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型與古蜀政壇的風云變換
古蜀國人的政治生活是怎樣的,在眾多遺址被發掘之前,沒有人知道。人們只是通過傳說知道有古蜀國的存在,知道有幾位具有神話色彩的古蜀王曾在這里領導他的臣民。而其中的細節,無從猜想。
三星堆遺址的出土文物為我們提供了一斑以窺全豹的機會。
在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中,有兩種青銅人頭像,一種留著長長的辮子,一種則把頭發盤在腦后。在古代,不同民族的發型一般是不相同的,在三星堆出現的這兩種青銅人頭像,難道也是來自于兩個不同的民族嗎?留著不同發型的青銅人頭像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呢?
唯一的線索是祭祀坑出土的青銅人像提供的。1986年,從三星堆兩個祭祀坑中出土了數十件青銅人像:有斷為兩半的青銅大立人,也有只殘存頭部的青銅人頭像。在青銅器時代,青銅是一個國家的寶貴財富,這些青銅人無疑擁有著輝煌的歷史。在能辨認出發型的64件青銅人像中,發型只有兩種:一種長長的辮子拖在腦后,考古學上稱之為“辮發”;一種頭發卷起來,用笄系在腦后,叫做“笄發”。三星堆人是一個愛美的民族,他們的“笄發”花樣頗多,有的在頭頂上扎了個蝴蝶結,有的把頭發盤在前額像羊角一樣高高聳起,青銅大立人梳的就是“笄發”。當以祭祀坑為單位統計他們的發型時,又一個奇怪的現象出現了:一號祭祀坑辮發銅像有9個,笄發的有4個;二號祭祀坑有辮發的銅像則是38個,笄發的是13個。為什么祭祀坑中“辮發”銅像與“笄發”銅像數量不相等呢?
要了解兩種銅像各自所代表的含義,就必須想弄清哪些民族愛留辮發,又有哪些民族愛梳笄發。但是,辮發和笄發是古人經常梳理的發型,單憑發型,想確定古人的身份都難上加難,何況要確定青銅人像的發型所代表的含義!
不過,青銅人的姿態卻泄漏了“秘密”。梳著笄發的青銅人像,常常顯示出神秘的氣息,幾乎全部跟宗教有關:那身著華麗服飾、高高站立在祭祀臺之上的青銅大立人,雙手無限夸大舉在胸前,仿佛正陶醉于盛大的儀式之中;頭戴鳥頭冠、下穿鳥足褲的青銅立人,似乎正在云蒸霞蔚中飛翔;青銅神壇上的四個大力士,身著太陽彩衣,手中緊緊攥著一根神秘的樹枝。這些銅像無一例外,都是“笄發”的,他們無疑都從事著與祭祀活動有關的職業。
那些梳著辮發的青銅人像,神情則閑適、安逸得多。因為身軀已經毀壞,很難從中看出更多細節。但從表情來看,他們與笄發青銅人像是不同的身份。他們是一些什么人?屬于古蜀國哪個階層?既然是青銅雕像,那么,它們所代表的群體必然不會是平民與奴隸。有人認為,跟那些與祭祀有關的笄發青銅像不同,辮發青銅像代表的是一個世俗的權力集團。這個集團掌握政治權利,也就是王權。他們是一個世俗而顯赫的階層,是3000多年前古蜀國統治階層的縮影。
遠古古代,國家權力并不是統一的,這與原始社會的影響有關。在原始社會,最大權利的擁有者是主持祭祀儀式、負責占卜吉兇的人,他們并不負責管理氏族的日常生活,不去做帶領成員狩獵、指揮戰斗等“瑣事”。受原始社會的影響,早期奴隸社會的統治階層一般也分為宗教與王權兩個部分。青銅人像的兩種發型無疑透露了古蜀國內部的政權模式:笄發銅像代表的是一個神權階層,控制著古蜀國人的精神,充當著人與神靈的聯系者與媒介;梳辮發的人們則奴役著古蜀國人的身體,驅使他們勞作、征戰。按這種猜測來看,古蜀國的政權是一分為二的,兩個階層中,一個占有所謂的神權,另一個則把王權收入囊中。
那么,這兩個階層各是什么身份呢。
按照常理推測,遠古時代,掌握至高無上的王權的,應該是土著民族,而掌握神權的,則可能是實力強大、讓土著民族不得不做一些讓步的外來民族。也許,這個外來民族就是來自于中原!
我們可以想象這樣一個場景:3000多年前,一支來自中原的民族來到了成都平原。他們帶來了中原的先進文明。經過了幾次接觸,古蜀國對他們表示了歡迎。中原民族神秘、虔誠的祭祀儀式被古蜀國人毫不排斥地接受了。他們擔當起了古蜀國的巫師。古蜀國統治者用青銅為他們鍛造出一種虛無而神秘的力量。中原民族取代了古蜀國本土巫師,攫取了古蜀國的神權,古蜀國中出現了神權與王權并駕齊驅的情況。
祭祀坑中,辮發銅像的數量遠遠超過了笄發銅像。但數量與權力的分享是沒有太大聯系的。這些青銅人像中,有4個戴著黃金面罩,這也許代表著兩個階層之間的秘密協議。青銅時代,青銅固然珍貴,但黃金更為貴重。這4個青銅人像應該代表了古蜀國的最高權力。他們中兩個梳辮發,兩個梳笄發,數量恰好相等,似乎是制作者在刻意維持某種平衡。
在出土的一把金杖上,刻著這樣一幅神秘的圖畫:4根羽箭平行射穿兩顆人頭,箭頭分別穿入兩條魚的頭部,箭尾則是兩只展翅的飛鳥。有人認為,兩顆人頭代表著梳笄發和梳辮發兩個階層,魚和鳥是它們各自的圖騰,羽箭則相當于誓言。這可能是兩個階層刻下的契約,代表者莊嚴和肅穆的誓言。
然而,神權與王權終究不能長期分庭抗禮。對權利的渴望注定會讓兩個分享神權和王權的民族爆發沖突。這種事并不罕見在商朝早期,商王的權力不是至高無上的,一個叫貞人的神職集團決定著卜筮權,假借鬼神的意志聚頂國家的方向。他們被所有臣民尊敬、信仰,是比商王還有權力的統治階層。商王武丁繼承王位后,王權才慢慢壓過了神權,貞人才逐漸消失。商朝的情況跟古蜀國不會有太大區別。因此,可以這樣猜測:在某一個時期,古蜀國的王權和神權是分屬兩個階層,互相依存的。但慢慢的,擁有世俗世界最高地位卻要向擁有神權者低頭的王族們不滿的情緒日益嚴重。他們突然想到:為什么不把神權掌握在自己手里,讓自己的權力更大呢?!
那么,權欲進一步膨脹的王權擁有者展開行動了嗎?這個猜測正確嗎?三星堆遺址沒有給我們答案。但這個答案在金沙遺址中找到了!
在金沙遺址出土的一條金腰帶上,同樣有人頭、魚、鳥、羽箭,但人頭圖案卻從兩顆變成了一顆。權力擁有的兩者間,是不是有一個消失或衰落了,剩下的一個成為古蜀國真正的統治者?金沙遺址確實也找不到梳著笄發的青銅人像了,只剩下辮發銅像,王權擁有者們似乎不僅繼續掌握著古蜀國的王權,還得到了原本不屬于自己的神權。
金沙遺址中出土了一個小銅立人,梳著跟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像一樣的辮子,腰間插著一根短杖。他頭上戴著象征著太陽的高冠,手卻像青銅大立人一樣無限夸大舉在胸前,依稀有笄發銅像的影子。
古蜀人在一場災難中逃離三星堆,來到金沙,而這個過程中,王權擁有者趁亂搶奪了神權。
歷史的真相也許就是是這樣。
一個古漢字背后隱藏的神秘古蜀國歷史
在我國青銅時代,青銅器上曾刻有這樣一個漢字:弓魚。“弓魚”這個字是會意字,早已經從日常用字中消失。古人根據一個事件或一些場景造出了這個字,它的讀音在今天已經失傳,它所隱藏的信息以及產生的原因也已經成為千古之謎。
“弓魚”字最早出現在陜西弓魚國遺址出土的青銅鼎、青銅盤上,除此之外,以前并未在其它器物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人們以為“弓魚”字只屬于弓魚國時,這個字卻在另一塊土地上出現了。
在三星堆出土的金杖上,雕刻著許多圖案和花紋,其中包括這樣一個圖案:一張弓,一條魚,一只鳥,魚被弓箭貫穿而入。同樣的圖案也出現在了金沙遺址出土的金帶上。金是古代最貴重的金屬,刻在金器上的圖案,一定意味著戰爭、盟誓、遷徙等大事。在文字被創造出來之前,古人就是用圖案、符號來記錄部落中發生的大事的。那么,一張弓箭與一條魚的組合代表著什么含義呢?符號是文字的前身。如果把“弓”與“魚”組合在一起創造漢字,恰好就是“弓魚”字。這絕不會是偶然的。“弓魚”字與古蜀國金杖、金帶上的圖畫是有神秘的聯系的。那么,為什么古蜀人想表達的內容會在陜西弓魚國遺址的青銅器上出現?三星堆、金沙遺址與弓魚國遺址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弓魚國是西周的諸侯國之一,比三星堆遺址的年代晚了數百年。弓魚國遺址中也曾發掘出青銅人像,不同的是這尊青銅像被安放在墓室中,三星堆的青銅大立人卻被埋入了祭祀坑。他們之間是否有某種聯系呢?弓魚國會不會是古蜀國人的分支?三星堆遺址的祭祀坑中似乎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一場意外的大火也許是古蜀國與弓魚國聯系之謎的解。
有人猜測:3000多年前某個深夜,火焰產生的熱浪與濃煙將熟睡中的古蜀國人驚醒。他們逃出屋子,發現國都中央的宗廟正在被熊熊大火吞沒。驚慌的人們紛紛趕去救火。然而,火勢已經形成,不是當時的人們所能撲來的了。人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大巍峨的宗廟在烈火中轟然倒塌,房梁與瓦礫砸在神案上的金器、青銅器、玉器上。
大火漸漸熄滅了。古蜀國人在宗廟的廢墟中巡視,發現這里已徹底被燒毀,到處是還冒著青煙的斷壁殘垣。象征著國家根基的宗廟已化為烏有。祖先流傳下來的祭祀用具不同程度地遭到了損壞,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用來呼喚、祭祀神靈的神器已被燒毀,在古人的眼中,它們已經完全失靈,只能像垃圾一樣拋棄掉。這不是臆斷。古代歷史上,許多古老的部落常常會丟棄自己認為已經不靈驗的祭祀品。大火被理解成神的責罰,對于這些失寵的祭祀品,古蜀國人不打算繼續使用。于是他們在河畔挖坑,將這些失靈的神物永遠埋到地下。
三星堆文物的祭祀坑起源于一場大火而不是戰爭,這是有根據的。古時,兩國交戰,戰勝者會焚燒戰敗者的宗廟,但對戰敗者宗廟中的寶物卻不會毀棄,而是作為戰利品運送回國,炫耀勝利,搶奪對方的福祉。這才造成了特洛伊被希臘聯軍徹底摧毀的悲劇。春秋戰國時期,齊國伐燕,獲得勝利的齊宣王就毀掉了燕國宗廟,把燕國宗廟中的圣物運回本國。古蜀國在三星堆留下的青銅器、玉器,卻被掩藏在兩個祭祀坑中,顯然不是敵人所為。而且,對于埋葬祭祀用品,古蜀國人顯然有著足夠的時間來做這項工作。祭祀坑平整規則,坑底堆放著小型青銅器、玉戈、玉璋,中間是大型青銅器,最上面則是60余根象牙,令后人覺察不到一點匆忙的痕跡。如果是戰勝國所為,他們沒有理由這么用心地做這件事。
如果古蜀國在三星堆都城的宗廟是毀于大火,那么,三星堆文明突然消失,出現在別處,便也可以解釋了。
崩塌的宗廟最終也帶走了古國的穩定。在大多數古蜀國人心目中,這片曾經養育了他們的土地被神詛咒了,變成不祥之地了。要繼續過幸福的生活,就應該離開這塊土地。但是,該向哪里遷徙呢?倉猝之間,人們并沒有確定的目的地。古蜀國內部出現了劇烈的爭吵與對峙,龐大的古國在這一刻走向了分裂。他們一部分要去成都平原定居,另一部分則執意要向中原遷徙。
最終,持不同意見的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在一場盛大而凄涼的告別儀式或廝殺后,他們分別踏上了自己的旅途。向往成都平原的那一支,在金沙重新建立了一個堪與三星堆媲美的文明。而遠上陜西的古蜀國人則踏上異國他鄉的土地。他們必須重新取得耕地、河流、青銅礦,也必須得到強大的周王朝的信任。在渭水河畔,這群頑強的古蜀國人建立了弓魚國
——一個對當年的三星堆有著無限追憶與緬懷的王國,一個活在過去的王國。
定居中原樂土的弓魚國人一度活躍無比,弓魚伯成為他們新的領袖。西周年間,弓魚國迎來了一個風光的政治婚姻,周朝王室重臣井伯之女井姬下嫁弓魚伯。這為弓魚國帶來了一段和平、安詳的生活。然而,婚姻帶來的和平終究是短暫的,弓魚國與臨近的矢國、夌國之間一度劍拔弩張,一連串的政治婚姻最終也不能使“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弓魚國遠離衰落。
西周穆王時,矢國逐漸強大,成為關中西部最活躍的諸侯之一,渭水以北的肥沃土地逐漸落入矢國之手,弓魚國被迫遷往渭水南岸,依靠渭水天險與矢國對峙。從弓魚國遺址出土的文物中,已不難看出當時的弓魚國人生活的窘境。渭水南岸弓魚伯墓出土的青銅器,數量雖然很多,但都非常小,制作簡陋,呈現出衰敗的氣息。到西周中期以后,弓魚國在渭水南岸的行蹤已經逐漸模糊。此時的弓魚國也許已經國破人亡,或者遷徙到了別的地方。在一座有王室規模卻沒有任何陪葬品的古墓中,人們發現了一具蘆葦包裹的骨架,死者頸部有條痕跡,明顯是被縊死。許多人相信,這個被縊死的古人,或許就是弓魚國最后一位國王。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流落到陜西的古蜀國人的命運,不能不讓人感嘆。當然,歷史的正文有時會被誤讀。也許,古蜀國與弓魚國之間的聯系并非如今人猜想的那樣。是對是錯,也許要交給時間與科學來證明了。
曲終人散,輝煌過后的古蜀國國破家亡
公元前451年,中國已是戰國早期,奴隸制尚占據主導地位。這一年,中國大地上一片寧靜,只由定居成都平原的蜀國和渭水一帶的秦國,戰爭的烏云在兩國人民的頭上翻滾著。時逢亂世,人們對戰爭早已司空見慣了,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
這一年,秦國率先向古蜀國發動了進攻。雙方在南鄭展開了激戰。南鄭就是今天的陜西漢中。當時,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但南鄭是入蜀的咽喉之地,扼守在漢江和嘉陵江上游之間。進可出蜀入關中,退可固守,戰略地位十分險要。因此,蜀人、秦人的南鄭之爭,是一場攸關雙方生死的重要戰爭。
早在鱉靈統治下的開明王朝建國初期,鱉靈之子盧帝便率蜀人北上,一度進軍到了雍(今陜西鳳翔一帶),已經越過了渭水,南鄭當時是古蜀國的領地。公元前451年,秦人決意收復南鄭。他們突然發動進攻,一舉拿下南鄭,讓古蜀國手忙腳亂。古蜀王不能容忍失敗,也不能容忍自己統治的地方被敵人掌握。他集結兵力反撲,可秦國早已在這里筑起了堅固的城墻。這場戰爭持久慘烈,足足用了10年,古蜀國才將南鄭艱難收復。
獲得了勝利的古蜀國人沉浸在了極度的驕傲中,驕傲自滿讓他們失去了進取的欲望,10年大戰的消耗也讓他們不愿再去冒險。收復南鄭后,古蜀國并沒有將其作為前哨,只當作一片普通領土。他們并沒打算以此為據點,一舉殲滅鄰國秦人。在他們看來,擁有四川盆地這樣的天府之國,已經足夠了。
大約在公元前361年前后,在秦孝公的支持下,商鞅在秦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變法。這次變法曾因秦國貴族的反對而導致秦國一片混亂。這也許是最后的徹底打敗秦國的最好機會,但古蜀國沒有任何行動。
商鞅的變法見效了。他本人雖然因為變法得罪了貴族而被車裂,但他施行的改革措施已經形成了滾滾洪流,誰也不能逆轉了。秦國變得強盛起來。
而在古蜀國的東邊,楚國比秦國更早走上了變法圖強的道路。公元前382年,楚悼王任命吳起為令尹,在楚國施行變法。吳起的下場與商鞅如出一轍,但他的變法也與商鞅一樣,成為沒人能改變的趨勢,使楚國也慢慢強大起來。
變法的成效并非立竿見影,這是一個時間累積的過程,而且,在初期,變法甚至會讓國家產生一定程度的衰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古蜀國在對秦國、楚國的軍事行動中,一度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它的勢力已經遠遠伸出了成都平原,龐大的版圖似乎給古蜀國人帶來了一種心理上的優越感。其實,古蜀國的勝利都并非正面交鋒,不能算是強大的證明。但古蜀國人不這么認為。他們非常滿足。
在各國先后開始施行變法的時候,古蜀國內也在進行著緊鑼密鼓的重大行動。不過,這個行動不是非勵精圖治以求逐鹿中原的變法,而是古蜀王正忙著將開明王朝歷代祖先的墳墓遷到成都來——他們原本已經入土為安,卻遷到了新都城來。對于遷地重葬的祖先,古蜀王高度重視,斬殺了許多奴隸,作為殉葬祖先的人牲。這種殘酷的殉葬制度在中原早已銷聲匿跡了,在古蜀王卻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好。
變法已經卓見成效的楚國要一血當年之恥了。楚國的大軍揮師西進,很快占據了古蜀國的鄰居——巴國的大片領土。巴國的毀滅并沒有讓古蜀國人心生警覺。相反,古蜀王覺得這是個有利可圖的機會,命軍隊蠶食巴人在川東一帶的領土。楚國的殘渣剩飯讓古蜀國王心滿意足,他并不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
楚國已經享受到了變法的好處,秦國也不甘人后。已經足夠強大的秦國對古蜀國的肥沃土地一直有著占有欲。秦人開始謀劃如何動手了。
古蜀國地勢險要,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秦國再強大,采取硬攻的辦法也不可能達到目的。秦惠王便想出一條妙計。他命人雕刻五頭石牛,悄悄運倒秦與古蜀國的邊境上,并叫人每天在石牛屁股后面擺上一堆金子,有派人散播謠言,謊稱石牛是神物,每天能拉一堆金子。貪婪的古蜀王聽到這個消息,眼見真的有人每天到石牛屁股后面收金子,便一心要得到這些神牛,托人向秦王索求。秦王假意拒絕了一番之后,終于答應了。石牛很重,很大,蜀道又那樣崎嶇,如何才能把“寶貝”搬回國內而不損壞呢?當時蜀國有五個大力士,力大無比,叫五丁力士。古蜀王就叫他們去鑿山開路,把石牛運回來。五丁力士奉命開出了一條通往國都的坦途,將所謂的寶貝帶回國都。古蜀王興高采烈地等了許久,也不見石牛拉出半兩金子,終于知道自己是受愚弄了。他派人去指責秦惠王言而無信,把石牛運了回去,以免留在國內讓自己蒙羞。
秦王本來就是要借此機會上古蜀國為自己開一條進攻的方便之門,計謀已經成功,自然十分高興。為了進一步擴大通往古蜀國都城的道路,他又使出美人計,托人向蜀王講:“石牛糞金這件事,我也是受到了下人的欺騙。如今讓你們也上了當,我非常內疚。我國有位美貌的女子,是人間絕色。為了表示王牌致歉的誠意,如果古蜀王喜歡的話,我愿意把她嫁給古蜀王。”古蜀王本是好色之徒,聽了使者的轉告欣喜若狂,立即命五丁力士再到秦國去一趟,順便將道路弄得更寬、更平,將美人安安穩穩地接回來。五丁力士領命闊路修道,到了秦國,帶著秦王所說的美女返回。傳說,在返回的路上,經過梓潼,力士們忽然看到一條大蛇正向一座山洞鉆去。五丁力士好奇心起,跑過去抓住它的尾巴往外拉,企圖把蛇殺死。但蛇很大,幾人拽了半天,巨蛇才一點點地從山洞里拖了出來。力士們正高興,忽然刮起大風,地動山搖,大山崩塌下來,轉瞬間,五個壯士和那個美女都被壓死了。
古蜀王聽了這個消息,悲痛欲絕。他做夢也想得到那位美女,不料美夢還是沒能實現。古蜀王親自到發生事故的山上悼念美人,唏噓不已。
蜀道已徹底暢通。而在此之前,古蜀王有一次想調侃秦惠王,就寫信邀請他參加自己的軍事演習,沒想到秦惠王大膽赴約,蜀國軍隊的實力在演習中被秦人一覽無余。萬事俱備,只差出師的名義了。
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公元前316年,巴蜀風云再起,古蜀王率大軍向茍延殘喘的巴國進攻。巴人節節敗退,眼看就要亡國。無奈之下,巴王遣使向秦國求救。
知道進攻蜀國的時機已經成熟,秦惠王派大夫張儀、司馬錯率師伐蜀。此時的秦軍,再也不是以前與古蜀軍不相上下的軍隊了。秦軍一路高歌猛進,古蜀王不得不從巴國退兵,迎戰秦軍。這場大戰并沒有持續太久。古蜀軍潰敗,古蜀王也在戰場上丟了性命。秦軍順利攻占古蜀國都城。同年冬,張儀移師東伐巴國,俘獲巴王,巴國也滅亡了。
戰爭的硝煙漸漸散去了。古蜀國,這個曾經盛極一時的輝煌文明,在曲終人散之后退出了歷史舞臺,空留下一只只杜鵑在曾經是古蜀國的叢林里泣血哀啼。
古蜀人自從鱉靈建立開明王朝以來,一直奉行奴隸制。戰國早期,封建制開始萌芽,古蜀國內卻沒有隨時代的變遷而變化,堅守著古老的傳統。商鞅、吳起的變法分別讓秦、楚成為強國,鋒利的鐵器開始用于鑄造兵器,兩國成了新興封建勢力的代表。因此,古蜀國與秦、楚之間的戰爭,實際上也是奴隸制與新興封建制的對抗。經受了改革和競爭磨礪的中原文明占據了明顯的上風。古蜀文明因為停滯不前,終被歷史的車輪碾碎。
古蜀國大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