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去省團委開會。
父親特意給我了五元錢。
以往,不管我去那開會,再遠的地方,天數再長,家里從來不給帶一分錢,我也不花錢。吃和坐車全有代隊的人管。家里也沒有錢。
那次是個例外。
我現在都清折的記得那是一張土黃色的紙幣。
當時接到錢我激動得不知放在身上,還是背的黃書包里,那個地方更安全。
那張錢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的大錢。
它讓我一路心很不安,一會兒摸摸,看在不在,一會兒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還是那張錢。
到了省委開會,會議室里有暖氣,我穿了個大棉鞋,腳燒的沒處站。
因為還要開會,還要到各地去參觀。我那自己做的棉鞋又笨又厚行走很不方便。
在周圍朋友的勸說下,并帶我去商場買了一雙單布鞋。
因為是平生第一次買的鞋,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一雙黑平絨面,偏帶,外側還有一朶小小的黑布花。
那雙鞋很靈巧,記得剛穿上和那雙笨重的棉鞋比,我的腳是乎不是走,而是在空中飛舞。心里自豪極了。
那雙鞋是三塊六角錢。還剩一塊肆角錢,我用紙包好,生怕被人偷了。
會議期間,有好幾次,同宿舍的朋友都相約去外面玩,或去吃南院門的美食,或去商場,我都找好多理由推辭,因為我沒有錢。盡剩那一塊多錢,回去如何給父母交賬,一想起這事,我的頭大得如山。
開完會,回到家,還沒見父親,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我害怕,我剩余的錢沒辦法給他們交代。因為五塊錢,我一下子就花得剩了那點點。
那時父親一個人工作,每月薪水四十塊,在單位還算是髙工資,但他要養活九口人。
我一次性就消費了那么多。于情,真需要,于理真不該。最后是怎樣向父母交待的,我已記不清了,但當時的心驚膽戰的心情是乎存在記憶的庫里,記得很清,沒有半點更改。
也許父母不那樣想,既然給我,就是讓我花的,何必追究。況且我平時很聽話,又知道節儉。
但在我的生平里,那是一次超出能力的消費,無法給父母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雙鞋耗費了父母很大的心血,我很內疚。也欠下了這輩子無法報答的恩情。
二○一八年十二月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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