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K,打擾了,你現在是做書畫嗎?”
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名字。很久沒有收到你的信息了,時隔一年多,再聯絡,你沒有問我過得好不好,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問我在做什么。而且你還用了“打擾了”,可見我們已經生疏到如此地步了。
你的微信名字已經換了一個,與你的公眾號同名。我還知道,你是某書的簽約作者,每篇文章都是爆款。
我悄悄點進你的朋友圈,顯示的是一條斜杠,你將我屏蔽了,我不知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我有防備之心。
許多事情,不動聲色的在悄然改變,只是我們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你和我說,你有個特別好的朋友,對書畫相關工作很感興趣,如果有合適的機會能不能介紹。
我笑了笑,如今你為了一個“特別好的朋友”有求于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身份的人呢?
如果不是因為那位“特別好的朋友”,或許你不會再和我有“共同語言”了。你知道我所做之事,證明你一直在關注我。可是,同時,你也對我設了防線。
人,是不是都這樣自相矛盾。
02
2009年的春天,我們相識于微時。我去老陳工作室上班,你也在那里。你是老陳唯一的員工。老陳工作室在二環護城河邊上,春天楊柳發芽時,嫩青色的柳芽隨風搖擺,像嬰兒的手,肉肉的又可愛。
在老陳工作室上班,雖然工資低得可憐,可我們很快樂。因為我認識了你,你也認識了我,我們有一種“原來你也在這里”般惺惺相惜之感。
我們常坐在護城河邊看書,我們一起看博爾赫斯、加繆、曹雪芹、王小波,也一起看《古詩十九首》,魏晉南北朝文學,明清小品等。
你有一個很愛你的男友,你常和我說你們的愛情故事。你還說,你有一個交心的文友,在寫博客的時候認識的,是一位很帥氣很陽光很努力的男生,后來出國留學,每一步都走得很精彩。
他是你的偶像,是你的愛爾克燈光。
我們都開博客,寫隨筆,你的博客名文藝到死,酥到骨子里。
那時你的文章清新脫俗,古風韻味濃厚,比起現在你的名字和你的文章,真是判若兩人。
如果從前不是我們相知相愛一場,我又怎么會知道,在這個急速轉型、價值觀混亂、人心疲憊的社會里,稍微有點文字基礎的,都明白寫什么樣的文章就能瞬間俘獲粉絲。
何況文筆功力深厚的你,怎么會不懂寫什么樣的文章,別人愛看呢。
用趙巍巍的話說“這個時代,標榜流量,販賣情懷,傷害了很大一批一路上讀著海子們、朝圣的文藝青年,從廈門的海到北京的山,他們目睹了理想的幻滅”。
你曾經寫過的文章,除了小眾圈子里的人為之喝彩之外,或許沒有太多的讀者。而如今你的每篇文章都很暢銷,至少比我的文章要暢銷得多。公眾號接廣告也接得手軟吧,還出了兩本書。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靈敏的嗅覺到閱讀市場在改變,而你也跟著改變了。你從博客去了新浪微博,去了某書,又做了公眾號。至少,你做這些的時候,從沒與我談起過。
或許你認為,我們不再是同路之人了。
正如你自己寫的那樣:最青春的十年過去了,我卻不想再回頭。
03
你放棄了相愛七年的男友,你說他不夠上進,所以選擇了與你頻率相同的一位男生結了婚。
09年冬天下了一場大雪,那天是我離開老陳的工作室去一家圖書策劃公司上班,做了一名圖書編輯。
我去你家過夜,第二天就下了一場大雪。你送我去地鐵站,我穿衣單薄,在雪花飛舞中凍得瑟瑟發抖,你不斷靠近我,牽著我的手,還把圍巾帽子全部給了我。
我們站在雪地里,看著雪花恣意妄為的飄舞,其實我們都很興奮。我們都認為,這場大雪能帶給我們新的生活。
我鼓勵你去面試,告訴你生活的多樣性。你才突然醒悟,工作還有另一種可能。
你說:“原來日子還可以這么過啊。我不要住平房了,我要住樓房,有暖氣的大房子。”
后來你去了磨鐵做圖書編輯,從那時候開始,或許你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吧。
你常寫勵志的文章,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
有一天我問你:“你真如文章中寫的那般,成功到可以教別人怎么做人了嗎?”
你很久沒有回復我,幾個月后,你在微信上和我說:
“先謀生,再追夢。”
我問你還想去美國嗎,還記得愛爾克的燈光嗎?
你沒有再回話給我,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吧。
04
你的頭像在我這里變成一張灰黑色照片,電話號碼變成了一串阿拉伯數字,曾經我們是惺惺相惜的好友,而現在你的生命里也出現了其他“特別好的朋友”了。
我們一起談過的理想,一起調侃過的生活,一起讀過的書,都被時間淹沒在歲月里。
人生就是這樣,像一輛列車,每一站都有不同的人上車,到了下一站,總會有人下車離開。
其實,我們只是頻率變得不一樣了,曾經你和我說過的那些內心深處的秘密,隨著歲月變遷,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以前我們每次見面,你都會擁抱我;如今你和我說話用起了謙辭“打擾了”。
網上說,科學家把人類的頻率分為0到1000,200以下的屬于負面頻率,大部分人的頻率在300左右。
目前,測得的最高頻率數值是700,是一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修女,一般來說高頻率者可以理解低頻率者的內心世界,雙方頻率值差距越大越難理解,這種客觀規律會導致高頻者難覓知己。
所以,真正的強者都是孤獨的,高處不勝寒。
我們都認為自己頻率變高了嗎,都認為高處不勝寒了嗎?
人之所以漸行漸遠,是因為樹木翹盼著天際,人翹盼著希望,奈何總是可見不可親。在追逐希望的路上,分道揚鑣。
有一種默契:你不理我,我就不會理你了。
你對我設防,或許是認為我不理解你的世界了,你的頻率變得更高了。
我還這么想過,你公眾號做的那么好,亦或許,怕我找你推公眾號吧。
05
兩個頻率不相同的人在一起,其實是相互為難。
喜歡吃辣的人與不喜歡吃辣的人在一起會不知道吃什么,喜歡吃辣的人永遠不懂原汁原味的美妙;不喜歡吃辣的人也不懂得辣得跳腳的爽勁;
喜歡拍照的人和不喜歡拍照的人在一起會很痛苦,喜歡拍照的人有一顆少女心,而不喜歡拍照的人活得更沉默,有時候會失去生趣;
喜歡說話的人與喜歡沉默的人在一起是尷尬,也會感覺說什么都不對,都不在同一個頻道;
當我們之間的頻率變得不同時,互相都琢磨不透,一個不愿意說,一個不愿意了解,內心深處的那些細小的變化更不會察覺。
只有在頻率相同的情況下,才會發現更多樂趣,也會懂得那些細微的美好。
彼此不再互相欣賞,頻率變得不同,步調不再一致了,緣分也走到了盡頭。
06
二十幾歲的時候,孤身在外,行走江湖,那時候是有點文字想法的,每到沒有暖氣的冬天,就靠加繆的《局外人》或黑塞的《孤獨者之歌》和若干劣質紅酒熬過去。
無論如何艱難,總有三五知己好友,總能知道彼此內心的想法,也懂得就算窮酸也依然要活得精致,內心深處那點不見光的優雅我們都懂。
而現在身邊出現的人,聚會時低頭刷手機,坐在一起很尷尬,無話可講,心與心也無法靠近。
在這個各自為政的世界里,人們不斷告訴你,年輕的時候要懂得錢的好處,要事業有成,要結婚,要兒女雙全,要買房……
除了這些,沒有人關心你的精神世界,只會有人問你混得好不好,沒人關心你過得開心不開心。
我們都成了孤獨的刺猬,找不見頻率相同的人,遇不見那個懂你內心深處優雅的人。
你早已不看黑塞加繆了,也不記得那盞鼓舞你的燈光了。我也不再關心你變成什么樣子。
我們只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頻率,在不同的世界里各自修行。最終,我們身邊出現了不同的人,如當初我們交心那般惺惺相惜。
我也始終相信這世上一定有一個頻率相同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人,那人未必是戀人,他可能是任何人,在偌大的世界中,我們會因為這份珍貴而懂得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