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帶孩子回老家看望父母。到家的時候是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烈日炎炎,空氣里沒有一絲風,我跟兒子熱得滿頭大汗。
母親見狀很是心疼,忙把落地扇搬到我和兒子跟前,打開最高檔,又招呼父親把提前沁在井水里的西瓜撈出來,端給我們吃。
吹著電扇,啃著西瓜,總算涼快了幾分,但兒子還是一個勁兒地嚷嚷著熱。
今年夏天,溫度上升的速度有些驚人,似乎剛過完立夏沒幾天,便迎來了暑氣。
城里有空調吹著,倒不覺得有多熱,但老家沒有空調,電風扇吹來的風又夾帶著熱氣,讓人極不舒服。
我曾提出給家里裝臺空調,卻被母親一口回絕了,她說自己有老寒腿,別說空調了,連風扇都不敢吹,還是蒲扇搖出來的風自然舒服。
就這樣,裝空調的事便被擱置了下來。
吃過晚飯,兒子嫌老家熱,鬧騰著要回城里。
母親一臉愧疚,說:“明天你帶孩子回去吧,家里熱,別熱壞了你們娘倆?!?/span>
正說著,父親進來了,他說,他已經把躺椅搬到院子里了,讓我們去外面納涼。
我跟兒子并排躺在躺椅上,母親遞過來一把蒲扇,米色的扇面,用碎花布包了邊,帶著草木的清香,我接過來,輕輕搖著,頓時覺得涼快了不少。
兒子第一次見蒲扇,眼里滿是新奇,問:“媽媽,這是什么?”我告訴他,這是蒲扇,是用來扇風的。
記得我小時候,蒲扇是夏天必不可少的納涼工具。
吃過晚飯后,家家戶戶都去村里的空地上納涼,人手一把蒲扇,一邊扇風,一邊聊天,聊地里的莊稼,聊明年的期盼,笑得合不攏嘴。
我們孩子依偎在大人身邊,仰著小臉數星星,數著數著,就被不遠處閃爍的螢火蟲勾了過去。
忙跟大人討要了蒲扇,一頭扎進草叢里,驚得螢火蟲四處飛散。
螢火蟲們在草叢里飛來飛去,很難抓住,但用蒲扇一扇,它們就會跌落到草葉上,我們趁機把它捉住,裝進瓶子里,一會兒工夫就能裝滿大半瓶。
玩累了,我們就跑回各自的大人身邊歇息。有時候免不了被大人們嗔怪兩句:“皮猴子,瞧你這滿身的汗,快躺好,我給你扇扇風,涼快一下。”
等我躺好后,外婆會手執蒲扇坐在我旁邊,一邊給我扇風,一邊講故事,講董永和七仙女,講豬八戒吃西瓜……
如水的月色里,大家漸漸安靜下來,大人們不聊天了,孩子們也不嬉鬧了,只聽得到蟲子們的淺唱低吟聲,很快,我也枕著外婆的故事進入了夢鄉。
小時候的夏天啊,就在蒲扇的陪伴下悄然度過了。
我想著想著,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回過神,才發現兒子已經跑出去跟別的小朋友一起撲流螢、捉蛐蛐了,這會兒他正玩得不亦樂乎,早就忘了喊熱。
玩累了,他回到了躺椅上,仰面躺下,母親忙不迭地給他扇著扇子,講故事,一如我的外婆。
兒子聽著故事,漸漸來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呢喃著:“媽媽,我們這個夏天不要回城里了,就住在外婆家吧……”
母親聽見了,搖蒲扇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又輕輕搖了起來。我們相視而笑。
(已載5月24日《德州晚報》)
■作者:司德珍 ■編輯:王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