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作品的特點在于抒情,尤其是詩歌,更是絕佳的抒情題材。在詩人筆下,無論是寫景還是寫事,最終總是要歸于抒情這一點上,所以優秀且杰出的詩人,總是能做到“一切景語皆情語”,他們往往為我們創造一幅優美的意境,即便是最平常的事物,也能寫出最不尋常的感覺,比如大詩人李商隱的這首《霜月》,便有這樣的感覺。
李商隱的這首詩,寫的是深秋時節,在一座高樓之上,觀賞星月交輝、霜落滿天的夜景,但是我們讀來,卻能夠感受到極大的升華的藝術之美。李商隱筆下所能帶給我們的,是遠超實際景物的藝術營造之美。
霜月
李商隱
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嬋娟。
這首絕句的意思是很簡單的,如果翻譯成現代漢語,只不過是說:鳴蟬已經不叫了,但是南飛的大雁卻叫了起來,站在百尺高樓之上,看遠處月色與水面相接如華;天上的青女和嫦娥,本就耐得住清冷和孤寂,她們一定會在月宮中比較誰的身材和容顏更好吧!
李商隱的這首詩很有味道,角度也很獨特。
本來,秋天是草木凋零的衰落時節,我們眼中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是枯萎和黃色,是單調的。但是秋天正因為天高云淡,所以夜晚的月亮會更顯清亮,于是借助于神話傳說,詩人想到了月宮中的絕代佳人,想到她們的綽約風姿,而且詩人似乎還解釋了她們為什么能夠如此姣好的原因:正因為她們能夠耐得住寒冷,所以才會這樣美好??!
詩人在這里寫的是霜月,但是卻不從霜月下筆,而是通過寫青女、嫦娥來象征,寫她們的美好,寫她們能過耐得住寒冷的考驗,可以說,詩人這里是有一些身世之寄托的,是李商隱性格中高冷、不隨波逐的表現。正如王夫之所言,“興在有意無意之間”,此處正因為李商隱的不刻意,所以更顯得自然和生動。
還有,李商隱的這首詩在藝術上也非常具有特色,將神話傳說和現實景物交織在一起,從而構成一個令人頗感迷離和凄美的整體。秋深了,夜也深了,蟬停止了聒噪,突然一聲雁叫,劃破了全部的寂靜,詩人站在高樓之上,遠望水天相接之處,清月姣姣,恍如絕塵仙境,所以詩人腦海中出現了“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嬋娟”的景象。
《唐賢清雅集》中評價說:“托興幽渺,自見風骨”。此言不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