說:“讀書人不可以不剛強而有毅力,因為他負擔沉重,路程遙遠。以實現仁德于天下為己任,不也沉重嗎?到死方休,不也遙遠嗎?”
【傅佩榮譯】曾子說:“讀書人不能沒有恢弘的氣度與剛毅的性格,因為他承擔重任而路途遙遠。以行仁為自己的責任,這個擔子還不沉重嗎?直到死時才停下腳步,這個路程還不遙遠嗎?”
士,讀書人。弘,弘大。毅,剛毅。任,負擔。道,路途。
任重而道遠,原指負擔很重,道路很遠。這里是說士人行仁的使命責任很重,直到死才能停止的道路很遠。
本章氣勢恢弘,與前面曾子講”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但正是他談孝時的謹慎態度和談士人的不凡氣度,印證了曾子的弘毅之德。
曾子年輕時不是很成熟,也不太聰明,孔子也說他”參也魯”,但他善于歸納總結,如在《論語·里仁15》中,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他雖然沒有領會孔子的一貫之道,但他能他把孔子的一貫之道歸納為”忠恕”已經很不錯了。年輕時的莽撞、魯鈍并沒有影響他日后的發展,孔子死后,他講學授徒,傳播儒學,慢慢消化領會了孔子的一貫之道,所以才有了本章的一席話。
《論語》中留下了很多曾子的名言,如”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等等,他不再是一個只會詢問、請教老師的學生,他有自己的思想和觀點,補充和豐富了孔子的思想。
本章是曾子對讀書人的要求,何嘗不是對自己的要求,他明白一個讀書人的努力方向和艱難歷程,準備進行長期和堅持不懈的努力,”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希望所有士人和他一樣,能成君子之道,達圣賢之境界。
泰伯篇第八·八(192)
子曰:“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錢穆譯】先生說:“興起在詩,卓立在禮,完成在樂。”
【楊伯峻譯】孔子說:“詩篇使我振奮,禮使我能在社會上站得住,音樂使我的所學得以完成。”
【傅佩榮譯】孔子說:“啟發上進的意志,要靠讀詩;具備處世的條件,要靠學禮;達成教化的目標,要靠習樂。”
興,興起。立,自立,立身。成,完成,完善。
本章是講人興起于詩,自立在禮,完成在樂,該如何理解?
興于詩,是說詩歌源于人的性情,通俗易詠唱,可以感動人的心靈,觸發人的情感,從而有積極向上的力量。立于禮,是講禮本恭敬謙讓,用禮來規范約束自己,可以立命安身。成于樂,人心感于物而作樂,樂能”蕩人之邪,存人之正性。”(高誘注《呂氏春秋》)成性以成德,所以人的完成要靠樂來得之。
孔子一直推崇詩、禮、樂的教化作用,詩是有道之人學習、交流的基礎,孔子說:“不學詩,無以言。”直接點明學詩的重要。在《禮記·經解》中,他對五經的教化作了深入的闡述,他說:“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絜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詩可以讓人溫柔敦厚,禮可以讓人恭儉莊敬,樂可以讓人廣博易良,因此,人的成長和完善需要讀詩、學禮、習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