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一老漁人,養有一家鴨,每行船出門捕魚,此鴨愛悄悄跟隨。或因寂寞,或因好奇,不得而知。
一日,此鴨隨主人來到一荒湖野澤中,偶遇一野鴨,二鴨遂由生怯轉入黯熟。主人忙于捕魚,它們也忙于交際,互不驚擾。
一天天過去,主人在此處所獲甚豐,它們的關系也日漸甚密。
可能是兩顆孤獨的心,一經碰撞,便產生了慰藉。它們一起扎猛子撈小魚,一起撲水嘻戲,甚至來到淺灘,一起用嘴把對方的羽毛梳理。
日久生情,此時它們誰也離不開誰了。老漁翁收網起櫓返家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他那只家鴨了,它們躲進水葫蘆蓮的葉子下面,再也不出聲了。
老漁翁的飼養照料已成為過去,它們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自由、愛情和家庭。這種美好和甜蜜,是在藍天綠水間偶然獲得的,雖然個體的差異阻礙了它們實質的性福,但精神上的莫名需求,一下子使雙方都得到了空前的滿足,它們之間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愛情,以至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當大雁飛過菊花插滿頭的時候,野鴨要遷徙南飛了,這是物種決定的事情,它無論如何是違拗不過的。它告訴了家鴨這一信息,并痛苦地和它吻別。然后,在它的周圍水面打轉,然后助跑,起飛,可是它又落了下來,如是三番的不忍離去。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啊!終于,它真正起飛了,隨之而起的還有一聲長長的哀鳴。這時,家鴨迅速撲上岸,順著野鴨飛行的路徑,在地面似跑似飛的追了出去!野鴨顯然放慢了速度,家鴨不時的鳴叫著,它根本顧不了腳下是路,是田,是池,是荊棘藤蔓了。跌倒了,滾了幾個轱轆,爬起來再追,目光投向前上方,心中只有一個它。
一個個村莊過去了,一片片沼澤過去了;一只只腳蹼撕裂了,一根根羽毛掛下了。野鴨的高度在下降,它想背負它一起前行,但就體重而言就不現實了。它們在天上地下地通著話,彼此鼓勵著前行,可這種情況沒有堅持多久,就再也沒有了家鴨的聲音了。
它,它力竭聲盡而死!
(二)
農婦家貧,只喂養一雞一鴨,這鴨為母鴨,雞為公雞。二禽雖不同種卻同類。自幼小時同進同出,日則覓食嬉戲,夜則同圈就寢,體味鼻息互為悉知。
有鄰村親戚來做客,帶一小狗,狗甚頑皮,每欲欺侮鴨,雞甚生氣,騰空跳起,爪抓嘴喙,護衛鴨妹,情同手足,關系日漸甚密。
農婦房后不遠處有一小河,岸低水清,兩岸多花草,是雞鴨最愛的去處。鴨常常下水覓食嬉戲,且扮鬼臉以勾引雞,雞只能在岸上分享其樂。
漸漸地,雞若有所失,總以不能與鴨互戲而自慚形穢。
雞準備學習游泳。它先看看自身的條件:滿身的羽毛總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吧!有了自信,它決定以身試水。
雞與鴨在岸邊覓飽了食,它讓鴨先下水,然后自己作一男子狀,勇敢地跳入水中。確實沒有沉沒,只是羽毛變得很沉重了,它感覺方向不好控制了,老愛在水面打轉轉。鴨開始只是呱呱地笑,后來就靠近幫忙指導,漸漸地,雞能掌握方向了,再后來,也能前行了,只是速度非常的慢。鴨說,你那腳跟我的不一樣,下次再來游泳的時候,把足上套塊塑料腳套就會好多了。
雞滿心歡喜地與鴨上了岸,它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最偉大的事情。
世人有誰知道,公雞為什么要學習游泳呢?
(三)
一荒島上住著幾群猴子,每個群體都有一個猴王。
它們在這個荒島上繁衍生息了好多年。其中一個群體的猴王統治該群體已有十多年了。在這個群體中,所有的成年雌性都是老猴王的妻妾。為了便于管理后宮,老猴王就把它最寵愛的愛妃定為猴皇后。
老猴王近來身體欠佳,大概有十多天沒有寵幸任何一位愛妃了。這個消息很快被群中某個壯年雄猴察覺。接著就爆發了一場爭奪王位的戰爭。
老猴王與壯年雄猴從早上打斗到午后,終因體力不支敗下陣來。那壯年雄猴窮追猛打,一直把老猴王攆進海里。老猴王慢慢地沉到水底,所有看熱鬧的猴子都隨壯年雄猴去了,唯有老猴王的猴皇后還在那里。
猴皇后猛然醒悟似的跳進海里,在老猴王沉下的位置反復打撈。終于把老猴王的尸體打撈了上來。它把老猴王拖到海灘上,用前肢抱著老猴王的頭,就在那里守著。
太陽漸漸落入大海,余輝火紅似血。老猴王和它的皇后在晚霞中,宛如一尊連體的銅鑄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