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清明將至,南國大地已經是海棠正火,梨花飄雪,草長鶯飛,雨潤如酥的美好時節(jié)。
清明節(jié)是我國傳統(tǒng)的文化節(jié)日,家人團聚,出游觀賞,上墳掃墓,風俗多樣而又色彩濃郁。
說到清明,我們自然會想起杜牧那首膾炙人口的《清明》;提到杜牧,我們也會自然想起那首極具藝術價值的《清明》。千百年來,清明與杜牧,杜牧與清明僅僅連在一起,二者已經成為了不可分割,他的這首《清明》也因此被譽為清明詩的千古絕唱。
《清明》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一首小詩,短短二十八字,淺顯易懂,有如白話。沒有一個生僻字,沒有一個華麗辭藻,沒有一個歷史典故,毫無造作之痕。但卻鮮活生動,意境優(yōu)美,讀后余音邈然,回味無窮。
按照古詩的起承轉合,按照篇法的自然順序,畫面徐徐推出。
首句“起”:交代時間、環(huán)境、氣氛,紛紛細雨的清明之日;第二句“承”:自然承接,人物出場,人物的心情亦如天氣——紛亂凄迷;第三句“轉”,如何擺脫這種心境呢?直接逼出第四句;“合”:“牧童遙指杏花村”。這是本詩最精彩的部分,全詩戛然而止,再不肯多費一言。
行人如何去喝酒,避雨,消愁,均在篇幅之外,杜牧只將讀者引入一個詩的境界,為讀者留下了更為廣闊的畫面,留下了更為豐富的想象空間,這就是此詩的高妙,“有余不盡”即“言有盡而意無窮”也。
牧童遙手一指,“遙”似乎很遠,但一個“指”卻又似乎抬眼可見。若很遠,就沒有下面的藝術聯系:若很近,又沒有了含蓄無盡的韻味。目光所及卻又不是抬腳就到,妙就妙在這不遠不近之間。
杜牧筆下牧童的一“指”,“指”出了曹雪芹《紅樓夢》中的“杏簾在望”;“指”出了俏皮靈動的中華民歌《小放牛》;“指”出了享譽千年的“杏花村”美酒。“你要吃好酒就到杏花來”成了杏花美酒千百年的廣告語。
但是,杜牧和牧童萬萬料想不到,多少年后,因為這句“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引發(fā)了后人曠日持久的“杏花村”商標爭奪案。
上世紀八十年代,爭奪“杏花村”商標的案件在中華大地連綿不斷,此起彼伏。安徽貴池,山西汾陽,湖北麻城,江蘇南京及江蘇徐州等二十多地紛紛參戰(zhàn)。幾番論證,幾番淘汰,最后剩下了安徽貴池和山西汾陽。但這兩家仍是各不相讓,不惜對薄公堂。又是幾經訴訟,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法院做出終審判決:酒的商標權歸屬于山西汾陽,旅游的商標權則為安徽貴池擁有。
貴池人笑了,他們的“杏花村”旅游產業(yè)蓬勃發(fā)展,游客絡繹,他們賺得是盆滿缽滿。汾陽人也笑了。他們的“杏花村”汾酒不但走出國門,捧回巴拿馬國際金獎;汾陽更成了中華酒文化發(fā)祥地,他們取得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雙豐收。
杏花村究竟在哪兒?只有長眠地下的杜牧和牧童知道,但是能為后人做出如此巨大的貢獻,這是他們未曾想到的。
另外因為這首詩詩情太美,布局太妙,所以后人又把它改編成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
宋詞里的《清明》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元曲里的《清明》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它還被改編成散文,話劇,微電影,故事,小說等等,因為它具備了這些文學形式的必要元素。一首小詩,在煙波浩渺的詩海里,能有這樣的延展性,實屬罕見。
春雨霏霏,春風曳曳。一個成年人青衫落拓,形容瘦損。也許是祭奠歸來,也許正趕路他鄉(xiāng),于是呈現出一幅雨中問路圖。牛背上的牧童正在吹笛,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滿臉嬉笑,隨手一指。遠處,杏花掩映的村莊,酒簾高挑。一老一少,一喜一憂,這是我心中杜牧筆下的《清明》。
有人說,假如收藏了五萬余首作品的《全唐詩》縮減為五首,杜牧的這首《清明》也會理所當然入選其中。
不說《阿房宮賦》,不說那些傷今懷古力作,杜牧的好詩不勝枚舉。其實,僅憑這首《清明》,就足以讓杜牧“杰出”;就足以讓杜牧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