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小說家,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布爾諾,自1975年起,定居法國。長篇小說《玩笑》、《生活在別處》、《告別圓舞曲》、《笑忘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和《不朽》,以及短篇小說集《好笑的愛》是以作者母語捷克文寫成。而他的長篇小說《慢》、《身份》和《無知》,隨筆集《小說的藝術》、《被背叛的遺囑》、《帷幕》以及新作《相遇》則是以法文寫成。
(本文來自半墨先生,僅供學習交流之用)
1.小說審視的不是現實,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經發生的,存在屬于人類可能性的領域,所有人類可能成為的,所有人類做得出來的。
2.每部小說都在告訴讀者:“事情要比你想象的復雜。”這是小說永恒的真理,但在那些先于問題而非排除問題的簡單而快捷的回答的喧鬧中,這一真理越來越讓人無法聽到。
3.每部作品都是對它們之前作品的回應,每部作品都包含著小說以往的一切經驗。但我們時代的精神只盯著時下的事情,這些事情那么有張力,占據那么廣的空間,以至于將過去擠出我們的視線,將時間簡化為僅僅是現時的那一秒鐘。
4.什么是行動:這是小說永恒的問題,可以說是它的構成性的問題。一個決定是如何產生的?一個決定如何轉化成行動,一系列的行動又如何聯系在一起,成為一種經歷?
5.小說家有三種基本可行性:講述一個故事(菲爾丁),描寫一個故事(福樓拜),思考一個故事(穆齊爾)。
6.小說家對自己的想法并不在乎。他是一個發現者,他并不迷戀自己的聲音,而是關注他所追求的一種形式,只有那些符合他想象的苛求的形式才屬于他的作品。菲爾丁、斯特恩、福樓拜、普魯斯特、福克納、塞利納。
7.在我看來,一部小說經常只是對幾個難以把握的定義進行長長的探尋。
8.我喜歡時不時地直接介入,作為作者,作為我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一切都在于口吻。從第一個字開始,我的思考就是一種游戲、諷刺、挑釁,帶著實驗性或者探詢性的口吻。
9.我一直在兩個層次上構建小說:在一層次,我組織小說的故事;在上面的一個層次,我發展各個主題。主題是不間斷地在小說故事中并通過小說故事而展開。
10.能夠把握一部小說價值的唯一背景就是小說史的背景。
11.任何時代的所有小說都關注自我之謎。你一旦創造出一個想象的人,一個小說人物,你就自然而然要面對這樣一個問題:自我是什么?通過什么可以把握自我?這是小說建立其上的基本問題之一。
12.借用一個音樂學上的詞來指這樣的一種結構:復調。實際上,偉大的復調音樂家的基本原則之一就是聲部的平等:沒有任何一個聲部可以占據主導地位,沒有任何一個聲部可以只起簡單的陪襯作用。而對我來說,小說對位法的必要條件是:一,各條“線索”的平等性;二,整體的不可分性。小說的復調更多的是詩性,而非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