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 總第684期 編輯:魏巍
對于這個孩子來說,是不是就因為母親不回家過年而選擇了自縊,我們再無從知曉。然而,親情的長期分離,孩子常年等不到來自父母親情的關愛,不回家過年,或許成為了壓垮這個幼小心靈的最后一根稻草。
根據2010年中國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國農村留守兒童6100余萬。
父母不回家過年或是壓垮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龍,因為父母離異,常年和外公外婆還有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事發之后,小龍所在學校的一份情況說明中,校方認為,是孩子聽說父母今年不回家過年,導致情緒低落,懸梁自盡。小龍所在學校的校長楊林慶說:吃晚飯以后,外婆說了一句話,大概深深刺痛了他,外婆也說是無心地說了一句話,說孩子你好可憐呢,你媽媽今年又不回來過年了。
其實,更不容忽視的一個現實是,2012年小龍父母離異,男孩判給了母親,然而小龍母親需要在外打工,男孩則一直留在外婆家生活。而在這之后,小龍的母親在外打工,兩年一直沒有回家,而小龍在這段時間里與父親也僅僅見過四次。長期得不到來自父母親情的關愛,使孩子更覺得有一種被拋棄、無依無靠的感覺。最終,不回家過年成了壓垮孩子幼小心靈的最后一根稻草。
6100萬留守兒童的心理狀態不容忽視
在公開的數據中,根據2010年中國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國農村留守兒童6100余萬,什么概念?占全國兒童20%左右,也就是1/5,5個人當中就有一個孩子,5個孩子當中就有一個是留守兒童。留守兒童由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撫養的占到80%,留守兒童被托付給親戚或者朋友的占到13%,還有7%,留守兒童監護人不確定,或者無監護人。
在這樣的背景下,留守兒童是一系列被研究的數字,而數字背后則是幾千萬個關乎痛苦、孤獨、糾結的個案現實,只有自己才能清晰體會。對于孩子來說,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但是,留守兒童無法享受到正常的親情關愛。久而久之,無助感、失落感和被遺棄感逐漸形成,嚴重影響心理健康。農村留守兒童的異常心理有兩種典型“癥狀”:一是性格內向、孤僻、自卑、不合群、不善于與人交流;二是脆弱、脾氣暴躁、沖動易怒。
父母親情的長期分離是一種無奈的殘忍
已經不在人世的小龍,我們甚至無法清晰勾勒出他的生活、性格和想法,他是內向還是外向,不同的人口中的印象竟是那么千差萬別。他身邊的人們,有多久沒有認真看過這個孩子,了解過他的想法?盡管他可能吃得飽、穿得暖,只是兩年沒有跟媽媽一起過年而已。
被媒體聚焦的小龍,這次的期待是一個與父母團聚的時間,下一次發生在留守兒童身上的新聞事件,誰知道又會是什么,童工、性侵還是群體犯罪?留守兒童問題,從其成為問題的那天開始,就預示著對社會發展甚至整整幾代人的巨大影響。
是什么導致孩子小小愿望無法實現?活著的人們,是否真的確定無疑地知道孩子心里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消解城鄉二元體制,每個孩子就都能生活在父母身邊嗎?
這些年對于留守兒童的問題,不乏對城鄉二元體制的拷問。二元體制的存在,社會福利的不平等確實加劇了進城務工人員無法在城市里安居,也無法在孩子的身邊陪伴。但是,消解城鄉二元體制只是消除了制度上的阻礙,回到微觀現實,并沒有那么簡單。
一個重要的因素是,進城務工人員收入和生活水平有限,甚至很多人還是住在集體宿舍里,在這種狀況下,即使沒有了制度阻礙,他們又如何把孩子帶到身邊?而且,如果要完全解決這一問題,怕不是短時間內就會有效果的。那么,今天的這些留守兒童怎么辦,難道他們就天生該被忽視嗎?
再全能的政府也無法達成這一目標
前幾天,網絡上流傳著一條消息:現在急需找到貴州籍的民工50人,今年不回老家過年,留守在工作崗位上的,政府將出錢把他們的家人、孩子接到北京,來與他們團聚。一個現實的問題是,這只是一個小范圍內的“福利抽獎”,它是有示范意義,但是未必有更大范圍的復制意義。
在制度現實和微觀現實都沒有大的改變的情況下,指望政府以“發福利”的方式,把孩子和父母團聚做成一種“社會保障”,可能有些理想化了。
學校的心理干預只是一種應急手段
也有人認為是教育層面對于留守兒童的關愛和心理干預不夠強,才會使留守兒童的心理出現問題,并呼吁學校和社會機構應加強對留守兒童的心理疏導和干預。
這種想法也未免簡單。父母親情是孩子天然的一種需求,并不是說通過外界的干預就能講理這種需求的。舉個例子,人類通過食物來攝取營養和維生素,但是如果把這些營養和維生素制成藥片來取代食物,同樣是不可能的。
而過分苛責父母又未免有一種“看客”心態
事件發生后,有一種論調認為:現在有很多父母因為孩子出去打工,但是結果,可當他們在城市勞累一年回家后,卻心碎地發現,他們打工所獲得的,遠遠無法彌補他們的離開給留守在家的孩子帶來的傷害,他們的痛心在于,他們為了解決孩子的問題而外出打工,可孩子卻因為他們的外出而成為問題。
其實,這就是一個兩難的問題。但是,若以“看客”的隨意心態,輕易的指責父母為何不回家,則有些輕薄。被壓抑的親情需求,于父母、于孩子都不會認為這不重要,只不過,首要解決的可能還是吃飯問題。誰人不想天倫之樂,只不過現實壓得太多人抬不起頭。
自殺的留守兒童缺的不只是“一起過年”,他更期待的是成長過程中有父母、有親情的陪伴。
期望社會的公益體系能給留守兒童更多關注
這不是也不該是一個季節性的話題,不能只有在快過年的時候才想起這個群體。選擇以自殺告別人世的留守兒童,導致其最終難以承受重壓的原因,也不僅是能否“一起過年”這一個訴求。每一個留守的孩子,在日常的每一天,是否同樣期待與父母的一次晚餐,或者一個快樂的周末?當然,有人會說這是奢求,甚至也有人說讓父母回家過年同樣是奢求。
也許,這個問題,還不屬于社會保障、國家資金投入的問題,它更接近于綜合社會服務的這樣一個范疇,不是完全有錢就能解決的,需要一系列,包括代理、聯絡,綜合的服務,全世界的社會服務都是這樣,政府要投入,同時要整合社會資源。
比如說各種基金會、社會組織、企業,能不能每年選一些優秀的打工人,因為工作不能回去,把孩子接來在父母身邊住一段時間。相關的服務部門來做這樣一個項目,從綜合性社會服務這個角度來講,社會和國家都有責任逐漸建立起一種機制,能夠盡可能讓更多孩子,除了獲得物質收獲之外,物質保障之外,能獲得社會性的服務保障。
為人父母也該在生計和親情間找尋一個平衡
家長覺得掙多了錢,讓孩子上好學校,吃得好,這就是對孩子負責了。其實孩子絕不僅僅需要這個,他還需要親情,還需要陪伴,還需要你對他的呵護和感情的撫慰。家長在這個時候,有的確實工作離不開,但是要爭取多一點時間,跟孩子見見面,如果見不了,比如多打電話,或者也可以在網上,多種形式要保持和孩子的聯系。實際上,孩子需要物質,但是更需要精神和情感。
“回家過年”只是在春節這樣特殊時期對留守兒童的特別關注,而真正關心這個群體,就不能停留在春節前的偶然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