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 :【美】西奧多·道奇
譯者 :王子午
從幼年時代起,亞歷山大迷信的母親便將赫拉克勒斯、阿喀琉斯和狄俄尼索斯(Dionysos)的故事印在了他的腦海中,而父親所給予他的現實思維又使他將祖先們被迫向波斯大王進獻“土和水”視為必須要報的仇恨。從馬拉松和薩拉米斯的勝利之中,他學到即使少數團結一致的部隊,也要強過大批缺乏凝聚力或領袖的烏合之眾。波斯部將們在小亞細亞殘酷摧毀的神廟和靈柩,更將他的正義感和憤怒激發到了極點。其年輕的肩膀上支撐著一個宏偉的夢想。鑒于腓力的卓越成就以及偉大計劃,亞歷山大甚至一度擔心父親不會留下任何土地去給他征服。他的預見性和好奇心也超越了他的年齡。據說從少年時代起,每當有波斯使臣來到馬其頓宮廷中時,他就會向他們打聽亞洲的軍隊、地理、資源、財富、法律、風俗以及政府情況。使臣們對此無不稱奇。無怪乎腓力會對自己的兒子和繼承人如此自豪。
亞歷山大的教育最早由他母親的一位親戚——列奧尼達斯(Leonidas)負責。這是一位嚴格的人。另外,他還有一位專門的老師,名叫利西馬科斯(Lysimachus)。此人對迷信傳說和阿諛奉承非常放任,導致亞歷山大或多或少地相信了自己擁有珀琉斯(Peleus)、阿喀琉斯高貴血統的說法。不過從那之后,他就要幸運得多了,因為“亞里士多德這位在知識領域征服了世界的人,成了這位未來世界征服者的老師(公元前345年至公元前344年)”。從這位偉人身上,亞歷山大學到了最富有智慧的學識,并因此獲益終生,印證了名師出高徒的諺語。令人遺憾的是,這位學生后來失去了導師兼朋友的信任。
從他的母親那里,亞歷山大繼承了狂熱、多愁善感以及英雄的氣魄;而從他父親那里得到了強健的體魄、理智的思維、冷靜的判斷力以及萬無一失的洞察力。亞歷山大勇敢、機敏,擁有陽光而充滿智慧的面容以及圓潤洪亮的嗓音,使他在人群之中有如鶴立雞群。在平時,亞歷山大舉止優雅,討人喜歡,而且擁有一雙特別舒潤深邃的眼睛。他留有一頭卷發,據說有一個把頭偏向左肩的習慣,后來這個習慣也被所有希臘公子們所模仿。亞歷山大對待他人時彬彬有禮,在心情不錯時脾氣也很溫和。他極擅長體育運動,但從不考慮參加專業比賽。
亞歷山大雕像
亞歷山大的智慧毫不亞于他的意志。他非常樂于與別人進行腦力的碰撞。而若以性格的堅韌而論,整個世界歷史上疏少有人能與他相提并論,更無人能夠超越到他之上。
亞歷山大大帝便是在上述的環境中長大成人。我們之前已經介紹了他如何登上王位。雖然他手中的軍隊是由父親打造而成,但當穩固了自己的地位之后,他便立刻在指揮這支軍隊時顯示出其父永遠無法企及的迅猛、勇敢和決斷。從沒有哪位將軍能夠像亞歷山大這樣稱職,他就好像超人一樣指揮、統領著這支軍隊,并與士兵們并肩戰斗。無論何時,他都能夠以身作則,絕不要求別人去做他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他要求旁人去做的事,他自己也一定能做得遠比全軍上下任何人都更好。
從一開始,亞歷山大在政治行動上便滴水不漏。他并沒有普通年輕人的輕舉妄動,明智地維持著他父親的權力政策。可即使如此,他的處境還是很危急。在腓力死后,希臘就宣布不再接受馬其頓統轄。從那時起,雅典立刻投入戰爭準備,并建造了一支艦隊。底比斯人也試圖將馬其頓駐軍從卡德米亞衛城中趕出去。較小的城邦們開始騷動,而斯巴達更是從未向馬其頓臣服。從未預見到這些情況的腓力先前已經分散了軍隊,很大一部分軍隊已經在帕爾梅尼奧帶領下進入了亞洲。北方各部落也變得愈發難以控制,而伊利里亞人更是已經掀起了叛亂。這樣一來,亞歷山大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面臨著危險。更重要的是,一直以來假作想要推舉克利奧帕特拉之子、實則想要自己登基的阿塔拉斯此時正與帕爾梅尼奧一同在亞洲指揮部隊,圖謀利用自己對部隊的影響力來實現這一計劃。形勢似乎已經絕望了,亞歷山大的朋友們也建議他放棄希臘,并與阿塔拉斯議和。不過亞歷山大并沒有這么做,他已經趟過了不少鮮血,深知只有鮮血才能換來安全,別無他途。為此,他在即位后立刻派人去亞洲,將阿塔拉斯以叛國罪處死。亞歷山大的將軍兼密友赫卡泰奧斯(Hecataeus),帶著一支忠于亞歷山大的新鮮部隊前往亞洲與帕爾梅尼奧會合,安全地完成了處決。
解決了最大的危險之后,在他父親遇刺兩個月之內,亞歷山大便已經率領著一支和腓力在喀羅尼亞會戰中兵力相當的軍隊進入了色薩利,決心向那些認為腓力死后馬其頓便將衰落的人們做一次武力展示。他所選擇的路線為海岸上的皮納烏斯關口(Peneus),其中較大的坦佩隘口(Tempe)和較小的卡里普克隘口(Callipeuke)都有敵軍嚴密防守。若想要對它們發動進攻,結果必將是徒勞且災難性的。坦佩隘口南側的奧薩山(Ossa)巖壁陡峭,只有在海岸一側的山坡要比皮納烏斯方向更平坦一些。憑借著充足的人力以及伴隨終生的挑戰困難的性格,亞歷山大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沿著奧薩山海岸一側的山坡,開鑿出了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使軍隊在其他道路所不及的位置上占據了立足點,并迂回繞過了關口中的色薩利守軍。不過亞歷山大還是希望能夠與色薩利保持友善,因為色薩利有著全希臘最好的騎兵,而這也是他未來進攻波斯時所必需的。在向色薩利人表現出大度和慷慨之后(亞歷山大也總是會恪守諾言),他說服色薩利人給予自己他們曾給予腓力的一切,并在必要時同他一起對抗其余希臘人。不僅是色薩利人,科林斯同盟中的其余北方部落也倒向了亞歷山大,使他能夠不受阻擋地快速穿過溫泉關。
進軍色薩利示意圖
在溫泉關,亞歷山大也像他父親一樣召集同盟會議,并被任命為全希臘統帥。底比斯人和雅典人雖然拒絕出席會議,但在亞歷山大率軍向底比斯前進之后也急忙承認了同盟的決定,亞歷山大也樂于接受兩個城邦遲到的承認。在科林斯,他又再次舉行投票確認這一任命,而這次只有不惜遭到孤立也要保持獨立的斯巴達缺席。在那之后,亞歷山大率軍進入伯羅奔尼撒繼續做武力展示,不過沒有在那里進行任何作戰。另外,他也給予了所有希臘城邦自治權。
現在亞歷山大已經將希臘暫時穩定了下來,其一切的財富、智慧、力量都成了這位年輕勇敢國王的榮譽飾物。只有戴奧真尼斯(Diogenes)沒有覲見亞歷山大,而當后者來找他時,又對亞歷山大說他的唯一愿望便是讓亞歷山大別再擋著他曬太陽了。這位國王對此感嘆道:“宙斯在上,我若不是亞歷山大,愿為戴奧真尼斯!”至少是在此時,亞歷山大平定了東方和南方的危險, 他也回到了佩拉過冬。
弗里曼(Augustu Freeman)說,腓力和亞歷山大兩位馬其頓偉人均非常熱愛、尊敬希臘,其中尤以雅典為甚。在兩人的政策中,希臘也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尊重,對希臘施加的傷害從不超出政策要求。腓力和亞歷山大都將自己視作希臘人,絕不會摧毀他們名義上的祖國。很明顯,他們從未試圖將希臘并入馬其頓,而是讓馬其頓成了一個希臘城邦,并以此地位統治全希臘。弗里曼所言毫無疑問確是正確的。不過當亞歷山大登上了波斯大王的王座之后,他可能就只將希臘和馬其頓視作帝國一隅,以及最勇敢士兵的來源地了。
紛亂就此順利告終,亞歷山大也終于看到了按計劃入侵波斯的可能性。到此時為止,帕爾梅尼奧在小亞細亞并沒有太多成就,不過他的存在也使波斯人無法對馬其頓發動入侵。因此可以說,當亞歷山大后來被迫與色雷斯人作戰時,帕爾梅尼奧掩護了他的戰略側翼。雖然這也許是個意外收獲,但這些位于亞洲的軍隊也對國內平靜起到了作用。
騎著他的愛馬出征的亞歷山大
馬其頓此時已經整裝待發。馬其頓人民享受著平等的權利,所有公民在國家召喚時也都需要承擔兵役。馬其頓的士兵便是馬其頓的公民,身為一名公民也就代表著他是一名馬其頓士兵,而所有這些士兵都是常備軍。在整個馬其頓國內,不存在任何利益沖突。如果國王統率無方,人民可以推翻或者取代他。若國王是腓力或亞歷山大這樣的人物,公民士兵們對他的敬仰又會讓王權得到加強。他們勇敢過人、紀律嚴明,同時具有志愿兵和常備兵的所有優點,素質遠超其余任何希臘士兵,更是波斯士兵們所無法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