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肖文輝
你知道中國有個宰相村嗎？知道宰相村出了多少個宰相嗎？宰相村是不是很神秘很有靈氣呢？你想了解宰相村、了解宰相家族的秘密嗎？……
裴氏家族與他們的“九鳳朝陽”之寶地
“宰相村”乃裴柏村，是山西省聞喜縣的一個小村莊。該村座落于聞喜縣城東北25公里處，村子坐西朝東，南、北、西三面環山，東臨貫穿南北的柏油大道，是一個風景宜人，交通便利的好地方。有詩曰：“裴氏宰相五十九，出生一村世罕見，九鳳朝陽天賜美，千年奇柏游人戀。”村子至今還存在著兩大景觀讓人迷戀：一是村北的裴氏宗祠遺址，其內存有數十通千百年流芳至今的頗具歷史、藝術價值的珍貴的碑刻；二是兩棵千年奇柏，一棵長在村南公雞嶺，一棵長在母雞嶺，相依為伴的兩座山頭上的風姿綽約的柏樹在歷經千年后的今天還在默默地相守著。當地百姓說，這是兩棵具有靈氣的樹。每日的早晨人們可聽到公雞嶺上雞鳴報曉的聲音，只是自從那顆公雞狀的柏樹被人“暗算”后(有說是被一風水先生“收取”了靈氣，有說是當地的村民為給家人治病驅“邪”澆汽油燒傷了樹的緣故)，現已很難聽到那種特有的聲音了。但母雞嶺上的那顆柏樹，在夏季或秋季里，白天尚可見得枝叉中聚有光團，若一白胡老翁在俯瞰村宅，晚上還能見得樹上仿佛掛一鮮紅燈籠。這種“景色遙看近卻無”的神奇現象，總會使人聯想到，這是裴氏家族隆興數百年，留下的一點靈氣吧?
那么，裴氏家族是怎樣從歷史中走來在這片故土上留下了這點靈氣的呢?這要追本溯源，得從他們的姓氏說起。史書記載，裴氏原出自熊氏，與秦同祖。起初時祖先伯益善于養鳥，為舜飼養和調馴各種鳥獸，且幫助過夏禹治水，因此舜賜給了他一個姓氏“嬴”。到伯益后代，有個叫非子的人也是善于養馬，周孝王讓他到“汧渭之間”(今陜西眉縣一帶)負責養馬。由于養馬有功，“馬大蕃息”,周孝王封秦為“附庸”，準許他們在秦地建筑城邑，以便繼續祭奉嬴氏的祖先。公元前770年，西周在戎狄的聯合進攻下滅亡了，周平王倉皇逃跑，在洛陽又建立了東周，因為護送周平王有功，平王賜給諸侯秦襄公一片地方，建立了與齊、晉等國地位平等的秦國。繼而，在發展中裴氏與秦分支了。至于誰是裴氏家族的開源先祖呢，歐陽修在《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序中說:“非子之支孫封 邑鄉，因以為氏，今聞喜裴城是也。六世孫陵，當周僖王之時，封為解邑君，乃去'邑’從'衣’為裴。裴，衣長貌”。而唐代河東裴氏墓志中凡提到開源先祖都眾口一辭地說是秦公子針。針是秦穆公之玄孫，秦垣公之子，秦景公之弟。由于他說服各國停戰，發展經濟有功，在外交活動中顯露鋒芒，遭到噩運。針為避免其兄迫害，在母親的勸說下出走到了晉國。到晉國后，晉平公將他安置在同川之裝中(今聞喜境內)，賜給他100頃甲地，并因邑命氏，被人稱為裴公。他在晉國生活了六年。其兄秦景公卒后，因心系秦國又回到自己的家鄉。只是他回秦國時，在晉國已留下了他的后代，他們仍在同川之裴中，從事艱難的創業活動。
到漢朝時，裴氏的后代仍居住在同川裴中，其代表人物裴曄，為求家族的興旺發達，招集60多個風水先生覓尋寶地，他們躍馬奔跑了許多地方，仰觀天文，俯察地理，選中了裴柏這塊地方。該地南北西三面被峨嵋嶺的九個山嶺環抱，漫山遍野長著奇特的柏樹，清新吐翠。隔著一條南北通道，東面不遠處是舉目可望的平展展的鳳凰塬，塬如鳳凰臥地，以此為腹尾南北長達40多公里。其塬的一旁是遠古時舜帝的豢龍池，十里可聞荷花香，又清清的涑水河汩汩地從這里縈繞流過，順其象，則稱為“九鳳朝陽”之寶地。風水先生曾風趣地對裴曄說：“此地沐日月之精華，極天地之靈氣，龍鳳呈祥，乃千古風水之寶地，居住在這里，你的子孫后代將來要出一斗芝麻那么多的官員。”這樣，就取峨嵋嶺為陽，鳳凰塬為陰(墳地)，定下了祖莊。由于此處柏林茂盛，再加上他們的姓氏就起名為裴柏村。從此舉家搬遷，開始了他們新的生活。
“一斗芝麻官”群星燦爛之盛景
裴柏村正是這個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孕育出了裴氏家族一斗芝麻多官的繁榮盛景。
裴柏村 圖
裴曄的兒子裴羲、裴茂首先成為裴氏家族登上宰相位置的兩個注目人物。羲是漢桓帝時尚書令，到漢靈帝時茂又當任為尚書令。茂生四子潛、徽、輯、綰，此兄弟四人中，潛、綰兄弟二人又登上了宰相位置。之后，潛的兒子秀，徽的兒子楷，同世中又出有兩位宰相，秀的兒子頠、邈又再次為相
……“一花引來百花開”，裴氏家族迎來了他們發展的春天。
隨著發展，裴氏家族以裴柏村為中心開始向全國各地分支蔓延。在裴氏四兄弟潛、徽、輯、綰時，就開始分支，當初裴輯為東都留守，攜子孫家眷發展在幽燕一帶，稱為東眷裴；裴徽作西陵看守，在長安與涼州一帶，稱為西眷裴；綰、潛二人在河東聞喜發展稱為中眷裴。后中眷裴又派生出洗馬裴、南來吳裴，成為“三支五房”。到宋代以后裴氏子孫幾乎遍布天下，然而不論何地裴氏，細考其譜系源流，追其本末出處，皆出自三眷之后，發始于聞喜裴柏村，故曰“天下無二裴”。
裴氏家族發展的特殊的歷史現象堪稱奇觀。碑云:“自秦漢、魏晉，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五代以后，余芳猶存。在上下一千余年間，豪杰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郁如林，代有偉人，彪炳史冊。”據《裴氏世譜》記載，裴氏家族在中國歷史上有正史立傳與載列者，六百余人，名垂后世者，不下千余人，總計大小官員四千余人，在上下兩千余年間，先后出宰相五十九人，大將軍五十九人，中書侍郎十四人，尚書五十五人，侍郎四十四人，常侍十ー人，御史十ー人，刺史二百二十一人，太守七十七人，郡守以下，不計其數。在眾多的裴氏名人中，他們無論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方面或在文化、藝術、歷史、科學等方面均做出突出的貢獻。由于裴氏家族在歷史上具有很高聲望，歷代詩文大家，文壇泰斗，多與其家族有著聯系，李白、杜甫、白居易、韓愈、柳宗元、王維、王勃、李商隱、駱賓王、賈島、孟浩然、元稹、歐陽修、司馬光、蘇東坡等，與裴氏家族之間的贈答詩、文章，數以千計。在對裴氏的評價中，韓愈曰:“自魏晉以來，世為名族，支分派別，各成大家。”張九齡曰:“德盛三祖，慶流八族。”柳宗元曰:“惟裴氏之卿，世服大僚，觀唐宰相世系表，獨先裴氏列史。”歐陽修公也曾嘆道:“表唐宰相世系，以裴為首，宰相至十有七人，豈不盛哉！'
功垂青史，美傳人間的裴氏人物
在裴氏家族繁星似錦的眾多人物中，裴度乃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個人物。他是唐朝后期的一位重要的政治家，一生歷仕唐代宗、德宗、順宗、憲宗、穆宗、敬宗、文宗七朝。在憲、穆、敬、文四朝任宰相，身系國家安危、時局輕重者20余年。其主要功績和政治活動有三：一是平定藩鎮割據，二是反對宦官專政，三是直言極諫，罷除弊政。特別是在平定淮西吳元濟叛亂中，他立場堅定，氣吞山河，力挽狂瀾，使唐朝再度取得統一，出現了“元和中興”的政治局面，在歷史上他被稱為“中興賢相”。同時代的白居易稱贊他“中臺一品高，勛業過蕭曹”。后人在其家鄉為他建造了“裴晉公祠”，應時祭祀的香火不斷；又在裴柏村附近的官道旁先后豎立了“裴氏故里”和“唐晉公裴度故里”兩道石碑標志，成為當地的奇觀。裴度高風亮節的故事也在當地民間一代代流傳著。
裴 度
裴度小的時候在姥姥家度過，他聰穎好學，常在環境幽雅的香山寺讀書。相傳有一天下午，有位婦女在這里燒香，將包袱丟在寺里。裴度撿到后發現里面裹著兩條玉帶和許多銀兩，他就在此等候失主。后來那位婦女匆匆趕來尋找包袱時裴度才知道她父親原來是位高官，因得罪了當朝的權貴，不得不借了這兩條玉帶給其贖罪。裴度將其包袱還給她時，該婦女拿出一條玉帶感謝他，裴度執意不收，說是我若要全部拿走了，還能給你?婦女被他所感動，千恩萬謝地離去了。半月之后，裴度又在香山寺讀書，往返路過金水橋時被這里的相面先生攔住，驚奇地觀看，說前些日子還見他臉上有著鎖口紋，而今不見了，生出了陰騭紋，說他日后必有大福大貴。當然這是種迷信的說法，不可信真。但他24歲中為進士，27歲步入官場做了縣尉，40歲當為宰相，確是屬實。在裴度留下的一首詩《自題寫真贊》中他這樣寫到:“爾才不長，爾貌不揚。胡為將?胡為相?一點靈臺，丹青莫狀。”“爾才不長”屬謙詞，“爾貌不揚”當接近事實，史書上說他“狀貌不逾中人，然而雙目炯炯有神，神態超邁俊爽，操守堅正，談鋒剛健，善于應付。”可為什么能身兼將相呢?關鍵就是他有顆丹青也難以描繪的心靈(靈臺)。
裴氏家族在歷史上具有突出貢獻的還有裴秀。他是西晉時的宰相，又是地圖學家，在總結前人制圖經驗的基礎上，創造了“制圖六體”沿用一千四百多年，又著《禹貢地域圖》18篇，被譽為是“中國制圖學之父”，世界科學制圖的創始人。西晉時的文學家裴啟，力辟志怪小說，開了“語林”體小說之先河。秀之子裴頠既是一個通曉自然科學具有醫學造詣的科學家，更是一位哲學家，他著有《崇有論》一書，獨樹一幟地提出“無不能生有”，“有”是萬物存在變化之基礎
等樸素的唯物主義觀點。南朝宋時史學家裴松之注《三國志》，他的兒子裴骃、曾孫裴子野也分別有《史記集解》、《宋略》等不朽之作，留傳于世，被人們稱之為“史學三裴”。外交家裴矩著有《西域圖記》三卷，以圖文并茂的形式，詳細記載了西域44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及其世俗民風；外交家裴世清開創中日邦交之先河，他是中國第一個率隋朝政府級友好使團出訪日本，在中日關系史上做出了突出貢獻的人。裴行儉是唐代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書法家，主要功績為平定突厥，保障了北方邊疆安全，他在書法上也很有造詣，其“先器識后文藝”的觀點，在今天仍有一定的現實意義。裴政，隋代政治家、法學家，他參定《周律》，主持修編了《開皇律》，廢除嚴刑苛法，促進了政治、經濟的發展……總之，在中國歷史的長河中，裴氏家族偉人輩出，功德昭著，譜寫出了一頁頁輝煌的篇章。
裴氏家族興盛、衰落的原因探秘
裴氏家族的繁榮隨著歷史的發展已若東逝之水不再復返，但是這一獨特的歷史奇觀和社會現象不能不引起人們對它的關注和探析。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這一家族在歷史的長河中一度崛起和興旺的呢？我們在欣賞著裴柏村“九鳳朝陽”之寶地的美麗動聽的傳說的同時，當然不會僅僅趣凝于它的“孕育”之中了，而首先會把眼睛盯注在其廣闊深刻的社會歷史背景上。
從裴氏家族發展的歷史來看，其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期出現在西晉，則是由于西晉政權是依靠門閥士族建立起來的，裴秀在晉武帝登基的問題上，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所以裴氏的發展便在皇權的翼護下，很快發展起來。至北朝，裴氏又有較大發展，將軍、刺史比比皆是，其地位更加提高，有“三河領袖”之稱(三河即:河南、河北、河東)。至隋唐裴氏家族發展到了鼎盛時期。首先隋朝的建立主要是通過統治階級內部斗爭實現的，這一時期，南北方的門閥士族地主不但沒有受到毀滅性打擊，而且成為隋朝封建統治的社會基礎，這是裴氏家族能夠發展的重要原因。唐朝是一個士族地主和庶族地主聯合專政的封建政權，唐高祖李淵更加注意依靠士族集團的力量。河東裴氏不僅鼎力協助唐朝的建立，而且逐步成為唐專制統治的政治之柱和社會基礎。這樣在唐的專制皇權的翼護下裴氏家族又獲得了發展的機會。應當說這是河東裴氏走向興盛的大前提和歷史基礎。
當然，河東裴氏家族的發展還有它的內在的因素。“推誠為應物之先，強學為立身之本”，這是河東裴氏自相標榜為適應新的形勢，使家族昌盛興隆的又一途徑。“推誠為應物之先”這是裴氏家族樹立形象的基礎。孝敬老人是裴氏家族的一個優良傳統，《舊唐書?孝友傳》中記載隋開皇時的太中大夫裴子通，其母死后，他建廬舍于墓側，晝夜哭泣，直至雙目失明，他兄弟八人都以孝悌著名，被譽為“義門氏”。裴氏家族治家嚴謹，家法嚴明，曾有規定“布衣白丁，貪官污吏者不能入祖墳”。在廉政方面尤為突出的是北魏的裴俠，他既是一名勇將又是一個清官。民歌贊他曰:“肥鮮不食，丁庸不取，裴公貞惠，為世規矩。”有一次他與各地牧守一起拜謁到京城，皇帝讓他站在一邊，對其他牧守說“裴俠清慎奉公，為天下之最，今眾中有如俠者，可與之俱立”，結果沒有一個人敢與裴俠站在一起。朝野一片贊嘆聲，稱他為“獨立君”。裴俠離職時，兩袖清風，一無所取，他把裴氏的列祖列宗，一直推敘到他以上9代，寫了一冊“譜敘”，宣傳先祖廉潔奉公的美德，讓子孫們繼承下去。勤儉是裴氏家族的又一特色，裴坦子娶楊氏之女，陪嫁甚豐，金銀玉器，琳瑯滿目，他見了非常生氣，急命撤去了，說:“休亂了我家法!”此儉樸持家的精神受到世人評贊。
“強學為立身之本”。自強不息，奮發進取，乃是裴氏家族興盛發達的又一內在因素。隋唐二代實行科舉取士，士族地主要做官，不能完全依靠門蔭入仕，要通過科舉考試，與庶族地主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平等競爭。據《宰相世系表》唐代河東裴氏有宰相17人，其中有童子舉、進士、明經出身的就有裴炎、裴耀卿、裴度、裴林、裴坦等8人以上。在已知的唐代140名狀元中，裴氏就占到5名，可見孜孜不倦刻苦攻讀的“強學”精神，是裴氏后代邁入政壇成就大業的又一內在因素了。
此外，河東裴氏的鼎盛與蔭襲制度，統治者內部尋找政治上的支持和保護，裙帶關系，以及與他們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也是分不開的。
然而，它的衰落也是由于歷史發展的根本原因所決定的。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地主與佃戶之間建立起了新的生產關系，終身為奴的人身依附關系削弱，使得封建家長制的經濟基礎崩塌了。同時由于科舉制度的實行，庶族地主與士族合流參與封建統治，作為士族門閥地主的裴氏家族也終不可避免地趨于衰落。唐末農民起義和社會大動亂成了其衰落的催化劑，而朱全忠制造的“白馬驛事件”則成為裴氏家族的滅頂之災。為了達到篡唐的目的，朱全忠首先要掃清障礙，河東裴氏在唐代三百多年的顯耀位置和向唐之心，決定了朱全忠的滅裴計劃。他將宰相裴樞等三十多人以皇帝詔令集中到河南白馬驛，將其用酒灌醉后全部殺害。當時，有位叫李振的因舉進士屢不中第，懷著忌妒之心說:“此輩自謂清流，宜投之黃河，使為濁流!”朱全忠笑了，就按他的意見，把那些尸體全部拋到奔騰咆哮的黃河中。在唐末的衰亂中，宰相裴澈、裴樞、裴贄先后被斬殺，一時間河東裴氏在朝廷的大小官員全都遭殃，被殺貶殆盡勢如潮落，就這樣河東裴氏家族的鼎盛局面成了昨日黃花。可謂是個歷史性的衰落!
注：原稿刊于《滄桑》雜志2002年1月8日版；又以《統治中國政壇的一村59名宰相》為題刊于《華夏風情》雜志2002年第007期 ；被《山西婦女報》等報刊發。
作者簡介：
肖文輝 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原山西婦女報運城記者站站長、運城市周易科學應用研究會會長。 漢語言文學、法學大學畢業；著有長篇小說《淚花崖》，在全國多種雜志刊物上發表深度紀實文章、新聞報道數百萬言，作品榮獲省、市優秀新聞獎；探索研究國學易理，獲省、全國大型易學高峰論壇會優秀論文獎；所創“九州鳴雁斷”預測法，納古吐新，“快準奇”，對研究和發展易學具有實踐應用價值和指導意義
