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許多人對舍利都有一定的了解。但舍利也分很多種類,珍貴程度也有所不同。
其中一種是高僧大德圓寂后,將其遺體經過處理后保存下來,稱為肉身舍利。
河北定慧寺就有這么一尊遼代高僧慈賢三藏法師的肉身舍利,歷經千年而不朽,容顏鮮活,骨組織、肌肉纖維等都很完好。
最不可思議的是,千年之后,他的大腦竟然還在。
2017年7月8日,河北省邯鄲市的定慧寺將寺內供奉的高僧遺體捐贈給國家。
在捐贈儀式上,來自武安市第一人民醫院骨二科的副主任醫師武永慶,受邀用X光線儀器對慈賢法師的遺體進行了現場檢測。
在各界人士的矚目之下,歷經千年的慈賢法師端坐在現代科學的儀器后面,身披佛衣,金光燦燦,面容栩栩如生,眉目嘴角之間甚至帶著慈悲的笑意。
這樣肅穆而又神奇的場面讓人不禁心生恍惚,仿佛穿越了時空,一千年前的高僧和今天的科技文明在這里不期而遇。
當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忍不住驚呼:“大腦還在!”
透過慈賢法師身上厚厚的香灰和金箔,人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牙齒、骨骼、大腦組織等等。
武永慶醫師也很震驚,言辭中難掩興奮:“看到的是一個基本上正常人的骨骼,上顎的牙齒、肋骨、脊椎都非常完整,包括關節的結構都非常好。”
而尤其不可思議的是,體檢現場顯示:慈賢法師的大腦還存在!
自古以來,佛教的高僧大德留存下不少的肉身舍利,但要找到一尊保存完整、骨骼齊全、頭部為真的肉身菩薩,仍然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從事古脊椎動物和古人類化石研究的考古學家梁永鑒,在研究六祖慧能肉身舍利時曾說,頭部是最不容易保存的,因為大腦非常容易腐爛。
他表示,比如明代憨山和明代丹田的頭部就不一定是本人真實的頭顱。
定慧寺的住持佛光禪師,也出席了慈賢法師肉身舍利的現場檢測活動。
在接受采訪時他說:“作為我們佛子來說,是不想做這樣一個檢測的。為什么呢?因為我們深信,老祖(通過)這個修行,肉身不壞是真實的。但是為了讓大眾、社會更接受這個佛法所帶來的生命奇跡,這種現實,我們就做了這么一個小小的活動。”
佛光禪師出家之前是學醫的,他表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慈賢法師的身體內部,非常驚訝。
佛光禪師說:“他完全是呈現出來當時他圓寂那個年紀的狀態,這一千年來沒有什么老化的痕跡。”
武安市文廣新體局主任科員楊建華告訴大家,慈賢法師的肉身舍利剛請過來,還沒有貼金的時候,他的頭發和指甲還一直在生長,每隔一段時間,還得給他剪剪指甲,剪剪頭發。
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當前的科學是無法解釋的。
佛光禪師表示,這是來自于精神和物質之間互相的一種變化,當精神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身體所代表的物質就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無論如何,我們通過現代科學儀器的幫助,看到了一具來自千年之前的遺體,歷經了如此漫長的歲月仍然鮮活。
而這位慈賢法師,究竟是什么人呢?
慈賢是遼代的譯經大師,其生平記載并不詳細,僅在近代喻謙所著的《新續高僧傳》有簡略記述:
“慈賢,中印度僧,持梵書來宋,詔入譯經院。所翻《妙吉祥平等瑜伽秘密觀身成佛儀軌》一卷,……慈賢善于密部,所翻四部皆密部也。……因賜'三藏大法師’之號,并錫紫衣。”
我們現在所知的慈賢事跡,多是依據其譯經的署名來推測的。
這些署名當中,既有“契丹國師中天竺摩竭陀國三藏慈賢”,也有“宋天竺三藏慈賢”等等。
我們知道,宋朝在當時是封建王朝,而契丹只是一個地方民族政權,對宋王朝并不是臣屬關系,故在《勘同錄》中,稱“宋”則不說“契丹”,在“大契丹國”前面也不冠以“宋”字。
由此推斷,慈賢東來,只到了契丹而沒有入宋,所謂“詔入譯經院”恐怕是子虛烏有之事。
而“三藏”這一稱號是當時對譯經法師的通稱,也并非什么特賜。
無論如何,慈賢被尊為“國師”,必然是因其德高望重,貢獻卓著。
在我國乃至世界規模最大的石刻佛經文獻——房山石經中,刻有慈賢法師的十部譯經,幾乎全是密教經典。
密宗作為佛教的一門分支,在唐朝中期傳入中國,但是因為其中的某些思想違背了儒家的倫理綱常,所以沒能在中原地區有所發展,到了唐朝末期,更是近乎絕跡。
而在遼地,游牧民族沒有像儒家一樣嚴格的倫理體系,更容易接受密宗的教義,密宗由此得以在民間廣為流傳。
作為傳譯密教經典的代表,慈賢法師對密宗在中國的傳播和弘揚作出了不可磨滅的杰出貢獻,對密宗教義的繼承和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
盡管有關慈賢法師的史料記載大部分已經散失,但民間依然流傳著一些他的故事和傳奇。
相傳遼太宗耶律德光攻陷開封,滅了后晉。
但攻城掠地容易,收服民心卻難,后晉的殘余軍隊和百姓經常襲擊遼軍,耶律德光不堪其擾,決定暫時返回遼國。
途中,遼軍中了埋伏,被圍困在一座小城中。
耶律德光自知身陷絕境,就對隨行的慈賢法師說:“我命休矣,不能帶法師回我大遼,興我佛法了。”
慈賢法師笑著回答說:“我已經算到大王有此劫數,只因當初大王在響堂山心存善念,不妄殺生,且有弘法大志,故我佛慈悲,今日救你此難。”
說完,慈賢法師脫下自己腳上穿的草鞋,掛在北城門之上。
當天夜晚,天色驟變,北城門上出現大批天兵天將。
敵軍見此情景,嚇得連夜退兵,遼太宗才得以全身而退。從此,佛法在遼國得以大力弘揚,以至興盛。
殘存的資料顯示,慈賢法師圓寂后留下肉身舍利。
后經弟子們以香泥大漆保存,供奉于定慧寺。
那么,肉身舍利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舍利一詞來自梵文“Sarira”的音譯,意思是“尸體”或者“身骨”,通常指高僧大德圓寂后留下的遺體或者遺骨。
佛教經典《金光明經·舍身品》寫道:“是舍利者,即是無量六波羅蜜功德所重。”
又說:“舍利是戒定慧所薰修,甚難可得,最上福田。”
按照佛教的說法,舍利大體上可以分為全身舍利和碎身舍利,全身舍利指高僧入滅后沒有火化,保留下來的整具遺體。
而碎身舍利,最初是指佛祖釋迦牟尼入滅后,火化留下的舍利,因為呈顆粒狀,故也稱舍利子。
鑒于佛祖釋迦牟尼無可爭議的崇高地位,其舍利無疑也是極其珍貴的。
據佛教經典《長阿含經》記載,釋迦牟尼在娑羅雙樹下涅槃,火化后留下舍利八斟四斗。
相傳,佛弟子們在灰燼中一共找到了一塊頭頂骨、兩塊肩胛骨、四顆牙齒、一節中指骨,以及八萬四千顆珠狀真身舍利子。
當時為了爭奪這些舍利,八個國家各不相讓,幾乎因此而發動了戰爭。
最后經過婆羅門長老的調節,把舍利分成了八份,每個國家各取一份迎回去供奉,這才平息了爭端。
到了印度摩竭陀國的孔雀王朝時期,著名的護法王阿育王統一了五天竺,大力扶持佛教,在上述八國廣建寶塔,供養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
《佛母般泥洹經》記載:“我般泥洹后,二百歲時,阿育王從八王索八斟四斗舍利,一日中作八萬四千佛圖(即佛塔,也作'浮屠’)”,這些塔也被稱作阿育王塔。
據傳,阿育王建塔八萬四千座,其中十九座在中國。
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周歧州歧山南塔”,也就是今天位于陜西省扶風縣的法門寺內的法門寺塔。
法門寺始建于東漢,先有塔,才建了寺,寺也因塔而得名。
法門寺塔原來是一座木塔,后在明朝萬歷年間改建成八角十三層樓閣式磚塔,因其保存有一節佛陀指骨舍利,故被稱作“釋迦牟尼真身寶塔”。
1987年,重修法門寺塔時,在其地宮內發現了佛指舍利。
法門寺塔下的地宮是我國迄今為止發現的規模最大、最完整的佛塔地宮,保存著釋迦牟尼的四枚指骨舍利。
其中一枚(據說是真身左手中指指骨)為佛祖的真身舍利,其余三枚不是真身舍利,是用瑪瑙等其他材料仿制的,被稱為影骨舍利。
雖是仿制,但影骨舍利也十分珍貴,受到跟真骨舍利同等規格的供養。
相對應佛祖釋迦牟尼留下的碎身舍利,我國的佛教歷史上也留下不少全身舍利,即我們常說的肉身舍利。
其中最著名的,當屬供奉在廣東韶關南華寺的禪宗六祖慧能的全身舍利,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是現存最古老的肉身舍利。
六祖慧能那首廣為流傳的佛偈有云:“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既然佛家講求的是四大皆空,那為何又要留下一具肉身呢?
其實,這樣做的目的乃是以身弘法,以“神跡”啟信。
有的人認為菩薩、佛祖都是泥巴做的,是假的,便不能敬畏佛祖和佛法。
于是高僧大德便以其千年不腐的肉身舍利呈現在世人面前,讓人心生震撼與恭敬,從而達到弘揚佛法的目的。
從科學上說,對尸體進行密封和干燥的種種方法,都只能起到有限的防腐作用。一具肉體能夠千年不壞,至今仍是科學無法解釋的謎題。
在佛教歷史上,不乏留下了肉身舍利的許多高僧大德。
而保存最為完整,連大腦都尚且存在的慈賢三藏法師肉身舍利,當屬其中最不可思議的典型例子。
面對這樣罕見的生命奇觀,或許我們真正應該敬仰的,其實是佛的智慧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