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新修訂的《證券法》正式施行,本次證券法修改涉及內容頗多,被市場人士認為開啟了資本市場的新時代。
其中,第九十五條創造性地規定了“退出制集團訴訟”制度,規定投資者保護機構可以作為訴訟代表人,按照“明示退出”“默示加入”的訴訟原則,依法為受害投資者提起民事損害賠償訴訟。
以往股民因上市公司虛假陳述等原因遭受資金損失,在向法院提起訴訟的時候,因為不是以集團訴訟的形式受理,法院往往會以行政前置程序等原因不予立案,或者立案以后審理期限很長。這對股民來時耗時又耗力,而且還得不償失。
那么,“退出制集團訴訟”的到來,是否就意味著股民不告也能贏?記者請教了寧波專業金融證券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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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因上市公司披露虛假信息導致股民遭受損失的例子并不鮮見。受理時間長是這類案件普遍存在的情況。
比如,寧波上市公司中,圣萊達因為2015年虛增利潤,在2018年5月份遭到證監會處罰,之后遭到投資者的訴訟索賠。但是,案件在一審結束后,投資者以敗訴收場,有投資者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了上訴,二審到浙江高院。目前案件還在審理中。
“對于新《證券法》的退出制集團訴訟制度,不僅是股民,我們也等待很久了。”浙江和義觀達律師徐潔說,在這個規定出來之前,提起虛假陳述等證券民事賠償訴訟制度并沒有引入民事訴訟法的代表人訴訟,通常我們都是單獨接受委托,一個股民委托一個律師進行維權,從現實角度來說這也增加了投資者的維權成本。
不僅如此,從司法角度而言,每個投資者單案起訴既浪費司法資源,也降低了審理效率。根據最高院發布《關于受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的民事侵權糾紛案件有關問題的通知》指出——
“人民法院受理的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其虛假陳述行為,須經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及其派出機構調查并作出生效處罰決定”;
“對于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人民法院應當采取單獨或者共同訴訟的形式予以受理,不宜以集團訴訟的形式受理。”
“因此,證券民事訴訟制度設置了行政、刑事處罰的前置程序,并且排除了集體訴訟的形式 。”徐潔說,投資者委托律師維權需要成本,有的投資者損失的金額可能是幾萬元,訴訟時間太長超過一年的話,他們覺得耗不起,很多就不想走法律途徑了。
新《證券法》在第六章“投資者保護”第九十五條的第一款和第二款基本遵循了民事訴訟法關于代表人訴訟的規定,第三款規定:
“投資者保護機構受五十名以上投資者委托,可以作為代表人參加訴訟,并為經證券登記結算機構確認的權利人依照前款規定向人民法院登記,但投資者明確表示不愿意參加該訴訟的除外。”
該款規定首次明確了投資者保護機構在集體訴訟中的重要作用,這是“中國版的集團訴訟”。
根據該款的規定,只要受到五十名以上投資者的委托,投資者保護機構就可以作為代表人發起訴訟,并且,投資者保護機構作為代表人,有權為經證券登記結算機構確認的權利人向人民法院登記,除非其他投資者明確表示不愿意參加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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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現行《虛假陳述規則》規定的賠償規則,基于有效市場理論,法院對于“因果關系”是采取公式化的形式主義的認定方法,即只要投資者的交易行為發生在特定期間并發生虧損,就將初步認定虛假陳述行為與投資者的損失具有因果關系。如虛假陳述行為人不能舉證投資者的交易行為存在明知虛假陳述存在、系統風險導致虧損等其他情形的,這就可能使原本未受侵權行為影響的投資者也獲得賠償。
浙江和義觀達律師毛清旭表示,如果再加上“退出制集團訴訟”的催化,上市公司因虛假陳述而產生的賠償金額或將大幅提高,有些上市公司可能會面臨高額賠償,形成相當于“懲罰性賠償”的效果。
徐潔說,新《證券法》第九十五條的訴訟代表人制度的規定對于解決我們目前實踐中在證券虛假陳述民事賠償中存在的漏洞非常有利,根據最高院的規定我們在訴訟中經常面臨立案難(部分法院以各種前置條件作為不予立案的理由等);審判周期長、裁決標準不統一等諸多問題。
“第九十五條出來以后既有利于法官集中辦理案件,減少司法資源的浪費,也方便律師集中代表委托人辦理案件,提高雙方的效率。”徐潔說,同時,制度對投資者形成保護,無疑會加大相關證券市場主體的違法成本,也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督促上市公司更加重視投資者關系管理和投資者權益保護。
證券代表人訴訟機制下,一旦勝訴,法院作出的判決裁定對參加登記的投資者同樣發生效力,如果產生巨額賠償,對上市公司及相關責任主體的震懾和影響將是巨大的。上市公司或會面臨更大的訴訟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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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股民來說,代表人訴訟制度和退出制一來,很多小股民都能搭便車了。那是不是股民哪怕“不作為”甚至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可能獲得了賠償呢?
徐潔認為,此次新《證券法》修訂將《民事訴訟法》中的代表人訴訟制度引入新證券法中,為解決當前投資者維權難的困境提供了法律依據。
依據第九十五條的規定,并非意味著“股民不告就能躺贏”。首先,投資者保護機構還是需要受到50名以上投資者的委托方可作為代表人參加訴訟;其次,本款的實施有先決條件,必須是法院已經愿意做第二款的公告登記。
那么,法院如何公告?其他投資者的范圍如何確定呢?
“因為即便假設屬于可索賠虛假陳述事件,其實施日、揭露日、基準日以及計算方式的確定是該類案件的主要爭議焦點,本應由法院審理確定,而非某個機構能夠事先確定,事先去劃定范圍有可能導致不在該范圍內而在最終確定范圍內的投資者喪失權益。”
徐潔說,從這個角度上講,也不能“躺贏”,投資者仍然有先決條件的限制。
在徐潔看來,新《證券法》第九十五的規定是大勢所趨,但目前其僅作了原則性的規定,對于投資者的確定、法院的公告程序等等內容,還有賴于證監會、最高人民法院及投資者保護機構通過出臺相應配套規定、司法解釋和實施規則繼續推進,否則在實踐操作中還會面臨很多困難。比如,如果不能事前確定虛假陳述實施日和揭露日,則能夠獲得賠償的投資者范圍(即主體范圍)就不能確定,那登記的范圍也無法確定。
由此看來,集團訴訟制度要真正落地生根,還有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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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婧 編輯:諸曉紅 美編:周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