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晶巖
每次到秦皇島,都惦記著看日出,秦皇島看日出最佳位置是鴿子窩公園。由于以往來秦皇島總是住在北戴河中海灘,實在不愿凌晨三四點爬起來,四處尋覓出租車往鴿子窩趕,所以多年來未能如愿。
今年八月,我應河北師范大學語文周報之邀赴秦皇島講課,住在鴿子窩濕地公園附近,便動了看日出的念頭。
早晨四點鐘,我爬起來向鴿子窩公園走去,天色熹微,一輪殘月掛在天邊,我笑著問候她:“月亮,你好!”風兒向我招手,露珠向我微笑。馬路上的綠植修剪成一張張笑臉,“北戴河歡迎你”六個紅色的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沿著濕地公園棧道,我大步流星向前方走去。東方出現一抹魚肚白,突然一輪火球從海面探出頭來,大海仿佛吸鐵石似的緊緊地吸著火球,她使出全部的力氣掙扎著蹦出海面,跳躍著冉冉升起。也許是退潮的緣故,早晨的鴿子窩海水很淺,海底一團團深綠色的水草,好像打翻的綠色油漆涂抹了海底的幕布。
觀看日出的游人很多,歡呼聲地動山搖。我覺得不過癮,索性穿著沙灘鞋向大海走去,腳踩著清涼的海水走向縱深,我清楚地看到日出是粉紅色的,淡淡的,柔柔的,好似剛出殼的小雞,這種毛茸茸的粉紅是閨房的顏色,應該叫女兒粉。突然,太陽仿佛害羞似的躲進了云層,只留下粉紅和金黃交織的天空,她是躲在云層后面和心上人約會嗎?朋友告訴我:“日出就是這么短地露臉。”
我不死心,依然向海的深處走去,海水沒過了小腿肚,我索性站在一塊石礅上,抻著脖子向東方張望。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鴿子窩是秦皇島觀看日出的最佳位置,因為鴿子窩位于北戴河東海岸,往東看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沒有任何障礙物,而太陽是從東方的海底鉆出,所以無論是海水在南岸的大連、乳山,還是海水在北岸的煙臺、威海,都不是觀日出的絕妙之處;而榮成的成山頭和秦皇島的鴿子窩卻是迎接旭日的最佳地方。
天幕上厚厚的云層包裹著青春的太陽,她是在閨房梳洗打扮嗎?游人似乎等得不耐煩了,有的拿著小桶撿貝殼,有的攥著網子撈魚蝦,有的套著游泳圈踢水花,玩得不亦樂乎!
我一往情深地翹首仰望東方。太陽似乎被我的誠心打動,又小心翼翼地從云層里鉆出,露出了橘黃色的臉龐。從海平面望去,太陽站在了我胸脯的位置,啊,我比太陽起得早,我比太陽站得高,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剛剛睡醒的太陽如一個矜持的少女,在淡藍色的天幕上輕輕滑動;如一個金盆懸在天空,渾身上下變成了金黃色,傲嬌地上升著。平靜的海面是一面鏡子,呈現出太陽的倒影,天上一個太陽,水中一個太陽,天上的太陽在海里,海里的太陽在天上;天上的太陽是橘黃色,水中的太陽是橙紅色。海面上映出一條金光水道,波光粼粼,蕩漾閃爍,蔚為壯觀。我站在石礅上,用手做出托舉太陽的動作,朋友用相機抓拍了我的倩影。
過了片刻,太陽離開大海的管轄,終于擺脫了地球的引力,一往情深地向高空飛去。太陽長大了、成熟了,紅彤彤,熱辣辣,雄赳赳,旭日東升,氣宇軒昂,光芒萬丈,染紅了天際,這就是我們平時司空見慣的太陽。
我想起了爺爺駕駛遠洋輪船漂洋過海的往事,他多次在遠洋巨輪上手握羅盤迎接海上日出,他要去追趕鄭和下西洋的腳印;我想起了父親畫的油畫《海上日出》,蔚藍色的大海托舉著冉冉升起的旭日,海鷗在大海上自由飛翔。父親一定對海上日出深有感觸、情有獨鐘,才能畫出那么震撼人心的畫面。
我曾經在峨眉山、廬山、泰山看日出,也曾經在長江源頭和長江三峽看日出,山上、江上看日出與海邊看日出完全是不同的畫面。作為海員的后代,我對海上日出有著超乎尋常的情感,漁家女兒天生一副傲骨,我的敢于冒險、喜歡搏擊、不懼風浪、熱愛大海的性格,來自海上日出的召喚。
第十三屆“語文周報杯”全國中小學生作文大賽結束了,夏令營的孩子們向我走來。我作為作家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心中騰起陣陣熱浪,我是海邊長大的孩子,我愛海上日出,我也要竭盡全力托起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