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
總得有一些人,
為一些事,
吶喊!
白暨豚淇淇
人間天堂,吾之地獄。
天地浩渺,吾身難棲。
2016年初,周星馳的《美人魚》,
呼吁環保、痛斥“聲納對海洋動物危害”,
收獲30多億票房,創下歷史票房新高度。
追溯至2009年,為海豚奔走呼吁的路易·西霍尤斯導演、拍攝了記錄長片《海豚灣》,一經問世,贏得了包括奧斯卡金像獎在內的22項世界大獎。
海豚灣,暗藏殺魔的煉獄之地
海豚灣在日本最南部和歌山縣的太地町,風景秀美,然而每年,平均有23000條海豚在這里被'合法'圍殺。
面朝太平洋,三面懸崖高聳的太地町,看起來實在是一個桃源圣地。
5000噸海豚肉出現在日本市場上,無數海豚的尸體,成為世界上很多超市中的“鯨魚肉”。
多么諷刺的供養碑
海豚灣的悲劇,不由得讓人想起發生在我國最近一個真實的物種滅絕的例子:白暨豚的功能性滅絕,向我們淋漓地展現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幽冥中,我們已注定負此良友。
如果白鱀豚淇淇會用人類的語言,我想他定會寫一封遺世絕筆,給這個世界留下他最后的痕跡。
我是白鱀豚淇淇,你們眼里的“長江瑰寶”,不久我將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幾天,與我朝夕相處的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很緊張,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愛我疼我的,但是,對于我來說,卻是一場盼望已久的解脫。
1979年7月14日,是科學家給我定的生日。
1980年1月11日,媽媽帶我一起捕食、玩耍,我永遠記得那一天,水好像格外清,天好像格外藍。
我和媽媽玩得太開心了,不小心誤入了長江交接洞庭湖湖口的淺水區,漁民遂用漁船堵住淺水區出口處,用鐵鉤將我從水中鉤起來。
那時候,我身長 1.47 米 ,體重 36.5 公斤,才一歲多。我沒有像媽媽一樣有力氣,她哀鳴著,留著淚掙脫了圍捕,但是她回頭凝望我的最后一眼,我永遠記得:痛楚,無奈,憤怒。
媽媽很美,是我見過的最最美麗的白鱀豚,溫柔慈愛,愛說愛笑。我不知道,我離開她之后,她以后的生活會是怎樣。但是我希望,她后來能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在身邊,歡快的嬉戲,也許,她會淡忘了我的離去帶給她的傷痛。
被捕獲一星期后,我奄奄一息。漁民用鐵鉤,在我頸背部鉤成的兩個直徑 4厘米、深 8 厘米 、內部連通的洞已嚴重感染。
人類采用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方法,和特制的'背心'和云南白藥等,經過 4 個多月的救治,我的傷口才逐漸愈合。
科學家們很重視我,對我視若珍寶。給我起名“淇淇”,有'珍奇'、'稀奇',水中動物的意思,還與'白鰭豚'的'鰭'字同音。無論如何,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我比較挑食,只吃淡水魚。為了不讓我缺少營養,這里的科學工作者還在魚肚子里放進諸如維生素C、 E 、復合維生素 B 、葉酸等各種營養藥品,后來改喂施爾康。同時,他們會定期打掃我的住所,安排定期體檢。
為了讓我在武漢這個'熱火爐'中安然渡夏,他們給我露天的池子搭上了遮陽棚,給我服用防暑降溫的中成藥,同時還給我沖涼。
直到1992 年,我遷入新居后,使用可以降溫的循環水,夏天就更好過了。
這里的工作人員像我的父母一樣,對我的一切照顧得無微不至,特別是對我的婚姻大事操碎心。
1986 年 3 月,他們曾成功為我尋求到一頭尚未成熟的雌性白鰭豚——珍珍。'珍珍'剛捕捉回來時,因病沒有力氣浮出水面呼吸,她的父親怕她憋死,就幫著女兒把她的頭托出水面讓她呼吸。可她的父親自己卻從捕上來后就絕食,終于又餓死在人類的手中。
在短短的時間里,'珍珍'先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父親,孤零零地活在這里。這讓她憂傷成疾,總在看病。
有一次,珍珍告訴我,她是和父母一起游玩時候被捕捉的。當時不知道為什么,人類只捕捉了她和她的父親,卻放走了她的母親。
可是我知道為什么。因為我,人類想給我多找一個伴,開始人類以為珍珍的父親是頭雌性白鱀豚,后來才遺憾的發現不是。但是人類看珍珍的情況不好,又不舍得讓她一個人呆在這里,就留下了她的父親。
但是我沒有告訴珍珍,我怕她恨我。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是無奈的事實,我也很痛心。
讓我更痛心的是,我后來聽說珍珍和她父親運走后,她的母親一直在那里打轉,直到第二天還在那段江里游來游去,孤獨無助地哀嚎著。
這些我都沒有告訴珍珍。
珍珍與我相伴整整兩年半,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值得回憶的日子??恐@些短暫美好的回憶,我度過了無數個孤寂難捱的夜晚。
可是,當我們情投意合就要完婚時,珍珍因患肺炎于 1988 年 9 月離我而去。當時,我痛徹心扉,真想隨她而去,她是那么美麗善良,那么年輕。
1995 年底,他們又從長江捕捉到一頭雌性成年白鰭豚,放到了湖北省石首市的長江天鵝洲白鰭豚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半年后,我正滿懷希望過上新生活的時候,聽到那頭雌性白鰭豚觸網而死的消息。
從那以后,據說,受經費短缺所限,活體捕捉白鰭豚的條件和技術未能改善和提高,加上野外我們白鰭豚的數量越來越少,捕豚工作不得不中止。
所以,我一直單身至今天,垂垂老矣,活著沒有任何的希望和期盼,更勿論快樂了。
1996 年 1~5 月間,我患上了嚴重的肝損傷,并發高血脂、高血糖癥, 生命垂危。通過整整4個月的中西醫結合治療,我才轉危為安。
你們看,我是不是跟你們人類一樣,有生老病死,有七情六欲,有愛恨情仇?我住在是專門給我修的豪華宅邸里,有素質很高的科研人員專人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錦衣玉食。
聽說人類有很多人向往這樣的日子,可是我不!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著里的日子,除了珍珍在的那段時光。
我本屬于長江,那里是我世世代代的家園,我們的祖先在公元2000萬年前,就離開了海洋進入長江。
公元200年前,《爾雅》中出現關于我們的描述,并稱'長江女神'。當時長江中的白鰭豚數量至少超過5000頭。
現在,人工飼養的白鰭豚全世界就只有我。說到知名度,我們當然遠遠趕不上大熊貓。不過,要論起輩份,大熊貓的存在只有五六百萬年,我們在地球上可生活了2500萬年左右了。
1979年,中國政府將我們定為'瀕危水生動物'。1986年,中國專家在國際會議上宣布,已不足300頭。同年,我們被國際自然環保聯盟列為世界12種最瀕危的動物之一。
1993年,有關專家再次發出警告:白鰭豚數量已不足百頭。這也是為什么我一直孤獨終老的重要原因,我的族類已經太少太少了。一想到將來我們的族類可能成為下一個恐龍,只有一具具殘骸和一片片化石在博物館里展出,我就不寒而栗。
今天是2002年 7 月 14 日早上 6 點半 ,平時照顧我飲食起居的人,剛剛來看過我。我很好。
其實,我從2年前就明顯感到自己進入快速衰老狀態: 頸部皮膚松弛,皺紋增多,體重減輕,不想吃喝,體質下降。
我現在從沒有的平靜,想到了很多事,此刻,特別特別想珍珍,特別特別想去照顧體弱多病的她。
我仿佛看到她還像年輕時一樣,圍著我打轉,游來游去,嘻嘻嘻笑著。馬上就能去找她了,我感到從未有的輕松愉快······
2002年 8 點 25 分,當飼養員給淇淇喂早餐時,發現淇淇已在池底'沉睡',突然而又安詳地離去了。在人工飼養條件下存活了22年185天,是人工飼養下生存最長的一頭白鱀豚。
2006年,七國科學家在長江進行了40多天大規模搜尋后,未發現一頭白鱀豚。
2007年8月,英國《皇家協會生物學快報》期刊據此發表報告,正式公布白鱀豚功能性滅絕。專家們絕望地稱其為'活著的滅絕動物'。
白鰭豚和大熊貓、水杉一樣,都有'活化石'之稱,都是'孑遺生物'。
大熊貓、白鰭豚、揚子鱷、中華鱘、白鱘等動物,水杉、銀杉、銀杏、香果樹、樹蕨等植物,都是僅存于我國的世界著名孑遺生物,它們是在長江的庇護下才躲過了九死一生的地質災變。
長江流域正是以其優越的自然地理環境,成為世界罕見的孑遺生物避難所。
可是現在,長江正日益失去這種特質。白鰭豚的命運,就是生態環境惡化,導致長江流域生物多樣性危機的縮影。
一個物種滅絕之后,它便從地球的生命序列中不可逆轉地永遠消失了,它所具有的獨特基因庫亦不復存在。而生物多樣性的任何損失,即使花再多的錢和用再先進的科技也無法恢復和彌補的。
如今,很多人在為保存白鰭豚進行著最后的努力,雖然誰也不敢奢望這能夠使它免遭滅頂之災。
不能容納白鰭豚生存的長江,最終也必將不能容納人類的生存。
保護長江,保護像白鰭豚一樣的珍稀動物,就是保護人類自己。
這并不是人類第一次把一個物種生生逼上絕境。僅是海洋生物就有太多與白鱀豚命運相同物種,活得異常艱難。
2016年1月,還是路易·西霍尤斯的記錄長片《競速滅絕》,淋漓地揭示了令它們絕望的殘酷現實。
《競速滅絕》片段
一只被割了魚翅的鯊魚在水里垂死掙扎。
每一天,有 二十多萬只鯊魚來滿足我們的口腹之欲。
一只只蝠鲼也在殊死掙扎。
令人欣慰的是······
之前捕魚為生的小村子,收入受到巨大的影響,政府幫助他們轉型,從捕殺到保護,向旅游觀光的轉型經濟來源。
雖然,白鱀豚不是第一個被人類逼上絕路的物種,但是我們多么希望,它是最后一個。
如果,我們對身邊的生靈們的滅絕熟視無睹,終有一天,災難會降臨到人類自己頭上。
“我們總覺得會有別人去拯救這些動物”,殊不知,“我們”正是別人眼中“別人”。
難道你們不認為,讓年幼懵懂的孩子承諾他們不應有的責任,這本身就是這個社會的羞恥。
從我們自己做起,而不是僅僅寄希望于“別人”和“孩子”。
值得我們捍衛的,不僅僅是我們的權利,還有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