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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幸福，河南省鄭州市教育局黨委書記、局長。他說，教育連著鄭州市的千家萬戶，責任重大，誠惶誠恐。三年來，他帶領班子真抓實干，克服教育資源不均衡等現實問題，打造出一支敬業、愛生、奉獻的教師隊伍，促進了教育公平，增加了高質量的教育供給。從2009年開始，他又帶領鄭州教育，在教育內涵發展、教育體制創新、教育資源拓展、教師隊伍建設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創造了學區制、一校制、梯級名師培養工程、教育服務大會等富有鄭州特色的教育發展新思路。
課改的關鍵是統一“腦袋”
中國教師報：您是基于怎樣的思考提出要“反思十年課改”？
翟幸福：我喜歡用“盤點”一詞。盤點不是為了總結成績，而是為了破解當前我們教育的一些難題。課改搞了十年，十年是一個很重要的發展節點，尤其是在我們鄭州市，2007年又在實踐的基礎上，提出“道德課堂”建設，現在也到了反思和總結的階段了。特別是近期《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年—2020年）》的頒布，就需要以此對照我們的行動，檢索問題處理的方案。課改不能僅憑感覺，走到哪算哪不行。教育是科學，課改需要激情，更需要理性，千萬不能以犧牲孩子來“實驗”和獲取課改的經驗。教育這個詞告訴我們，只準成功，力避失敗。 中國教師報：姑且用鄭州變法來概述鄭州的課改，鄭州課改的亮點和特色是什么？
翟幸福：十年來，我們的工作最多的是在破解“難題”，是基于解決問題而改的。課改是一種必然的選擇，哪里是可改可不改的問題。坦白說，今天的教育問題不少，如上學難的問題、素質教育的問題、課程改革的問題、教師專業化的問題、經費問題。正因為問題很多，才需要我們去研究如何解決。所謂“鄭州經驗”，大概就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一些嘗試，有人說是“行動主義主張”也可以。這些年，我們圍繞問題，做了大量的探索性工作。特別是關于區域教育均衡的“課改”思路，我們認為至少會對一些地方教育今后的發展，提供一定的啟發。 中國教師報：有人說，課改難，難于上青天。改一校都很難，可您選擇的是全體推進、整體課改，您是怎么做到的？
翟幸福：我這個人不喜歡唱高調。但客觀地說，課改之路既是一條希望之路，也是一條荊棘之路，搞不好，不僅熱血變冷，而且有可能會“被烈士”。課改的關鍵是觀念，觀念的制造者、執行者和落實者是人。因此說，課改的問題就是人的問題。
十年課改，鄭州同樣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間我們經歷了很多的坎坷。很關鍵的一點，說白了就是如何將認識的不統一變成認識的統一，這個統一的過程就是課改，當然統一不是“專制”，但有時候可能需要“強制”，為了統一認識，我們想了很多辦法。我經常對大家說，什么是課改？不是去屈于某一種認識，而是要堅持一種方向，堅決不能妥協。課改其實就是統一“腦袋”，有理想、有目標、有信念，我們就是這樣堅持下來的。 為學校服務，這個口號不能是空的 中國教師報：您是局長，您是如何給局長定位的，或者說局長的角色是什么？
翟幸福：有人說，有什么樣的教師就有什么樣的課堂，有什么樣的校長就有什么樣的學校，那么我以為局長肩負著一個區域教育振興的使命，有什么樣的局長就有一方什么樣的教育。
面對課改，局長是繼續充任舊觀念、舊課堂的“維持會長”呢，還是敢為教育教學改革的領頭羊？局長找不準定位，這一方教育肯定群龍無首，陷入混亂。我給自己的定位是“前做引領、后做后盾，中間插上翅膀”。具體解釋是要敢于成為新理念、新思想、新教育的引領者，要敢于成為助推一切有利于教育發展和變革的力量，要成為干事創業的校長們的堅強后盾，要為所有懷揣著理想的“教育家”插上騰飛的翅膀，當然除了精神支持外，最好還能給他們創設好的發展環境、改善辦學條件。
近年來，我們鄭州市教育局所推出的 “插翅行動”，就包括花巨資引進的現代化網絡手段——“班班通”提升工程，實際上就是我們的網絡課堂構建。為教育服務、為學生服務、為教師和校長服務，這個服務口號就不能是空的。 中國教師報：具體地說，面對課改，您是如何給自己定位的？
翟幸福：一把手局長，在課改的問題上第一要做一個“明白人”，要把課改的意義、影響搞清楚，要將教育規律弄明白；第二，要做業務局長的“吶喊人”，課改的事應該成為全局的頭等大事，不能讓業務局長一個人干。開課改業務會，有些校長不參加，他為什么敢于不參加，首先是認識不到位，其次是因為業務局長對校長的約束有限。局長如果不做業務局長的吶喊人，業務局長肯定會遇到更多的困難。局長一定要做好業務局長的助手，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助手。凡是關于課改，業務局長要求我參加的會一定參加，要我出席的活動一定出席，最大限度地提供支持。第三，就是對系統內的校長，要做“獨裁者”、督察人，必須統一要求、令行禁止，納入考評、督導，校長就是干事的，豈能當官來做；第四，要做一個“行者”。這些年，我也經常到一線學校聽課，2009年春節開學第一天，我就到了鄭州44中聽課。而局長要做好引領，我的體會是，不但要聽課，還要評課，可以的話甚至還要上臺講課，通過身體力行，起到示范作用。 中國教師報：鄭州市推行的“班班通”是一種技術和理念的載體，它有助于課改嗎？
翟幸福：首先是技術更新，其次是辦學理念的更新，再其次是教育內涵的更新。因為所有的理念都需要依靠“通道”，這個“載體”就是“班班通”工程。現在我們正在緊張地施工。平均每天要在十個學校進行安裝，新學年開學，就要全部投入使用。
我們的“班班通”，不僅有備課功能、上課功能，而且打開學習機，里面還有容量龐大的資源庫，資源庫中的資源既可以在課堂現場供師生使用，還可以在教師備課、總結的時候方便使用。“班班通”還有評價功能，教學資源使用了多少，用得怎么樣，全有后臺的記錄；資源庫還承擔著一個強大的教育功能，我甚至可以說，它是實現素質教育的有機載體。思想品德教育、愛國主義教育、國學教育，黨團、少先隊教育所需要的課程資源應有盡有。
中國教師報：有人說課改就是“創新機制”，請問鄭州市在哪些方面為學校和教師的發展提供了保障？
翟幸福：我們的教育工作，以推進教育均衡發展為主題，通過建立和強化市直帶動、區縣跟進的聯動發展機制，促進各類教育均衡協調發展，努力辦出高質量、有特色的人民滿意和發展需要的教育。
具體說來，我們開展了城區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學區制”試點，設立6個試驗學區，在學校隸屬、法人等均不變的情況下，學區內學校實行實質性聯合辦學，互派師資、統一教學、資源共享、捆綁考核，開始“老校+新校”、“強校+弱校”、“教育聯盟”、“強校托管”、“強校兼并”的試點。另一方面，我們在各縣（市）開展鄉（鎮）中小學進行“一校制”和打破區域界限劃定的“學區”試點，將鄉鎮所有中小學合編成一所初中和一所小學，實行一個法人代表、一校多點辦學、一體化教學管理、一體化資源共享。
在校長教師層面，我們啟動了專家型校長培養工程，開展校長讀書班等專項培訓，選派百名校長進高校培訓，委派百名校級干部到全國知名中小學掛職學習，開展市、區知名校長簽約授徒活動。我們完善了教師層級攀升的激勵機制，努力打造了一支學習型，研究型、專家型的教師隊伍。我們啟動了鄭州市中小學梯級名師培養工程，搭建“學校首席教師——鄭州市骨干教師——鄭州市名師——鄭州市杰出教師——鄭州市教育專家”的梯級教師培養平臺。 教育會重新“洗牌”，重建新的秩序 中國教師報：有人評價您是個“課改局長”，您選擇課改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區域推進，您最擔心的是什么？
翟幸福：我最大的擔心就是不課改，或者改得不徹底、不成功。
不是說我就偏偏熱衷于課改。而是基于我對課改的認識，我在課改會上說過，課改是國家行為，是民族的需要，教育人應該理解為這是一場“自救行動”，不容我們去爭執、懷疑或者對抗，我們需要有遠見、有良知、有責任。
大家普遍擔心，課程改革以后，教育質量會下降，我不同意這種擔心。請問，真正的“教育質量”是什么，評價的標準又是什么？如果僅僅盯著升學率，或者把升學率解讀成質量，那這樣的質量是低劣的，這樣的教育是短視的，教育再也不能為了升學率總干飲鴆止渴、殺雞取卵的蠢事。
我曾經預言，隨著素質教育的實施和新課改的推進，中國教育必然會在破除舊的觀念和勢力之后，重新“洗牌”，這個時間不會太久，最多三年。誰不著手行動，誰將付出代價甚至被淘汰出局，重建教育秩序，必然呼喚一批因改而名的新名校、新名師、新名校長的誕生。 中國教師報：聽人說，你常去聽課，而且還會在課堂上流淚？
翟幸福：一個教育局長，如果不深入課堂，豈能做好課改文章？
我的確流過淚，曾經因為傳統課堂的沉悶壓抑，心痛孩子們而流淚，也曾經因為新課堂，感動于孩子們的精彩而流淚。
教師講、學生記，老師死教，學生死學，灌輸、填鴨、死記硬背，這樣的“負數”教育嚴格說不能稱其為教育，教育二字很圣潔，容不得扭曲和篡改，目中無人、唯知識的“教育”真的該壽終正寢了，任何教育，離開了人，忽視學生的精神狀態和發展潛力，不重視對學生學習能力的培養，都是不道德的。 中國教師報：請問道德課堂是一個什么樣的教育概念，它的核心理念是什么？
翟幸福：首先更正一個認識誤區，道德課堂不是講述道德知識的課堂，而是追求有道有德的課堂，是基于三生，即生活、生態、生命的課堂。
長期以來，“應試本位”的教學觀、“知識本位”的課堂觀、“分數本位”的評價觀，使我們的學校教育走上了“不道德”甚至是“反道德”的歧途，其主要表現是課堂的“灌”、作業的“濫”、考試的“多”、管理的“死”，喪失了本應著眼“人”的發展和豐富多彩、充滿生命活力與情趣的學習過程和校園生活。
即便是道德教育，也因為見分不見“人”的“人學空場”的存在，很容易轉化為一種機械的、單調的道德知識傳授和行為訓練模式。這種以犧牲心靈的自由成長與創造達到某種抽象、僵化的“德育目標”的道德教育，是違反了道德精神的“偽道德教育”，造成的一個最典型的狀態是：學生每天在生活世界之中，卻沒有體驗到生活的豐富性和生活的樂趣。在這樣的校園生活中，學生的主體地位喪失，生命活力缺失，少的是積極、愉快、興奮、發現、成功的體驗，多的是枯燥、乏味、疲憊、厭煩、挫折的感受。 中國教師報：課堂教學需要模式，請問道德課堂的基本模式是怎樣的？
翟幸福：我們提出道德課堂的理念，開展構建道德課堂活動，是針對當前學校教學中存在的“不道德”或“反道德”的現象，立足于學生現實學習和生活需要，著眼于學生后續發展和終身學習的需要，進一步落實教學常規，深化課堂教學改革，將先進的課堂教學模式，結合我市教育實際，通過有機整合，形成適合鄭州教育發展、不斷提升教育質量的課堂教學新模式，實現課堂教學與質量提升的高效統一。
課堂模式，各地都有不同，各有所長，但是似乎又都各有所短。課改十年，結合鄭州，前期推進模式是有必要的，有了模式才便于推廣，就像學習武術，需要套路，也像習字，需要臨帖。但是后期不能因模而導致模式化，唯有破模而出，才能形成爭奇斗妍的各種形態。
簡單說來，道德課堂的模式就是一種基本的操作思想，即有機地限制教師的教，讓教師少教、學生多學、主張師生相長、兵教兵、兵教官。或者換句話說，模式就是技術，是一些圍繞研究學而設立的流程、環節、評價機制等，綜合起來權且叫做“模式”或者叫“范式”。 中國教師報：您提到道德課堂是一種教育重建，請問重建和改良有何不同？
翟幸福：有專家說道德課堂是從實踐中“自然生長”出來的經驗。我說它是一種重建，是因為道德課堂從教育本質上講，它完成了六個轉變，變教為學，變教室為學堂、變教材為學材等，你看這是不是重建，其實從本質上說，教育的重建即重建兩個關系，一個是教學關系，變唯教為唯學，一個是師生關系，變以教師為中心為以學生為中心。道德課堂就是揪住這兩個關系完成建構的。
我不喜歡爭論是改革還是改良，只要有利于教育事業的發展，有利于學生的成長，任何方法都可以嘗試。但，如果把今天的課改理解成修修補補，恐怕很難形成質變。因而我認為課改不是完成量變，而是追求質變。
整體推進、目標一致，從“根”上破解區域教育均衡問題 中國教師報：整體推進區域課改的難點在哪里？鄭州采取了哪些措施？有哪些策略？
翟幸福：課改關鍵在校長，課改其實是一種信念，難點在教師觀念的轉變上。教育不均衡的原因有很多，如資源配置，但有一個很核心的問題就是在陳舊、落后、原始的教育教學觀念支配下的教學方式和教學方法，因而導致了差異也造成了發展的不均衡。
我認為，在一個區域內教學方法的相對統一和平衡如果組織得好，會縮小教育發展的差距，拉動相對均衡。如果觀念、方法不對，再優質的教育資源也無法轉化成優質的教育。
教育均衡的核心是內涵發展。鄭州的教育均衡就是巧借道德課堂來完成觀念的植入和引領的，從而形成了一校一品、百花齊放的可喜局面。
當然，任何發展都將面對“差異性”的挑戰，如何消除差異是一大命題。這些年，我們實施“學區制”、“名校帶弱校”等就是從實踐出發的新的研究方法。尤其是道德課堂，它是推進教育均衡發展的基礎，應該說，課程改革，不單純是體制問題和機制問題，而是一個技術問題。道德課堂應該是為均衡發展提供技術層面的方式方法，是搭建基本的教學方式方法的平臺，而體制、機制的創新是推進課改的保障。比如學區制，今年暑假要全面完成搭建，計劃設立學區的干事長，專職協調，協調科研溝通、教師交流。學區制的舉措，將推倒學校之間的圍墻，實現資源共享，它的意義體現在相當于組建一個發展共同體。 中國教師報：教育均衡的核心是什么？
翟幸福：隨著整個世界經濟、社會、科學技術發展格局發生的重大變化，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環境也發生了重大變化，今天的課程改革已經站在了新的起點上：一是教育的發展已經從外延轉向內涵，教育發展已經由擴大規模轉移到提升質量的軌道上，當前切實提高教育質量是辦人民滿意教育的核心任務；二是從關注機會公平到關注質量公平，解決“有學上”之后，“上好學”的問題凸顯出來，人民群眾接受良好質量教育的愿望與優質教育資源短缺的矛盾更加突出，教育公平已經從關注機會公平轉變到關注質量的公平；三是人民群眾對教育的呼聲發生了重要變化，他們一邊關注升學，一邊關注孩子的全面健康、和諧發展，對辦好教育的呼聲越來越強烈。
教育均衡的核心是教育資源、教學層次的優質和高位均衡，是內涵發展。如果教育發展的均衡停留在一個低層次的“平等”上，這不是真正的教育均衡。而道德課堂則成為我們實現均衡的有效載體。 課改只有起點，沒有終點 中國教師報：有人說，課改是一段旅程，您對下一步鄭州的課改有哪些愿望和期待？
翟幸福：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已到了全面實施和縱深發展的關鍵時期，我們會充分借鑒和利用十年來的好經驗、好方法、好成果，堅定信心，創新思路，扎實工作，從關注鄭州市每一個學生的終身發展需要出發，積極有效地推進課程改革，為全面提高我市基礎教育質量，全面推進素質教育作出貢獻。
我們也深知，一項政策措施的實施沒有一定的時間作保證，短期內是很難奏效的。為此，我們一方面明確本次課程改革政策措施實施的時段，堅持在該時段內大的課程方針、政策不變，一項行動計劃既然予以實施就應該給予其充分的時間。在堅持不斷完善的前提下，逐次達到滿意程度。二是樹立信心，持之以恒，堅持實事求是的態度和在“改革中總結、在總結中提高、在提高中完善”的策略，以點帶面，全面推進。
教育均衡發展是關系經濟和社會長遠發展的重大戰略問題，而辦好高質量、有特色的人民滿意和發展需要的教育是關系教育事業科學發展和構建和諧社會的緊迫現實問題。今年鄭州教育工作任務繁重，我們廣大教育工作者使命光榮，責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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