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自網絡: 海洋再生料劉瑯
2023-07-14 09:21:52 廣東
清末《老殘游記》的作者劉鐵云,早能看懂曹雪芹作書的主旨就是“千紅一哭”與“萬艷同悲”,說不定他就是第一個揭明雪芹運用諧音字“窟——哭”“杯——悲”的人。他是個具眼英雄,不提什么“哥哥妹妹”的愛情那一“小悲劇”。高鶚受命篡改雪芹本旨,其手法卻正是徹底抹煞了原來為千紅萬艷慟哭的博大精深的主題內涵,而將“故事”集中狹隘化庸俗化為“掉包計”“小人壞人破壞美滿良緣”,將此巨著引向那一條直線和一個小點上去。正因此故,他不能不湮沒所有原著中早經敷設的“伏線”藝術,完全改變了原書的結局內容與精神 世界。有一位知名作家回憶:我還記得一件事,在此不妨一提。七十年代初,出版系統召開過一次人數很多的會,正式傳達了毛主席的一次談話,其中在談到紅樓夢原著與偽續時,明白指出:前八十回是曹雪芹作的,后四十回是高鶚作的,高鶚學了曹雪芹的一點筆法,但是思想很不相同。而且單純從《紅樓夢》的語言問題,就可以分別前八十回與續書的高下了。只就其語言的詼諧風趣、富有幽默感這一點上來說,《紅樓夢》中風趣幽默的語言,則是其他小說中所罕見的。
賈蕓將年紀比自己小的寶玉叔認作干爹,處處討寶玉歡心,他寫的一篇似通非通的《送白海棠帖》,頗能看出雪芹的幽默感。其中有“上托大人金福,竟認得許多花兒匠”的話,脂批云:“直欲噴飯,真好新鮮文字!”又有“大人若視男如親男一般”的句子,批云:“皆千古未有之奇文!初讀令人不解,思之則噴飯。”
在制燈謎中,也有類似文字。元春做了燈謎叫大家猜,命大家也做了送去,賈環沒有猜中元春謎,自己所作的也被太監帶回,說是“三爺作的這個不通,娘娘也沒猜,叫我帶回問三爺是什么”。眾人看了他的謎,大發一笑。謎云:
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
把枕頭(古人枕頭兩端是方形的,共有八角)、獸頭(塑在屋檐角上的兩角怪獸,名螭吻好望,俗稱獸頭)拉在一起,稱作“大哥”“二哥”,有八個角還用“只”字,獸既真長著兩角而蹲在房屋上,制謎就不該直說。凡此種種,都說明“不通”。故脂評說:“可發一笑,真環哥之謎。諸卿勿笑,難為了作者摹擬。”即此也可看出雪芹文筆之詼諧風趣。
賈寶玉同情香菱遭妒婦夏金桂的虐待,向賣假的江湖郎中王一貼打聽,“可有貼女人的妒病方子沒有?”有一段精彩的描寫說:
“倒有一種湯藥,或者可醫,只是慢些兒,不能立竿見影的效驗。”寶玉問:“什么湯藥?怎么吃法?”王一貼道:“這叫做療妒湯,用極好的秋梨一個,二錢冰糖,一錢陳皮,水三碗,梨熟為度。每日清早吃這么一個梨,吃來吃去,就好了。”寶玉道:“這也不值什么,只怕未必見效。”王一貼道:“一劑不效,吃十劑;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吃到明年。橫豎這三味藥都是潤肺開胃、不傷人的,甜絲絲的,又止咳嗽,又好吃。吃過一百歲,人橫豎是要死的,死了還妒什么?那時就見效了。”
多么風趣!再如所謂能解胎里帶來的一股熱毒的“冷香丸”(其實“熱毒”“冷香”都是在隱喻人的品格),要用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等四季花蕊,加雨水日的雨、白露日的露、霜降日的霜、小雪日的雪拌和,分量都是十二之數。很顯然,這是中醫藥行家編造的趣話,若以為真有這樣的海上方,便傻了。還有賈瑞因妄動風月之情,落入鳳姐毒設的相思局而得病,書中說他“諸如肉桂、附子、鱉甲、麥冬、玉竹等藥,吃了有幾十斤下去,也不見個動靜”,就像老中醫言談,說得何等風趣!諸如此類,都只詼諧談笑,從不炫耀自己的醫藥知識,卻又字字句句不背醫理。這才是真正偉大的藝術家。
續書的作者不懂得這一點,每寫一張方子,必一本正經地去抄醫書,有何趣味。
作為出色的藝術形象,鳳姐受到讀者特殊的喜愛,讀《紅樓夢》的人,每當鳳姐出場,往往精神為之一振,這是為什么?我想,鳳姐總能說出極其機敏生動而有其鮮明個性特點的話來,也許是最重要的原因。“不似小家拘束態,笑時偏少默時多。”(明義《題紅樓夢》詩)她敢大說大笑,調侃賈母,甚至拿賈母額頭上的傷疤來開玩笑,毫無小家子媳婦不敢言笑的拘束態度,卻又十分得體地能贏得賈母的歡心。這又是續書筆墨所望塵莫及的。
還有寶釵“機帶雙敲”地譏諷寶、黛,黛玉指桑罵槐地借丫頭奚落寶玉,為衛護寶玉喝酒,嬉笑怒罵地弄得好多事的李嬤嬤下不了臺,只好說:“真真這林姑娘,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
諸如上述種種有趣的語言,續書中有嗎?我們不必苛求續作者能寫出多少,你只要在四十回書中能找出一處,甚至一句半句稱得上精彩機智、幽默風趣的話來,就算我看法片面,有問題,可你能找出來嗎?五、缺乏創意,重提或模仿前事
續書作者為了要將自己的文字混充與前八十回出自一人之手,所以,除了不肯留下自己的名號外,還惟恐讀者不信其為真品,便時時處處重提前八十回舊事,或模仿前面已有過的情節。其實,這樣做并不聰明,只會更暴露自己的心虛、缺乏自信與創意。
令我感到奇怪的倒是在“新紅學派”出現之前的一百二三十年時間內,居然能蒙騙過大多數人,包括王國維那樣的國學大師。所以,盡管胡適以及后來的許多紅學家都把續書的作者認定為其實只做了“截長補短”的整理工作的高鶚,這一點缺乏證據,不能成立,已逐漸被當今一些研究者所否定外,但胡適等對后四十回書乃后人續作,非雪芹原著的判斷還是正確的,是有很大正面影響和歷史功績的。
續書有哪些地方是在重提或模仿前八十回情節的呢?
這太多了。你若帶著這個問題去細細檢點后四十回文字,那真可謂是觸目皆是。這就好比一個從未到過北京而要冒充老北京的人,他說話既沒有一點京腔京韻,行事也全無老北京的習慣,卻在口頭上老是掛著從《旅游指南》上看來的關于天安門、故宮、頤和園、王府井、長安大街等等的話頭,這就能使人相信他真是世居于北京的人?除非聽他說話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老北京該是怎么樣的。
翻開續書第一回,即一百二十回本的第八十一回,這樣的地方就不下四五處之多。如寶玉對黛玉說:“我想人到了大的時候,為什么要出嫁?(按:類似的想頭寶玉以前也表述過,且表述得更好)……還記得咱們初結海棠社的時候,大家吟詩做東道,那時候何等熱鬧!……”
寶玉被賈母派了人來叫去,無緣無故地見了便問:“你前年那一次大病的時候,后來虧了一個瘋和尚和一個瘸道士治好了的,那會子病里,你覺得是怎么樣?”接著又叫來鳳姐也沒頭沒腦地問:賈母道:“你前年害了邪病,你還記得怎么樣?”鳳姐兒笑道:“我也不很記得了。但覺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倒像有些鬼怪拉拉扯扯要我殺人才好,有什么拿什么,見什么殺什么。自己原覺很乏,只是不能住手。”
還有寫寶玉“兩番入家塾”的第一天光景:回身坐下時,不免四面一看。見昔時金榮輩不見了幾個,又添了幾個小學生,都是些粗俗異常的。忽然想起秦鐘來,如今沒有一個做得伴說句知心話的,心上凄然不樂,卻不敢作聲,只是悶著看書。
這些就是續書文字在剛亮相時,便喋喋不休地向讀者作出的表白:“你們看哪,我與前八十回的聯系是多么緊密啊!”我不想一回回地去搜尋此類重復前面的地方,讀者不妨自己去找。下面只想再舉些在閱讀時曾留有印象的例子:薛蟠從前行兇,打死馮淵,現在又犯命案,打死張三,同樣也得到官場保護,翻案免罪(第八十六回)。寶釵在等待結案期間,給黛玉寫信,居然又舊事重提說:回憶海棠結社,序屬清秋;對菊持螯,同盟歡洽。猶記“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之句,未嘗不嘆冷節遺芳,如吾兩人也!(第八十七回)
曹雪芹寫的《勇晴雯病補雀金裘》自然是非常精彩感人的,但到后面是否還有必要用《人亡物在公子填詞》來舊事重提呢?原作之所缺是應該補的,原作寫得最有力的地方是用不著再添枝加葉的。可續書作者卻認為這樣的呼應,可以使自己的補筆借助于前文獲得藝術效果,所以他也模仿《癡公子杜撰芙蓉誄》情節,寫焚香酌茗,祝祭亡靈,并填起《望江南》詞來了。這實在是考慮欠周。它使我想起從前一個故事:傳說李白在采石磯江中撈月,溺水而死,后人便造了個李白墓來紀念他。過往游人作詩題句者不絕,其中一人詩云:“采石江邊一土,李白詩名耀千古。來的去的吟兩句,魯班門前掉大斧。”有了《芙蓉女誄》這樣最出色的千古奇文,再去寫兩首命意和措辭都陋俗不堪的小令來湊熱鬧,不也是班門弄斧嗎?到寶玉對她亡靈嘀咕什么“孰與話輕柔”之類的肉麻話,一定會像當初補裘時那么說:“不用你蝎蝎螫螫的!”
雪芹寫過寶玉參禪,被黛玉用語淺意深的問題問住答不上來的情節,寫得很機智(第二十二回)。續書因而效顰作《布疑陣寶玉妄談禪》一回,讓黛玉再一次對寶玉進行“口試”,沒遮攔地提出了“寶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樣?寶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樣”等一連串問題。寶玉的回答,話倒好像很玄,什么“弱水三千”啦,“瓢”啦,“水”啦,“珠”啦,還引古人詩句,意思卻無多,無非說只和你一個人好,你若死了,我做和尚去。所以“補考”順利通過。前一次是談禪,這一次是用佛家語詞、詩句來掩蓋的說愛。回目上雖有“布疑陣”三字,其實是一眼可以看穿的。寶玉“談禪”我后面還將提到,這里不多說了。
雪芹曾寫賈政命寶玉、賈環、賈蘭三人各作一首《詞》,評其優劣。續書亦效仿此情節,讓這三個人來作賞海棠花妖詩,由賈母來評說。
續書寫寶釵婚后,賈母又給她辦生日酒宴,而且還模仿從前《金鴛鴦三宣牙牌令》情節,在席上行起酒令來。只是把三張牙牌改為四個骰子,可惜的是沒有把行令的人也改換一下,依舊是鴛鴦。說的是“商山四皓(骰子名)、臨老入花叢(曲牌名)、將謂偷閑學少年(《千家詩》句)”等等,應該是描寫賈府敗落的時候,偏又行酒令、擲骰子。情節松散游離,十分無聊,所引曲牌、詩句,略無深意,只是賣弄賭博知識罷了。這還不夠,以后又讓邢大舅王仁、賈環、賈薔等在賈府外房也喝酒行令。但續書作者對那些典賣家當、宿娼濫賭、聚黨狂飲的敗家子生活不熟悉,無從想象描摹他們酒席間的情景,所以只好“假斯文”地引些唐詩、古文來搪塞。
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的情節也被仿制了。續書讓寶玉魂魄出竅,重游了一次。可是為能宣揚“福善禍淫”思想,將匾額、對聯都改了,“太虛幻境”成了“真如福地”,那副最有名的對聯現在被改成:
假去真來真勝假,無原有是有非無。
原本“真”與“假”、“有”與“無”是對立的統一,現在卻將它截然分開,用“真勝假”“有非無”之類的廢話來替代曹雪芹深刻的辯證思想。
小說以“甄士隱”“賈雨村”二人開頭,有“真事隱去,假語存焉”寓意在,續作者卻不從這方面想,他離不了八股文“起承轉合”章法的思路,定要讓首尾相“合”,所以必讓二人最后重新登場,因而有《甄士隱詳說太虛情,賈雨村歸結紅樓夢》一回,貌似前呼后應,實則大背原意。
曹雪芹雖然不可能是個徹底唯物主義者,但也不迷信鬼神。他有宿命觀念,這與他所處的時代社會環境、家庭變遷及個人遭遇等都有關系。所以,小說中時時流露出深刻的悲觀主義思想情緒。這一點,在寶玉夢游“太虛幻境”,翻看“金陵十二釵”冊子和聽仙姬唱《紅樓夢十二曲》的情節上表現得最為明顯(雖然這樣寫還有別的目的和藝術表現上的考慮)。
小說剛開頭,但其中的人物與大家庭的未來,誠如魯迅所說:“則早在冊子里一一注定,末路不過是一個歸結:是問題的結束,不是問題的開頭。讀者即小有不安,也終于奈何不得。”(《墳·論睜了眼睛看》)但這只是一種局限,而局限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
被遺棄的補天石的經歷、癩僧跛道二仙的法術、寶黛前身,神瑛與絳珠的孽緣、警幻的浪漫主義手法,大概不會有人將它們與宣揚封建迷信觀念聯系在一起。秦可卿離世時靈魂托夢給鳳姐,向她交代賈府后事,八月十五開夜宴時祠堂邊墻下有人發出長嘆之聲,這又是為了情節發展的特殊需要而作的安排,且在藝術表現上寫得極有分寸,可以就其真實性作出各種不同的解說,也不能簡單化地與迷信鬼神相提并論。
明明白白地寫到鬼的,只有秦鐘之死。因為這一段各種版本的文字差異較大,我想把自己的《紅樓夢》校注本(浙江文藝出版社,1993年版)中的有關文字全引出來,書中說:
那秦鐘早已魂魄離身,只剩得一口悠悠余氣在胸,正見許多鬼判持牌提索來捉他。那秦鐘魂魄哪里就肯去,又記念著家中無人掌管家務,又記掛著父親還有留積下的三四千兩銀子,又記掛著智能尚無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無奈這些鬼判都不肯徇私,反叱咤秦鐘道:“虧你還是讀過書的人,豈不知俗語說的: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我們陰間上下都是鐵面無私的,不比你們陽間瞻情顧意,有許多的關礙處。”
再看看續書所寫有關情節,完全可以說是“認真說鬼話”了。
寶玉因失玉而瘋癲,得玉而痊愈,這是將通靈玉當成了寶玉的魂靈,是寫他自己視玉為命,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因僧道而獲救是重復前面已有過的情節,已與脂評所說“通靈玉除邪,全部只此一見,卻又不靈,遇癩和尚、跛道人一點方靈應矣。寫利欲之害如此”,“通靈玉除邪,全部百回只此一見,何得再言”等語不合,這且不說。為尋玉而求助于扶乩(一種占卜問疑的迷信活動,騙人的鬼把戲),由妙玉來施術,請來“拐仙”,還神奇地在沙盤上寫出一首詩來指示通靈玉的去處,雖小說中人不解其意,但讀者卻能領略其去處的神秘性。妙玉本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的普通姑娘,除了能詩和懂茶藝外并無特殊本領,現在居然硬派她來扮演巫婆的角色,讓她畫符念咒,裝神弄鬼。
《大觀園月夜感幽魂》一回更是活見鬼。先是鳳姐在園內見似“大狗”“拖著一個掃帚尾巴”的怪物向她“拱爪兒”,接著就碰見秦可卿的鬼魂。嚇得這個原來“從不信陰司報應”的鳳姐去散花寺求“神簽”,簽兒自動躥出,上書“王熙鳳衣錦還鄉”。
下一回又寫寧府“病災侵入”、“符水驅妖孽”,更是肆無忌憚地宣揚封建迷信。請來毛半仙占卦問課,什么“世爻午火變水相克”,什么“戌上白虎”是“魄化課”,主“病多喪死,訟有憂驚”,還通過人物之口肯定“那卦也還算是準的”。又寫賈赦在大觀園里受驚,嚇得躺倒在地。人回:“親眼看見一個黃臉紅須綠衣青裳一個妖怪走到樹林子后頭山窟窿里去了。”于是大寫特寫道士如何作法事,驅邪逐妖。
《死纏綿瀟湘聞鬼哭》寫得陰風慘慘、鬼氣森森,恐怖異常。寶玉指瀟湘館道:“我明明聽見有人在內啼哭,怎么沒有人?”婆子勸道:“二爺快回去罷!天已晚了,別處我們還敢走,只是這里路又隱僻,又聽得人說,這里林姑娘死后,常聽見有哭聲,所以人都不敢走。”
鴛鴦上吊前見到秦可卿,并領悟“必是教給我死的法兒”,所以死后也隨秦氏的鬼魂去了。
最突出的是正面描寫趙姨娘“被陰司里拷打死”的場面:
趙姨娘雙膝跪在地下,說一回,哭一回。有時爬在地下叫饒,說:“打殺我了,紅胡子的爺,我再不敢了!”有一時雙手合著,也是叫疼。眼睛突出,嘴角鮮血直流,頭發披散。人人害怕,不敢近前。……到了第二天,也不言語,只裝鬼臉,自己拿手撕開衣服,露出胸膛,好像有人剝她的樣子。
也還寫鳳姐“被眾冤魂纏繞”。
在《得通靈幻境悟仙緣》一回中,寫寶玉病危,被前來送玉的和尚救活,但他讓寶玉魂魄出竅,重游一次幻境,使他領悟“世上的情緣,都是那些魔障”的佛家說教。于是把小說楔子和第五回情節都拉了進來:寶玉一會兒翻看“冊子”,一會兒看絳珠草,其中也有神仙姐姐,也有鬼怪,也在半途中喊救命等等,讀之,足能令人作嘔半日。還遇見尤三姐、鴛鴦、晴雯、黛玉、鳳姐、秦可卿等陰魂,只是太虛幻境原有的三副聯額都被篡改了,成了十分庸俗的“福善禍淫”的勸世文,太虛幻境也成了宣揚因果報應迷信觀念的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