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豆味辛性溫,有大毒,歸胃、大腸、肺經。《本草綱目》記載用于“一切積滯、泄痢,腹痛里急、氣痢赤白、夏月水瀉不止”等多種腹瀉病癥。當代名家韋獻貴認為:“久瀉亦腸間病,腸為腑屬陽,腑病多滯多實,故久瀉多有滯,滯不除則瀉不止。”我的導師雷正榮常用巴豆制炭結合辯證論治治療潰瘍性結腸炎。
巴豆雖被稱為虎狼有毒之品,但臨床應用并未因毒受限。文獻表明,巴豆含有的巴豆油酸可引起腹痛、腹瀉,甚至引起腸壞疽;佛波醇酯二萜類含量極少卻毒性最強,有促腫瘤形成、炎癥、細胞增殖、血小板聚集等作用。單鏈巴豆毒性球蛋白可以溶解紅細胞,而且能使局部細胞壞死,內服使消化道腐蝕出血,外用則可引起皮炎。
考《傷寒論》巴豆是“去皮心,熬黑,研如脂” 制霜使用。所謂制霜法即是藥物經過去油制成松散粉末或析出細小結晶成升華,煎熬成粉渣的方法。從中可以看出巴豆制霜的理論基礎,其一是通過加熱即“熬黑”操作,使巴豆毒素失去活性;其二巴豆種仁中脂肪油的含量較大,按照藥典記載制霜后可使其含量降低為l8~2O%,從而降低毒性,緩和瀉下作用;其三除去毒性成分如巴豆油酸、巴豆醇二酯和巴豆毒素等促致癌物質,確保有效成分如亞油酸、生物堿等抗癌物質的充分利用,所以才需“研如脂”。正如《珍本醫書集成 蠧子醫》中龍氏對巴豆曾反復指出:“巴豆為最難制,非千錘百煉非細面然,斷不可用”,非起盡油斷不可用”;“巴豆為霜,霜字需要著眼,非真細白如霜,斷乎不可用”。可見“研”的重要性。
使用巴豆的技術關鍵在于炮制。清·吳議洛在《本草從新》中對巴豆炮制明確提出“巴豆得火良”,可知熱處理是巴豆炮制的必要條件。采用蒸熱壓榨法(蒸制30min)或是烘熱壓榨法(100℃烘制100min)常壓蒸制足夠時間再壓榨制備巴豆霜均可使溶血效應消失(11),測量其成品含油量不超過20%,其性狀成白粉或淡黃色粉末為度,捻有光滑細膩感或微有粘濕感,此法比2010版《中國藥典》巴豆霜炮制工藝標準更安全有效。可見,無論巴豆霜或巴豆炭,巴豆種仁含有的有毒成分如脂肪油及毒蛋白經加熱或炒炭至“極熟”程度可使毒性失活,失去溶血及損傷粘膜等毒副作用。
作者的導師雷正榮在治療潰瘍性結腸炎時常根據辨證論治加入巴豆炭,其巴豆炭由重慶市中醫院制劑室炮制,采用帶殼膜的巴豆,將其置于鐵器內。上蓋嚴密無明縫的不銹鋼蓋,不銹鋼蓋中開一孔,上焊一不銹鋼管,鋼管直徑是鐵器直徑的1/4,高5 cm。然后將鐵器置于一由下至上皆加熱均勻的加熱器中加熱,任鐵器內的煙霧逸出,同時采用抽風設備,使煙霧順著一定方向外散,并注意觀測煙霧的色澤,待逸出的煙霧為淡青色時,立即停止加熱,待其自然冷卻后,取出煅制的巴豆炭備用。此過程的溫度在850℃ ,時間在1 h左右,經過高溫燜煅而成。巴豆炭粉采用膠囊制劑,每粒粒重0.3g,攜帶簡單,服用方便。每次0.1-0.3g,沖服,日1次,1月為1療程,平均4療程即可獲效。
我的導師雷正榮認為,巴豆制炭止瀉原因在于:一、巴豆制炭抗病原微生物,降低腸道桿菌數量,抑制腸道致病菌群生長。二、巴豆制炭成粉,緩其熱下藥性,熱散水濕痰飲食積滯氣瘀血之陰邪,使“分泌過度”之積“消”,腸道和利而止瀉。三、巴豆制炭既收斂止瀉,又不致于閉門留寇,通過蕩滌積滯,推陳出新,緩瀉陰邪、炭品收斂作用共同促進腸粘膜更新而止瀉。《內經》言“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勿使過之,傷其正也。”又說:“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傷其正也。”這說明毒藥治病有其副作用,不可過量,適可而止。為避免毒副反應發生,雷師在臨床上采用巴豆炭粉,只要炮制得法,就不會致人腹瀉,嚴格控制服用劑量,中病即止,一般不致于出現不良反應。
實際上,以上這種炒炭存性之法,仍有少數患者服用后會有腹瀉及嘔吐等副作用,況且巴豆炒炭也不是仲景原法,作者用巴豆時炮制方法與此不同,并且患者服用后并未出現嘔吐及腹瀉腹痛等副作用,大致如下:先將巴豆搗至稀爛,這樣可使巴豆中的毒蛋白及巴豆油酸溶出,然后放入水中沸騰狀態下煎熬一小時,這樣做的目的是使水分融入巴豆中,這樣可使隨后的烘烤不至于溫度過高而使巴豆燃燒,撈出巴豆后,將其放入熱鍋內干炕,并且一邊炕一邊研磨成粉,這個過程反復多次,巴豆會逐漸變成黑色,而且并未因高溫干炕而出現燃燒,直至達到“起盡油斷如霜”的性狀。這種方法制成的巴豆霜,患者每天服用0.2g-0.3g,并未出現腹痛腹瀉及嘔吐癥狀,且更符合仲景原意。
巴豆炮制之法之所以會逐漸迷失,關鍵在于“熬令黑”的理解,無論“熬”是何意,能讓巴豆變黑只能是加熱,但加熱除了直接燃燒之外,就是干炕以及干餾,干餾即碳化,所謂碳化就是高溫加熱并且隔絕空氣。巴豆干炕后制成的巴豆霜,個人感覺比巴豆炭毒副反應小,但其有效成分及毒蛋白含量變化并無相關報道,并且文獻也無巴豆碳化干餾等相關文章,期待將來有新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